随行只带了几名禁军,毕竟这里隶属皇家的行宫,守卫是森严的。
马儿缓缓地走着,一点都不颠簸,倚在他的怀里,也很舒服。
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她放松为了配合演戏而紧绷的神经,将脸稍稍离开他的胸襟,不知道他今天熏的是什么香,淡淡的,很是好闻,就着鸟语花香,她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以前在家,她特喜欢在暖融的大太阳下眯眼小憩,今日这般,竟仿似回到了家乡一样。
与其僵硬地坐着,不如打一会瞌睡,反正背对着他,他也不会瞧到,待到了地方,他一下马,她就会知道。
随着马儿的摇曳,她的发髻因着只用一支碧玉簪盘起,此时,垂下些许的发丝飘拂在她洁白的脸颊旁,更添了清丽的秀色。
西陵夙策马朝温莲山底部行去,沿途花草萋萋,芬芳清新。
待到谷底,他准备策身下马时,却发现,怀里女子竟已是小憩了,可,即便这样,她的螓首还固执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贪睡的女子不少见,可在他怀里却仍能睡得着的,或许,唯有她了。但,睡着仍不忘保持距离的,或许,也唯有她了。
他本可以径直下马,动作一大,她也就醒了,可,瞧着她安然静好的样子,他竟不忍惊醒她。
只任由马在那草坪深处,兀自低头啃食,一众禁军在一旁候着。
极目眺去,这里,依旧和幼时一样,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但似乎,今年才六月,这草,不如往年的翠绿,反倒有些黄萎。
是啊,小时候,他虽然年纪不大,因为其母受宠,得以常随先帝御驾来此避暑的。
那个时候,他会一个人到这处山坳的谷底,看着这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享受难得的,属于自个的时光。
只是如今再来时,他不再是皓王,而是坤朝的帝君。也不能独自享受,身后,必须是要跟那些禁军的。
当然,还有怀里这个,配合她演戏的人。
不止演给前朝看,后宫看,也是演给那一人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人,身后的禁军虽将华盖遮住他的头顶,但仍热气逼人,而怀里的女子终于动了一体,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并非是以往和他独处时,冠冕的言辞,只是嘟囔了一个字:
“热。”
原来是被热醒了。
是啊,他怕她睡得太熟,摔下马去,于是,搂得她确是有些紧,这样的温度,加上紧拥,连他都热,更何况是她呢?
但,他好像竟是忽略了这份热。
是由于眼前的景致让他沉迷。
还是——
“皇上?”她突如其来惊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低下目光,正对上她有些惶乱的目光。
是她睡糊涂了,还是他长得像修罗呢?
六宫嫔妃,没有哪个会用这样的目光对着他。
“怎么,朕的爱妃睡舒服了?”这么想时,甫出唇的语气也是不自然的。
“皇上,臣妾——”
听语气,是他对她之前说了什么吗?然后,她真的睡着了,浑然不知?
窘迫,局促,不安,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她埋怨自个怎么会认为打个瞌睡不会被发现的。
“你是失仪了。”西陵夙松开拥住她的手,“下马。”
“是。”她看了一眼马,犹犹豫豫地莲足想踏上马蹬,却碍着他九龙金靴占据着那一边的马蹬,她根本没有地方可踏。
但,就这么跳下去,她也不能。
毕竟,如今,在他跟前,在那些禁军跟前,她是怀了身孕的。
犹豫间,只听得他鼻中冷哼一声,已然翻身下去,不顾她仍在马上,朝前走去。
她总算是可以踏到马蹬,她怯怯地踏上去,然后学着他的样子,转身,但她不是他,这样一转,只让她吓得把手抓住马垫,一足踏在马蹬,一足腾空。
而那马的马鬃被她不小心牵到,嘶鸣一声,眼见要撒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