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来的皇妃椒房擅宠:帝宫欢 【冷宫薄凉欢色】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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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焰火由于已腾起了一段高度,所以,失控地朝台阶上旋转地飞来,站在台阶前的诸妃顷刻间陷入混乱的状态。

安贵姬的位置并不在前面,如此危险的情况当前,她也并不惊悚,仅是淡然地站在那,只是下意识地望了一眼西陵夙,早有太监、宫女急跑过去护着,所以,她却是不用再赶过去的。

风初初的位置是最靠后的,这一刻,玉泠迅疾地挡到风初初的前面,而风初初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对过的宴厅。那里,除了意识到这边的焰火燃放出问题,有些许的骚动外,并没有同样危险的情况发生。

玲珑虽站在西陵夙的旁边,可,看到焰火旋来时,胥贵姬只把手都环住西陵夙的身子,哪怕她在旁边,也不见得会得帝君的几分怜惜,干脆只往后退了几步,前面那么多人挡着,想来,也不会威胁到她。

言婕妤是最先发出尖叫的,她只把身旁站着的范容华推搡开,越过避开的奕茗,朝另外一侧逃去,范容华被她这一推,身子径直地扑向玉石栏杆,而,那焰火旋来的位置,却恰似要溅到彼处。而本来奕茗的位置是最旁边,也是相对安全的地方,只要她回身,那么,这里的一切再如何便是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可,她看到范挽朝前栽去时,仍是下意识地手拉了一下范挽,接着,拉紧范挽,一同朝旁边避去。

周围很混乱,随伺的太监、宫女都在迅速地朝西陵夙跟前围去,以免让焰火危及圣驾,胥贵姬更是死死环抱住西陵夙,似乎惧怕得很,而西陵夙的目光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不自禁得只朝那一人站的位置瞧去,这一瞧,恰见纤瘦的身影恰似避到稍安全的位置,然,说时迟,那时快,失控的焰火已然旋转到众人跟前,早赶到前面的太监宫女立刻用紧急搬来的华盖挡去焰火,焰火是挡开了,可火星子却是四溅开来。

由于奕茗的身子在范挽前面,那火星子很快燃着了她的裙裾,奕茗松开揽住范挽的手,开始拍打身上的火星子,千湄也紧走几步,帮奕茗拍打起来,

西陵夙眉心一蹙,终是松开胥贵姬的手,甫要朝奕茗步去,奕茗眼角的余光瞧到那明黄的袍裾朝她走来时,竟是逃避似地,绕开众人,就朝台阶处行去,下得台阶,便是往东西六宫去的甬道。

而太监、宫女都只顾着处理华盖挡住的焰火,这当口,忽听得一声惨叫,旦见,胥贵姬竟是径直从那台阶上滚了下去。

那道极其艳丽的孔雀蓝就这般地滚落到台阶底部,胥贵姬随身伺候的其中一名宫女怜香惊得脸色发白,倒是另一位伺候的宫女反应过来,越过那些宫女、太监朝下面奔去。

那名宫女扶起胥贵姬,胥贵姬的手抚住月复部,脸上的神情是痛苦的,而那孔雀蓝的裙裾底下,可以瞧见一缕极细的血线淌出,淌出。

胥贵姬的目光在瞧到那道血线时,整个变得煞白,那代表着什么,她清楚得很,可,此刻,她宁愿不清楚,只双手抱住脸,发出声嘶力竭地尖叫。

奕茗站在台阶旁,刚刚,她瞧到胥贵姬有些愤愤地亦朝台阶处走来,下意识地停了一下,让胥贵姬先行下得台阶,未料想,胥贵姬竟会从她的身旁跌落下去,她想抓住她,可,那孔雀的锦袍却是太软太滑,她压根就没有办法抓住,就从她的指尖滑过。

只此刻,陡然,紧赶至胥贵姬身旁的怜香一手指向她,哆哆嗦嗦地道:

“是她,是她把娘娘推下去的……”

众人的目光蓦地都盯向奕茗,她站在那,从那些人的目光中,看到的,或是怀疑,或是惊愕,或是幸灾乐祸,唯有一人的目光,她却是一眼望过去,都刻意避开的。

她只把身子抵在栏杆上,看着太后从人群慢慢走:

“速传院正!”

接着,太后的目光凝向她,语音转厉:

“来人,带茗采女到偏殿。”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其实不是第一次被太后审问,上一次,苏贵姬子嗣不保时,也是被太后这般审问的,只是,彼时是西陵夙一应承了下来,撇清了她,将涉案的人作庇护罪,处流放之刑,也就这么过了。

可,这一次呢?

她却是不存任何侥幸,关于他会继续为她应承下来庇护的侥幸。

是的,彼时,他对她的种种,其实在某种程度上,一直是庇护的。

在这帝宫里,有手握实权的帝王庇护的女子,无疑是幸运的,因为,再如何,都有帝王替你挡下来,再如何站于风口浪尖,总有帝王垂怜着你,可现在呢?

这种庇护,她再要不得,或许,他也不会给了。

倘若说,祸福都有两面,这一次,无疑就是给了她一次契机,让她得以离开西陵夙身边的契机,所以,在太后问出一句:

“怜香,你刚才说是茗采女推倒胥贵姬,你可知道,若你说的是假话,后果是什么。”

“奴婢知道,但,奴婢真的看到了,可奴婢离娘娘有段距离,根本来不及拉住娘娘。”

“你说的是真是假,哀家自会核查,一旦查出,你所言有假,那么,可不止要你一个人的命那么简单。”太后徐徐说出这句话,语音缓和,背离却带着不可忽视的犀冷。

在汝嫣若还未进宫之前,在钦圣夫人薨逝后,这六宫之中,暂时代执宫务的人,自然还是她。

现在,她只带了奕茗一人到这偏殿,而,胥贵姬则被抬到另一处偏殿,由傅院正和冯院判进行紧急诊治。

而这是西陵夙名义上第二个尚未诞下的子嗣,再如何,他都是会先到那边,直到确定胥贵姬无恙,才会来这。毕竟胥贵姬不比苏贵姬,她的父亲是胥司空。

除夕夜,发生这样的意外,虽然,王爷在的那殿亦是瞧得到的,可,碍着规矩,无谕终究是不能过来的。

于是,除夕的匆匆散宴,只让诸妃在惊吓之后意兴阑珊地各自回宫,倒也给了她一个稍微安静的审问环境。

是的,审问。

对这样一名采女品级的女子,自然是审得的。

“茗采女,哀家问你,宫女怜香说的话,你认吗?”

奕茗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她的小脸微微低垂着,在听到太后问话时,没有任何思忖,语音渐轻地道:

“回太后的话,嫔妾是无心的。”

这句话,说出来真是简单,可,这份简单甫说完,她能听到,身后传来沉沉的步履声,接着,是太后越过她,瞧向她的身后:

“皇上,胥贵姬如何?”

只这一会,竟然就放不下了,这点,是出乎风初初意料的,现在,她的眼睛盯住西陵夙,他的神色却是莫辨的,反是跟在他身后的邓公公识趣地躬身,语音带了应有的哽咽:

“太后,胥贵姬娘娘的孩子没有保住,是个已成形的皇子呐……”

“什么?!”风初初骤然站起的身子,蓦地一震,神情是疼痛的,可,唯有她知道,这份疼痛不过是场伪装。

她的疼痛,早在失去自己那个孩子时,就已殆尽了。

那个孩子,亦是个未成形的男婴。

如果说,一切终会有报数,现在,无疑就是这个报数应验的时刻。

只是,她却还是需要伪装出现在的样子。

“太后,节哀!”喜碧扶住她,轻声劝道。

“真是我们大坤朝的不幸,接连两名帝子,却都是不能来到这个世上……”太后的语音里带了哽咽,旋即转了语调,只问向奕茗,“无心——茗采女,你的无心,可知造成的后果有多严重?”

西陵夙瞧到奕茗的嘴唇张了下,仿似在想什么,旋即抿了一下唇,在她即将再启唇时,他突然想开口喝止她,可是,她却是抬起眼眸,瞧向高高在上的西陵夙和太后,以前,有太后,以后,是汝嫣若,这个男子身边,从来都不会缺人,而她呢?

她有的,却很少很少,再禁不起陪他耗着了:

“嫔妾被火星子灼到,好不容易扑灭了火星子,但嫔妾很怕,所以想从台阶离开。却没有想到贵姬娘娘亦要下得台阶,嫔妾奔得匆忙,根本收不住步子,所以,才撞了贵姬娘娘……”

胥贵姬的摔落台阶,显然不是她的刻意为之,她的刻意,仅在于要避开西陵夙。

而这期间有什么谋算,也必是和帝嗣有关,这宫里,能怀上帝嗣不容易,要诞下帝嗣,却是更加不容易的一件事。

这些,她都明白,只如今,却是一并应了下来,纵然谋害帝嗣是死罪,可若是无心的过失呢?

按着宫规,至多仅是废黜,打入冷宫。

哪怕西陵夙不肯放过她,但,当着太后的面,她又抢先认下是她的无心之失,却是没有办法转圜的。

即便,在初入冷宫的当口,他并不会停止折磨,这种折磨许还带着报复的性质,毕竟,睿智如他,岂会瞧不出她的心思,可,至多两个月,汝嫣若进宫后,难道,他还能记得起她来不成?

等到那时,身处冷宫,又不被重视,若她突然亡故,也该是不要紧的。

而她的师父,那个时候,应已经出关了,她会好好地,继续陪着师父。

虽然,未晞谷内不容外人擅入,倘有可能,日后总有机会再将父皇接到附近,待到那时,一切也就圆满了,如今所受的这些许苦,到了那时,又算得了什么呢?

这,便是她的盘算。

也是她的了断法子。

所以,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她的目光纵然瞧着那两位最尊贵的人,却什么都没有瞧进去,落进眼底的,仅是,烘漆的柱子上,雕刻着腾云驾雾的龙是栩栩如生的。

可,再如何栩栩,终究是死物,进了宫的人,在宫闱倾讹的浸润中,很快,也会如同这雕塑一样,失去生气。

是的,今日之事,虽并非她所为,可她却成了倾讹的牺牲品。

而她不会去辨。亦算称了背后谋算这一事人一石二鸟的心。

“好一个无心之失,只是,哀家如何知道,你是无心,还是有心的呢?”风初初冷冷地说出这句话,并不去瞧一旁始终不发一言,但手却在龙袍下骤然握紧的西陵夙。

手握得真是紧呐,是心疼,还是痛恨呢?

不过,不管是哪样,都不重要。

重要的仅在于,接下来,那卑微采女的回答。

“回太后的话,嫔妾并非世家女子,位分卑微,若说嫔妾要使了心眼,害胥贵姬娘娘子嗣不保,似乎嫔妾没有必要去这么做,毕竟,像嫔妾这样的女子,是不可能在宫中和胥贵姬娘娘相抗衡的,更何况,嫔妾早已不得圣心,自然亦不可能得到子嗣。”

这最后一句话,淡淡从她的樱唇里吐出,确是伤了谁的心呢?

“听上去,倒确实很有道理,若是有心,那便是死,若是无心,或许,哀家倒还能网开一面,留你一命。”风初初徐徐说出这句话,转问西陵夙,“失的,毕竟是皇上的子嗣,不知皇上这一次,如何发落?”

随着太后这一问,西陵夙的薄唇边勾起一抹弧度,这抹弧度是蕴着最深的寒魄,他走近跪伏在地的奕茗,奕茗瞧到他的明黄色的龙靴时,稍稍朝后避了一避,这一避,终让他心底的某处柔软也开始变得坚硬起来:

“好一个无心,好一个位卑,好一个不得朕心。茗奴,你好,你很好!”这一句话,恁谁都听得出西陵夙的话语里蕴着极愠怒的口气,只是,恁谁或许都以为,西陵夙是心疼那个逝去的子嗣。

可,太后却是听得出来,如今的这番愠怒,仅是因为,西陵夙太过在意这名女子。

奕茗自然也听得出来,西陵夙的愠怒是因何而来。

不啻是她哪怕犯上这个罪名,都要离开他的身边。

不啻是她铤而走险,都要让他被迫不得不弃了她罢。

只是,演到了现在,谁都会累。而她不想去恨他,这样下去,她怕,没有等到他疏离她的那一日,她便已经恨上了他,那样的活法,她不要。

俩个人演变成如今的伤害局面,许是谁都负有责任,可,谁都没有办法去妥协。

因为,所有关于妥协的后路,通往的,不过是再次面对当年的不堪,到了那时,剩下的,还会有什么呢?

她不要!

“皇上,眼下是除夕,依哀家之见,此事不宜过于宣扬,否则,倒是扰了本来喜庆的日子,既然,茗采女承认是她所为,不管是否有心,在大正月里赐死嫔妃,也是不祥的事,不如,就废黜她的位分,打入冷宫便罢,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打入冷宫,这个处罚,相较于生生害了朕的子嗣,未免太轻了。”西陵夙发了狠地说出这一句,迫使自己的目光不再去瞧地上跪伏的那一人。

“那,皇上要如何?”风初初颦了下眉,轻声问道。

“既然,正月里不宜行刑,下月,又是朕迎娶皇后的大喜日子,更不可枉开杀戒,那朕愿意等到五月,将这贱人斩杀!”

这一语说出,夹杂的,已然是凌然的恨意。

那恨意是那般地浓烈,只让太后都微微一惊。

而随后的一句话,更是让在场所有人震惊的:

“处这贱人凌迟极刑,方消朕的心头之恨!”

这一语说出,她本以为,不会疼痛的,可,心,却在瞬间抽紧一样的疼痛。

是因为害怕就这样死去吗?

毕竟,眼见着,他必是要亲眼看到她死方罢休,而凌迟之刑不比其他的刑罚,却是一刀一刀剐到人断气为止,是任何药物都没有办法抵去的惩罚。

所以,她该害怕死吧,谁能面对死亡不害怕呢?

然,这或许,不过是她一个回避的借口,因为,她怕自己清楚的看到,自己的好不容易得回的心,再次碎开的声音。

原来,她的心,始终只会为了一个人失,为了一个人碎。

而,这一刻,旁人能看到的,是她怔滞的跪在那,仿似吓晕了一般,没有开口求一声饶,只任由太监进来,甫要架起她时,她却是手臂一挣,自个站了起来,语音缓缓:

“嫔妾自己会走。”

没有抬头再去瞧一眼西陵夙,瞧了又如何?在越是难耐的时候,她反是越不敢去看西陵夙的神色,怕看到的,仅是让她更深的失望。

当一切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她不怨任何人,是她自个,永远那么自以为是,生生地逼他下了这个狠心。

她怎么忘记了,他是那样的骄傲,骄傲到,不容许有一点的挫折呢?

既然,无法挽回,毁灭,是骄傲的人,唯一会做的选择。

“皇上,这——”风初初想要说些什么,而奕茗清楚,风初初看上去的求情,其实不过是个形式,为了体现风初初的宽仁罢了。

于一名采女,尤其还是像昔日钦圣夫人的采女死活,风初初不会在意的。

原来,她一早也看透了太后,可是,不管怎样,报恩的心理囚着她,只让她做不到豁达,相反,一直是迂腐的可以。

人一死是否就是超月兑了呢?

她不知道,只知道,她在这世上的牵绊,却不会因此能完全断去。

纵然,她的养父母若闻悉,不会再多疼痛,源于早在钦圣夫人薨逝的消息传出,就承受过这样的悲痛,但,她对养父母来说,彼时,除了不能尽孝跟前,却也因着那个身份,对他们并非是好的。

而,众人皆知,钦圣夫人是为了皇上才薨逝的,如此,他们在宫外的晚年也是能得到安享的,不会因她受到任何的斜坡。

所以,此刻,茗采女的死,并不会让他们再添伤怀。

可,其他呢?

若师父知道,她即将被凌迟处死,一定会为了她又做出什么事来吧?

她不要师父再为她付出更多了,离开未晞谷那日,是她自己的选择。

既然是为了了断这段孽缘,付出的是命的代价,也没有后悔的必要。

只是,事到如今,却还不得不顾虑着其他,不止师父,还有父皇。

“嫔妾,最后有一事求皇上。”在转身前,她微停了步子,轻轻说出这一句话。

“说。”这一个字,从他薄唇中吐出时,竟带了一丝连他自己都能察觉到的急迫,她如果求他留下她这条命,在这样的时刻说出来,他想他或许——

只是,没有或许了:

“请皇上全嫔妾一个身后名,不要将处死臣妾一事昭告天下!”

纵然,师父在宫内或许有着暗线,可那些暗线,不啻是未晞谷的人,所以,除了受命于师父外,更多的,还会受命于香芒,香芒师叔是知道师父对她的在意,为了师父的身子着想,也定会暂时瞒过去,不让她师父痛苦难受的。

所以,仅要西陵夙不公告天下,不光师父,连她父皇,都会过很久才知道,她已然不在了吧。

毕竟,父皇知道她的近况,也是每月从师父派去的人那,方会知悉。

而时间,是消去伤痛的最好法子。

如此,考虑俱全,却独独忽略了那一人的心——

西陵夙唇边的笑弧顺着她这一语,竟似凝结在了唇角,再没有办法绽出一丝一毫,也没有办法敛去。

“朕不允!”

她的唇颤抖了一下,抿紧,然后在唇边绽出一抹凄美的弧度,却不再说一句话,仅回身,决然地朝殿门外走去。

殿外月朗星疏,冷宫的清冷,却是能更加辉映出彼时除夕的喧闹。

是啊,在四处都张灯结彩的帝宫,唯有一处,常年都是不会被这份喜庆的渲染,那就是冷宫。

至多在历任帝君薨逝的时候,这儿,才会象征性地悬挂上白色的灯笼,除此之外,常年有的,也仅是灰蒙蒙的陈旧灯笼,破落回廊相连的,是一间间年久失修的殿宇。

奕茗被宫人带进冷宫,一路蜿蜒地走去,能听到,隐隐有人在叹息,也隐隐有人在哭泣着,这一路行着,似连影子都被树枝摇碎,再不完整。

宫人推开的,是冷宫最西面的一间殿宇,这里,远离冷宫其他各处殿宇,却也由于是最靠西的位置,无疑是冬冷夏暖的。

所以,不到人满为患,估计,谁都不会先住到这来,只是今晚,那宫人领着奕茗到这儿,该是西陵夙的吩咐罢。

对一名即将执行凌迟极刑,帝王深恶痛绝的嫔妃来说,让她住这,却也是厚待了。

若非她是嫔妃的身份,此刻,该去的地方,应该是关押死囚的牢房。

这般想时,自嘲地撇了下唇角,这是的她的神情不至于看起来,那样的悲凉莫名。

许久未被推开的殿门被推开时,有呛鼻的灰尘以及扑面而来的阴冷。

带她进到这里的,是冷宫管事姑姑芳云,芳云提着一个昏暗的宫灯,朝里一照,冷冷地道:

“就这了。”

她朝里望了一下,除了一张破败的床榻,两把歪歪的椅子之外,整个殿内空旷地只布满蜘蛛网。

“能给我一支蜡烛吗?”她可以抵御寒冷,可现在的她,却会怕黑。

源于,这种黑暗一如她的前程一般,没有一丝的光明可言。

是的,如果说,彼时,她还有师父的话让她撑着,还有了断和西陵夙的孽缘,再次出去的信念撑着,现在对她来说,剩下的,就唯有黑暗了。

西陵夙赐她凌迟之刑,是她没有想到的,而这种刑罚,却也是场彻底的了断,以她的死,去做的了断。

而在了断前,她怕黑,怕一个人独自去面对这种黑。

“哟,不好意思了,上面没交代下来,给你预备着东西,所以,你就将就些吧,今晚还有点月光,这殿,不用蜡烛,都能瞧得清楚,反正殿里就这些东西,自然不怕碰着搁着。”芳云奚落地说出这句话,提着灯笼兀自返身走了出去。

冷宫的围墙很高,正门又有禁军守着,所以,不用担心里面的嫔妃会擅自月兑逃,因为,这种擅自的下场,只有一个,就是死。

眼前虽然是半年后,就将被处以极刑的女子,可,没有人会愿意提前就让自个的生命结束吧。

芳云离开后,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再怎样,总不能站在殿外过一宿,毕竟,天际似乎又飘下雪来,幸好,今晚穿的衣裙没有图新奇,千湄亲手缝制的,很是厚实,对付一晚,应该不成问题。

可,在这里,恐怕对付的,不止是一晚吧。

她走进殿内,因为飞雪的飘落,不得不关阖上殿门,这也使得,月华都没有办法透射进来,漆黑一片的殿内,能闻到有东西腐朽发霉的味道,也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好像有什么动物因着她的到来,极快地奔跑声。

当然,她是不会怕这些动物的,在未晞谷,她连毒物都不怕,更何况这些,可能只是一些小耗子呢?

她仅是怕踩到这些小耗子。

小心翼翼地走到床榻旁,没有被褥,她合衣睡了上去,说是殿宇,其实哪怕关阖着门窗,风夹杂着雪却是越大的从破落的门窗缝隙里肆虐了进来,那么冷,她根本没有办法睡着,只能把身子蜷缩成一团,如此,倒也捱到了第二日的早上。

初一的早上,也是一年的伊始,她是在饥寒交迫中醒来,发髻也很凌乱,真是很悲凉,只是,师父和父皇,今天应该很好吧。

在这样的时刻,也唯有想起他们,方能给她些许的慰藉。

而很快,就听到殿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接着是殿门被推开的声音,下意识地回身瞧去,竟是千湄。

她提着一个不算小的包裹,几步行到她跟前,被风雪刮得红扑扑的小脸,却笑得很是灿烂:

“主子,新年好呢。”

在这样的境遇,听到有人对她说新年好,若别人听来,不啻是讽刺,于她,却是觉到一股暖意涌上。

“新年好。”浅笑着应出这句话,到了这个份上,竟还是千湄来这瞧她,只这对她来说,竟是种难得的慰藉了。

“主子,这还热着,您先用着。奴婢把这打扫一下。”千湄打开手里的包裹,取出里面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给奕茗。

奕茗的手接过时,还是烫烫的,打开一看,是初一早上,宫里乃至民间都会用的年糕,没有任何虚假的推辞,她是饿了,忙用上一块,这年糕却是不仅只甜在唇齿间的。

而,千湄在她用年糕的时候,早手脚利落地将包裹内的东西取了出来,是一床被褥,虽不是精致的锦缎面子,却也是宫里方会有的,显见是千湄拿了自己宫女份例来,毕竟,她已被废除,一应的用度之物,该早是被尚宫局封了。

“千湄,这些不必给我,你自个用吧。”宫里的用度,对每个人都是有着限额的,千湄既把她的这些拿了给她,可见,自个就缺了。

眼下这么冷的天,她又怎忍心让千湄为了她去捱冻呢?

毕竟,她不再是千湄的主子。

“不碍事,奴婢在这陪着主子,若主子不嫌弃,让奴婢能在旁随伺着就好。”千湄脆声道,已把那床被褥铺好。

接着,她拿出一个半新的茶壶,瞧了眼四周,复道:

“奴婢先去打壶水来。”

“千湄!”奕茗终是回过神来,只唤出这一声。

“主子?”

“我现在已经不是你的主子,哪怕我被打入冷宫,尚宫局都不会为难你们,自会再给你们指一个好去处,你不必来这陪我。”

她终是明白千湄的意思,原来,竟是准备到这来陪她了。

宫里的主子若获罪被废打入冷宫,倘若罪不殃及随伺的宫女,宫女可以选择到冷宫继续伺候主子,也可以选择回尚宫局再行调配。

而千湄昔日也是乾曌宫的宫女,本来伺候她已是委屈了,她又怎能让千湄再陪她待在这冷宫呢?

横竖,她早晚是死,她死了,千湄一名宫女,尚宫局未必还会记得释她出去的。

所以,若非是上面指定宫女随伺冷宫,但凡有嫔妃被废入这里,大部分往日的宫女却都是不会随进的。倘有宫女愿意跟着主子进入这,上面自然也不会拦阻。毕竟冷宫人手短缺。

可,千湄竟是来了。

“这宫里,也没有奴婢想去的地方,不如这,虽然冷清,却是少了纷扰。”千湄轻轻说出这句,兀自拿了水壶走出殿去。

奕茗瞧着她的背影,难道,是西陵夙让千湄来的吗?

不,昨晚他赐她一死的语调是那般决绝,怎可能还会顾念什么呢?

一个帝君的忍耐力果然是有限度的,而她终是太过天真。

燃,千湄这一来,哪怕她看不透,确是知道,是不会掺杂任何恶意的,也是执意的。

将年糕用了一半,她复将油纸包起,这么烫的年糕,千湄定是还来不及用的,这冷宫的伙食也和宫里的不能相比,纵然这半年内,需去适应,但,这一顿,好歹是初一的一顿,所以,她不愿都用了。

远处,隔着重重宫墙,传来鸣钟击鼓的声音,该是百官在给西陵夙进行例行的拜年仪式。

真热闹,站在万众瞩目的中央,他永是高高在上的帝王,除去她之后,便再是没有人敢触及他的逆鳞。

冷宫里,却是冷清依旧的,她下意识地站起,朝殿外走去,下了一夜的雪,直到现在,仍是如漫天飞絮般扯拉着,地下倒还没积起雪,她拢了下棉袍,瞧到,不远的回廊处,一女子盈盈地站在那,笑得很是灿烂,在冷宫里,竟还有这样灿烂的笑容,可,笑容的背后谁又知道是什么呢。

那女子就这样笑着,朝她走来……

※※※※※《失心弃妃》※※※※※作者:风宸雪※※※※※

乾曌宫,依旧才到卯时,西陵夙便已起身。

哪怕是初一,却是需在大典上重新“开笔”、“开玺”。

“皇上,请用屠苏酒。”海公公亲自端着托盘步入殿内,托盘里放置着金瓯永固杯,意寓着江山永固。

昨晚,发生了那样一件的大事,西陵夙在处置了茗采女,将一干负责焰火的人押至死牢外,自是没有翻牌,独自宿在寝殿,近身伺候的眉妩却是知道,大半夜,帝君都没有真正安置,纵然她被摒退至纱幔外,透过纱幔,能瞧到,殿内的鲛烛始终没有亮着,而帝君一直伫立在殿窗那端,不知凝着何处,能隐约瞧到的,是帝君的身影寂寥。

是因为茗采女的缘故吗?

因为,也是昨晚,正是帝君亲自下了圣旨,以谋害皇嗣罪,将茗采女处以凌迟极刑。

这个刑罚之重是让人震惊的。看上去是无情之至,可实际呢?

眉妩瞧不透,仅是在西陵夙饮尽屠苏酒后,呈上盛典的龙袍,并伺候西陵夙穿上。

近身伺候的时候,她能看到的,是西陵夙潋滟的凤眸底,那不可忽视的阴霾,在他的眼底,她第一次瞧到这种阴霾,这种阴霾是那般地深,深到连今早的天气似乎都被影响,漫天飞雪不停,连一丝的阳光都是瞧不到的。

随着更漏指向辰时,西陵夙甫要离开殿内,邓公公忽然一溜小跑奔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西陵夙没有应声,仅是停了步子,眉尖轻挑,邓公公不必抬头,都知道帝君的意思:

“回皇上的话,这是汝嫣小姐进献给皇上的。”

西陵夙修长的指尖从邓公公高举过头的托盘上抚过,里面赫然置着一如意荷包。

所谓的如意荷包,就是在荷包内,置上如意银钱,依着坤国的传统,这如意荷包,是每逢过年等节日,世家皇族间赠予亲人的一道礼物。

汝嫣若这一举,不啻是得体又恰当的。

而这荷包的面子上,用金丝线绣着如意的图纹,此外,在四个角落,则用极细的银线勾勒出并蒂莲的花纹。

西陵夙自然将这些图案悉数的收入眼底,一旁海公公识眼色地问:

“皇上今日可要佩上?”

西陵夙踌躇了一下,指尖松开,眉妩早接过荷包,甫要替他系到腰带的绶佩处,却看到那里原本系着的一个香囊。本来类似这种香囊,是该悬于枕旁的,可皇上一年来竟是一直随身佩戴着,里面的香料早添了好几次,连磨口都变得老旧,没曾想,皇上还是没有扔弃。

不过,这绶佩上却是只能系一样物什,她才犹豫着怎样去回,只见西陵夙顺手就将那香囊扯了下来,往托盘一掷,却是弃了那一年没有离身的香囊。

眉妩赶紧将荷包系到那处空出来的位置,再替西陵夙理好袍裾。

一切甫做完,西陵夙起驾至太和殿接受百官的朝拜。

大典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极其繁琐,而在数月后,封后大典却是一样繁琐的。

但,只要一日在这个位置上,就必须在日复一日的繁琐中走下去。

好不容易结束了大典,有宫人端着茶盏上来,他甫执起杯盏,却听得外面传来急促的步子声,接着是冷宫的管事姑姑芳云经过通禀,被允入内后,噗通一声跪伏在他的跟前:

“皇上,奴婢万死,请皇上饶恕啊!”

西陵夙的眉心一蹙,海公公早在一旁斥道:

“什么事这般大惊小怪,扰了圣驾,你倒真是担得上万死!”

“皇上,罪人苏佳月挟持了新进冷宫的茗奴,要求见皇上!”

这道消息来得极其突然,却也来得极其没有规法可言。

此刻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的芳云起初也是这么认为的。

毕竟,即便再如何,按着常理,帝王又怎会为了一名废入冷宫的女子,去往哪里呢?

但,她却是不的不来,犹记得千湄提着水壶回来,瞧到眼前的情形,只对她说,若她不去禀了皇上,伤到茗奴一丝一毫的话,必是她一死都难消皇上的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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