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有机会。”
夏威夷,曾飞放下手中的电报,黝黑的面孔上lù出深思。
“他们的机会就在于皇帝犯错,或者下面的人急于邀功luàn来。现在不但是考验皇帝是不是真的年老昏聩,也是考验这个**体制,地方上到底媚上欺下到什么程度。如果政fǔluàn来,大肆抓捕,刑讯,杀人,编造冤案,趁机打击报复,那政权的根基就要动摇,而冷秋就成了反抗暴政的英雄,在国内外的威望会一日千里。如果政fǔ迅速平息事端,并且保持克制,一切依法行事,再在宣传上做到位,那冷秋就成了一个冷血而野心勃勃的政治xiǎ丑。”
旁边的中年人佩服地点了点头:“总裁,您说的太好了……那以您看,谁能赢?”
“冷秋败的可能要大一些,”曾飞轻轻叹息了一声,“他太着急,老想跟我比,事事争先,这就落了下成。上善若水,夫惟其不争也。我们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掺和进去,皇帝的根基还很牢固,贸然出手是要吃大亏的。这事摆明了皇帝早有准备,挖好了坑等他跳,冷秋居然还就不信邪,自以为比皇帝聪明,这才是他失败的根源。”
“我说过,我从来都承认皇帝比我聪明。但有一点皇帝比不了我,我年轻。”曾飞洒然一笑,“他年纪大了,又要管理这么大的一个国家,还是集权体制,他能抗几年?就算他是盖世奇才,现在也是焦头烂额了。即使冷秋败了,他也绝不会好受。”
“他的力量分散,敌人太多;我的力量集中,到处都是盟友;他要防备所有人,而所有人其实都和我有共同利益。而这一次他如果彻底打垮冷秋,革命的力量就会转向我们,我们反倒获利最大。皇帝,还是老了……他是似强实弱,我是潜龙在渊;他在一天天衰弱,我在一天天壮大。所以总有一天,我们必定会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
“是!总裁!您说的太对了!”中年人jī动而恭谨地鞠了一躬。
曾飞靠在椅背上,双目微闭。
“说说吧,对于下一步的计划,如何更好地利用这个局势,你有什么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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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计划就是继续刺jī马江,让他产生误判。”白公馆里,郑宇的神sè有些凝重,“这个人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沉稳老练,我们之前大张旗鼓的一番做派,并没有让他luàn了阵脚。”
“他的这些贪污腐化的情况,就算证据并不充分,难道还不够拿掉他这个市长?他在汇丰银行的存款,在齐齐哈尔和京里的宅邸庄园,他儿子和亲戚们间接控制的那些产业,吃的干股,还不够一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赵明有些困huò地说道,“已经掌握了这些情况,殿下何不直接公开身份,对此人逮捕调查,那时候一切都清楚了。”
“行知,事情如果是那么简单的话,我早就下手结案了。”郑宇摇了摇头,“现在这些贪污腐化之类,固然是有帝国法律明文规定,但一个是证据不足,还有一个就是仅仅如此,恐怕未必搬得倒这人。既然局里早已掌握了不少情况,那陛下没有理由不知道,可陛下容忍他到现在,说明什么?说明陛下并不是太看重这些,至少并不想因为这个拿掉马江。那也就是说现在陛下在大战在即的当口要查办他,只能是马江做了更加过分的事情,而这些事情让陛下也很忌惮,所以让我这个身份有些特殊的人物乔装微服调查。这可是战区……”
“如果我们并不掌握马江的底牌,一旦他真的受了刺jī,狗急跳墙了怎么办?”马朝阳问道。
“有禁卫军和宪兵队,还有总情局,他能翻起多大làng来?”郑宇眉á一扬,“就算他掌握了警政系统,还有一群黑社会打手,但齐齐哈尔是北方方面军总部驻地,尤其是预备队的近卫第二军驻扎在这不远,他们要搞些事情,部队随时可以入城。当然,我们并不希望城里打成一团糟。”
“直接对马江下手如何?”杜智问道,“把他们控制住,肯定会刺jī到他的党羽,隐藏的力量就会释放出来。”
“以什么名义下手?公开身份?”郑宇摇了摇头,“现在大局未定,我的身份还要保密。如果我用太子的身份来压人,强行搜查,刑讯bī供,这就落了下成,也落人口实。”
“明明是调查贪官,结果成了我仗势欺人,马江成了受迫害的弱者,甚至还会让很多复兴党的老人对我产生某种看法,这可不是我想要的。”郑宇摇了摇头,“马江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如果我处理不当,结果也未必好到哪里去。”
“这些都不合适,那您想怎么做?”明月兰咬着嘴hún,脸sè凝重。
“等他出招,然后再狠狠地刺jī他们一下。”郑宇微微一笑,“我们之前的那一番行动,我相信还是会让他产生怀疑的。虽然我不知道马江为什么一直按兵不动,但眼前的这个机会,他应该不会白白放过。就算不会直接对我下手,也免不了要试探我一番。那个时候,也就是我们再给他添点料的时候。给陛下发电吧,如果我所料不错……”
两天后,郑宇正在心平气和地与明月兰对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刹车的声音,脚步杂luàn,格外嘈杂。郑宇放下手中的棋子,环视了一下旁边的众人,平静中带了点兴奋:“来了……各自准备好吧。这一次的关键,在于……分寸。”
“记住我们的行动代号,海燕。”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象黑sè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坐在警察局的卡车后座,郑宇摇头晃脑地背诵了几句,“一会儿翅膀碰着bōlàng,一会儿箭一般地直冲向乌云,它叫喊着,就在这鸟儿勇敢的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欢乐。在这叫喊声里—充满着对暴风雨的渴望!在这叫喊声里,乌云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
旁边的警官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郑宇,脸上lù出狐疑和惊惧,不知道这人的神经是怎么构成的,面对如此的大场面,又是谋逆造反的重罪,居然如此肆无忌惮!
带队的队长实在有些看不过眼,咳嗽一声说道:“陈中校,虽然您身份特殊,毕竟兄弟们执行的是公务,代表的也是帝国警政。您好歹尊重一下。”
“我还不够尊重?”郑宇眉á一扬,“这首诗是歌颂海燕,敢于和黑暗斗争,与危险和苦难斗争,决不妥协。我用这首诗来送给帝国警政,您居然说我不尊重?”
队长面容一僵,脸sè越发难看,却也不知如何对付这个ō不清深浅的男人,心中暗自警惕。旁边的一个侦探却是认认真真地在本子上记下了什么,郑宇目光一凝。
“中校,我知道您心里有些怨气。”那位侦探旁边一个年长些的同伴抬起头,很诚恳地说道,“您不用多心,只不过是因为案情需要,请您协助调查。虽然签发了逮捕令,但毕竟只是一面之词。您要相信帝国警政,黑的白不了,只要您身正就不怕影子斜,到了局里,一切自然就清楚了。”
“故所愿尔,不敢辞尔。”郑宇一笑,“……海鸥在暴风雨来临之前呻yín着,——呻yín着……海鸭也在呻yín着,——它们这些海鸭啊,享受不了生活的战斗的欢乐:轰隆隆的雷声就把它们吓坏了。蠢笨的企鹅,胆怯地把féi胖的身体躲藏在悬崖底下……只有那高傲的海燕,勇敢地,自由自在地,在泛起白沫的大海上飞翔!乌云越来越暗,越来越低,向海面直压下来,而bōlàng一边唱歌,一边冲向高空,去迎接那雷声……”
这首前世初中生倒背如流的课文汹涌而出,郑宇的脸sè越发慷慨jī昂,众警察却是脸sè尴尬,邱海阳则是一脸的淡定。
郑宇感受着高尔基大家那种愤懑和豪迈,看着身边那些全神戒备的黑衣警探,忍不住就把自己想象成了一位不畏强暴,坚持正义的文弱书生,面对着黑暗的社会现实发出不屈的怒吼。虽然身为一个帝国太子,出现这样的一种感慨着实有些狗血和荒谬,但郑宇依然很固执地认为,自己其实本质上还是前世那个有些心理洁癖和正义感的普通人,而此刻能有这样一个直面淋漓的鲜血,与国家暴力机器直接对撼的机会,他忍不住地感到了一阵难言的兴奋。
尤其是……皇帝老子的尚方宝剑在手,又有最强暴力撑腰,在他面前,一切政fǔ机构都只有乖乖当受的份。
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很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