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子见陈敬龙愕然,忙含笑解释道:“师伯先敬蛇神喝酒,是对艾得乔人最大的尊重;他们欢呼舞蹈,是表达喜悦亲热之情,并无恶意!”
陈敬龙这才明白,敢情这些艾得乔人尖声怪叫,便是“欢呼”,而其跺足捶胸之举,却是“跳舞”了;不由深叹异族风俗之奇特,与轩辕族大不相同;当下不再理会艾得乔人“怪异”之举,自顾将那陶盆端到口边,大口饮起酒来。
那酒异常辛烈,入口如刀,入月复似火,而其中更有浓浓腥气,令人闻之欲呕。
陈敬龙本就不常饮酒,此时乍喝这腥味烈酒,更觉难以下咽,唯有强忍恶心,直着脖子硬灌下去,至于细品味道,却是不敢尝试的了。
待连吞十几口后,渐渐习惯了酒中腥气,恶心感觉稍减,月复中却又热浪翻腾,似要将胃肠也烫的熟了;那热浪越翻越猛,直涌上胸间,烫的人心中发慌;跟着又涌上头顶,烫的人头皮发麻。
陈敬龙脑中眩晕,心知已醉,不敢勉强再饮;正要放下陶盆,却觉月复间一股暖洋洋的气流直冲而上,将那热浪压落,脑中又复清醒,胸月复间一片熨帖舒适。
这暖洋洋的气流,陈敬龙早已熟悉;正是他修习易筋经得来的内力。
陈敬龙此时方知,原来内力对压制酒气也有作用,不由大喜;想到要尽力多喝,以示与艾得乔人结交的真诚,便不放下陶盆,只顾张口猛灌,狂咽海吞;暗中却主动调运内力游走压制,以防酒气上涌。
再饮片刻,月复中胀的难受;陈敬龙暗自寻思:“内力既能压制酒气,想必要将其逼出体外,也非难事;若当真能将酒气逼出去,月复中多些空间,再多饮几口,岂不是好?”当即运转内力,裹住月复中热气,缓缓下移;通过双腿上往常内力运行路线,将酒气逼向双脚。
不一刻,月复中饱胀感果然消去,而双脚湿湿热热,好似踩在温水中一般。
陈敬龙活动一下脚趾,竟听到鞋中微有水声,不禁喜骇交集,暗自惊疑:“难道逼出体外的不止是酒气,竟是真正的酒水不成?内力若真有这般作用,我岂不是千杯不醉,喝多少酒都不要紧了?”有心试试猜测是否属实,当即放开顾虑,不停气的狂饮;暗中不住运动内力,把酒气逼往足底。
不大工夫,陶盆中烈酒已涓滴不剩。
陈敬龙感觉一下,身体一如往常,没有半点醉酒之意,登时放下心来;急忙垂头看去,只见鞋边地面水汪汪地,已经湿了好大一块,而两只鞋口处汩汩流淌,仍有酒水不住浸出;显然,他逼酒离身的想法当真成功,内力果真有此奇效。
陈敬龙眼望鞋中酒出,心里如电光般闪过一个念头:“酒水既能逼出体外,别的东西也必定可以。如此看来,我就算中了毒,不是也可以逼出去么?我岂不成了百毒不侵?以后我行走江湖,岂不是永远不用担心会被人下毒暗算么?”
这个念头一生,心中登进狂喜翻涌,忍不住便要大笑出声;微一抬头,却见众艾得乔人呆呆望着自己,个个张大了口,一副惊骇表情。
陈敬龙微微一惊,狂喜稍抑,暗叫:“不好,我逼酒出去,玩了手段,不是真诚待人;这事情可不能让艾得乔人发觉!”
仔细打量,见众人有的愣愣看着自己面孔,有的呆呆望着自己手中陶盆,也有的望向自己月复部,却没有人留意自己脚下异常;这才放下心来,暗松口气。
众艾得乔人见陈敬龙一口气喝下二十余斤烈酒,面不改色,连肚月复也不略鼓一些,不由都惊的呆了。
陈敬龙将空陶盆递向先前敬酒那名半兽女子,笑道:“这酒又猛又烈,当真不坏!”
那半兽女子惊疑未定,下意识接过陶盆,愣愣地望着陈敬龙肚月复,喃喃自语道:“小身材,二十斤酒,怎么装得下?奇怪,奇怪!”
陈敬龙哈哈一笑,正想编个谎话应付过去,却听艾得乔人群中,一个洪亮声音大笑赞道:“好汉,真正的好汉!莫普没有说谎,轩辕族真的有好汉;以前我们看不起轩辕族人,是我们错了!”
随着赞叹声,艾得乔众人纷纷侧身让路,一条大汉从人群中缓步踱出,来到陈敬龙面前。
这条大汉比其他族人略矮一些,但却更为粗壮;脸上画满图腾,看不出相貌年纪;也是全身*,只腰间围有布片,与其他族中男子无异;所不同者,是他头上插满鸟羽,五彩缤纷,绚烂夺目,为其他族人所没有。
范三爷一见这大汉,立即高声叫道:“酋长,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
那大汉冲范三爷点一点头,微笑说道:“范三商人,艾得乔部的朋友;我们需要你,欢迎你来经商!”说罢不再理会他,转向陈敬龙说道:“我是巴笃牙,艾得乔部的酋长。轩辕族的好汉,我能知道你的名字么?”
陈敬龙将自己姓名说出。
巴笃牙点一点头,竖起拇指,由衷赞道:“艾得乔部的烈酒,很厉害,没有人能一次喝下去半碗,从来没有;陈敬龙好汉,身材小,一次喝一大碗,不醉,了不起,比艾得乔的好汉还了不起!”
陈敬龙这才知道,敢情方才装酒的陶盆,在半兽族人眼里不过是“大碗”而已。
巴笃牙赞叹片刻,又轻拍陈敬龙肩膀,笑道:“你喝光了酒,真心把艾得乔人当成朋友,很好!”
陈敬龙见这巴笃牙朴实真诚,对自己十分亲热,不由也生出亲近之意;当即踮起脚尖,伸长手臂,也去他肩上轻拍一拍,学着他口气笑道:“你们把珍贵的酒浆送给我喝,真心把我当成朋友,很好!”
巴笃牙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伸臂将陈敬龙紧紧搂住,笑道:“我们都很好,我们做好朋友,很好!哈哈!”跟着松开手臂,回身冲族人大声说道:“伟大的蛇神,为他的子民,送来了了不起的朋友。蛇神的子民们,要用最真诚的心,接待朋友,不辜负蛇神的信任,才是对的,是不是?”
众艾得乔人哄然应是,更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者,伸臂向天,连连高呼:“感谢蛇神,赐我们好汉朋友!感谢蛇神……”
呼喊声中,四名年轻艾得乔男子抬着一把大椅子走上前来,到陈敬龙面前,把椅子放下,恭声说道:“好汉朋友,请接受艾得乔人的真诚,到我们部落做客吧!”
那把大椅,通体紫红,不知何木所制;异常巨大,足够同时坐下四、五个寻常轩辕族人;椅背顶端雕着一个西瓜大小的蛇头,张口吐舌,狰狞可怖,又隐隐露出古朴、粗犷的气息。
陈敬龙愣愣看着那椅子,不知艾得乔人是什么意思。六子低声催促道:“快坐上去!那是酋长宝座,艾得乔人用它抬你回部落,是表示对你的无比尊重!”
陈敬龙依言坐入椅中;那四名艾得乔男子分立四角,各伸一手,分握四支椅脚,一齐用力,已将那坐着陈敬龙的大椅稳稳端起。
众艾得乔人退立两旁,让出道路。八名号角手到大椅前方,面向艾得乔部落方向而立,列成一排,又吹起号角来。
巴笃牙扬声叫道:“范三商人,请让你的商队,跟在陈敬龙好汉后面;你们是客人,要走前面,我们族人,走后面。”
范三爷连声答应。
陈敬龙听见说话,知道立即便要动身;忙回头问道:“六子,我就这样让他们抬着走吗?”
六子却不回答;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奇怪!用酋长宝座迎接,这可超过接待客人的最高礼节了!这是什么意思?”
陈敬龙听他说话,不明所以,正想询问,那四名抬椅者却已迈开脚步,跟在吹角者身后,往湖边那艾得乔部落行去。
小湖与草棚木屋之间的沙滩上,摆了许多桌椅,围成一个大大的圆圈。圆圈正中,堆着许多枯枝干木,以备篝火之用。
那八名吹角者,直行到此处,方才停住吹奏,退下休息。
四名抬椅者放下大椅,也退到一旁。
陈敬龙立起身来,回头观望,见商队已停在不远处,众脚夫正忙着卸下货物,赶牛去湖边饮水。跟着众艾得乔人也到了,有一些年青的便去帮助脚夫卸货赶牛,忙成一团。
巴笃牙快步走到陈敬龙身边,冲着那些桌椅指去,笑道:“陈敬龙好汉,请去坐吧。你是贵客,我们将用艾得乔最好的食物款待你!”
陈敬龙看见桌椅摆设,早料到是要设宴招待自己;当即笑道:“劳烦艾得乔朋友费心,不好意思!巴笃牙酋长,请你先坐!”
巴笃牙也不多说,拉着陈敬龙到正对小湖的位置,把他按入椅中,笑道:“你是好汉,坐最尊贵的位置;这是半兽族的规矩,不要客气!”跟着转身叫道:“轩辕族的朋友,都很辛苦了,不要让他们再劳累。照顾牲口,我们族人代劳,请他们都来休息、吃东西!”
几名艾得乔人答应一声,匆匆奔去。不大工夫,众轩辕族人在十几名艾得乔老者的陪同下,一齐走来。
巴笃牙请范三爷坐在陈敬龙旁边,范三爷连道不敢;推让半晌,最后范三爷、吴旬,坐在陈敬龙右首一席,巴笃牙在陈敬龙左首一席坐下。众镖师、脚夫、趟子手,与那些半兽族老者参差夹杂,分散到其它席上坐好。
商、雨二女自然是与陈敬龙同席;二女本想分坐陈敬龙左右,结果陈敬龙却硬把六子拉来,按在自己右手边坐下。商、雨二女无奈,只好并肩坐在陈敬龙左侧。
待众人安座稳当,便有艾得乔女子端上酒水食物来;水果、干果、烤肉、烤鱼,将各桌摆的满满,十分丰盛。
等食物摆放完毕,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篝火点燃,照的一片通亮,宴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