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辕门,是一条宽阔道路,直通军营正中的副将大帐;大帐前方,立一旗杆,杆顶悬一白色刀旗,上书“后备九营”四个黑色大字;杆旗之前,立着一座丈许高、长宽各四丈有余的木台。
士兵所居帐篷,围绕副将大帐分布开去,林立如丘,排布成列;每两列帐蓬之间,均有装束齐整、持枪牵马的士兵列队而立。
兵帐间隔,却井然有序,丝毫不显杂乱;整座营中,上万兵士,并无一个私语喧哗,只闻偶有马匹踏蹄喷鼻之声。
白虎城主率众将行至台边,沿梯而上;众军士忽地一齐举枪欢呼,大叫:“王爷千岁千岁……”呼声如春雷滚滚,连绵不绝。
上台站定,白虎城主将搀扶自己的两名小太监轻轻推开。两名小太监自行下台。众将在白虎城主身后一字排开站立。陈敬龙正要去与众将并列,白虎城主却招手示意,要他与自己并立。陈敬龙寻思一下,落后半步,立在他身侧。
白虎城主扫视台下兵马,看一圈后,忽地扬起手臂;台下呼声立止,整齐如被刀斧所切,并无一丝杂乱拖延。
白虎城主目视台下,沉声问道:“陈敬龙,这军兵如何?”陈敬龙赞道:“威武雄壮、令行禁止,不愧精锐”白虎城主叹道:“但愿本王没看错人,不至误了这一干精锐”陈敬龙凛然应道:“敬龙尽力而为,不敢懈怠”
白虎城主微微点头,扬声喝道:“众军士听真:暗族入侵,正是军士报国之时;第九营负精锐之名,不日临阵,须克强敌、建奇功,方不负本王之所望、国家之所望。本王选拔良材,于今日接掌第九营;众军士当奉其号令、精诚用命,以期日后建功而报国家、报轩辕百姓”
众军士齐声应道:“奉其号令、精诚用命”呼声虽然整齐,却并不十分响亮,颇有应付之意。
白虎城主微一皱眉,指向陈敬龙,扬声道:“此人,姓陈名敬龙,起身江湖;其行异域而立大功,破除血暗两族互通之路;众军士曾听闻否?”话音未落,军士中已响起一片叫好声;众军士望向陈敬龙的眼神里,已满是仰慕钦敬之色。
白虎城主含笑点头,问道:“此人可配为将否?”不料这一问,台下欢呼声迅速止息,众军士面面相觑,再也无人应声。
白虎城主脸色一沉,喝道:“贺腾”贺腾越众而出,躬身应道:“末将在”白虎城主冷哼一声,缓缓言道:“你的军兵,果然对你忠心;别人想要接掌,可艰难的很呢”贺腾正色应道:“军兵为国家之军兵,非末将一人所有陈副将起身江湖,步战争雄、短兵相接,自非腾辈所能比较,但军兵不知其弓马如何,是否具备为将之能,因此难以心服;此乃人之常情,非末将之过”
白虎城主微一沉吟,温声道:“你说的有理,是本王错怪你了”贺腾面无表情,微一躬身,退回众将列中。
白虎城主思索片刻,喝道:“军需官”宋平康忙上前应道:“在”白虎城主问道:“可曾准备妥当?”宋平康忙道:“早已备妥”转身向台下微一招手,几名军士捧着盔甲弓箭等物走上台来。
白虎城主向军士所捧诸物扫视一眼,点点头。宋平康上前亲自动手,帮陈敬龙戴盔束甲,整理起来。陈敬龙以前从未穿过盔甲,并不知该如何穿戴,只能呆呆站着,任由宋平康摆弄。
不一刻,穿戴整齐;陈敬龙头顶黑铁狮子盔、身着鱼鳞墨钢甲、足蹬皂漆战靴;浑身上下,乌黑发亮,更增彪悍气息。
白虎城主上下打量他一番,点头笑道:“这才像个将军”面容一整,沉声问道:“你可有自信,显露弓马之能,以服军心?”陈敬龙正色道:“敬龙勉力一试”转向宋平康问道:“不知军需官可为敬龙准备了兵器?”宋平康含笑应道:“有”台下一名军士应声上台,扛着一支乌沉沉的蛇矛送至陈敬龙面前。
陈敬龙接过在掌中一掂,感觉足有七八十斤,喜道:“想不到军中竟有如此沉重的兵器”白虎城主眉头皱起,问道:“多重?”宋平康脸色微变,抢道:“陈副将本为江湖好汉,勇力非常人可比,寻常兵刃难以相配,是以下官选了库中钢质最佳的一支兵器奉上。钢质好,份量便不免重些;如果陈副将感觉不合手,下官马上去调换”陈敬龙忙道:“不,不,合手的紧;我就是怕兵刃太轻,便不上力气”
白虎城主见他满意,便也不再多言;正色叮嘱道:“尽力而为,莫让本王难堪”随即扬声喝道:“陈敬龙听令:立即下台演示弓马,显露战将之能”陈敬龙大声应道:“得令”提矛转身便行,也不走木梯,直接从台旁跃下;牵过踢云乌骓,翻身跃上,两腿猛夹马月复,绕木台快速奔行起来。
他乘马次数有限,骑术着实不很高明,此番显露,实打定了蛮力控马,以掩骑术缺欠的主意;不料那踢云乌骓极具灵性,稍一指示,便知如何奔走,且奔跑起来,十分平稳,不似寻常奔马之颠簸。陈敬龙骑在马背上,稳稳当当,掌控自如,竟不露半点生手迹象。众军士见他“马术娴熟”,已有不少情不自禁喝起彩来。
陈敬龙见踢云乌骓如此灵性,心中大定,放开手脚,任其奔驰。那踢云乌骓四蹄翻飞,越奔越快,直如风驰电掣一般。众军士越发叫好,一时间,营内彩声雷动。
绕木台奔行数圈后,陈敬龙偷眼望见辕门旁木栏下立着两块拴马石,当即驱马冲去。奔到近处,陈敬龙猛一收缰,踢云乌骓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去势立止。陈敬龙单手持矛,斜戳一石根部,向上猛力一挑,那拴马石应矛而起,直飞三丈多高;陈敬龙看其落势,猛地收矛再出,斜刺向上,凌空正中拴马石;只闻“砰”一声大响,石屑纷飞,那拴马石被蛇矛猛力一撞之下,斜飞十余丈,早翻出围营木栏去了。
拴马石,形如石锁而细高,每一块均极沉重,不然如何拴得住马匹?第九营寨内这两块,均为质地坚硬的青石,份量都在三百斤以上。
陈敬龙单手持矛挑起三百余斤的大石,更挺矛一刺,将其撞飞十余丈,若非这一条手臂足有千斤之力,却如何能做得到?
众军士眼望那拴马石飞出栏外,不由都惊的呆了,竟无人顾得喝彩。
陈敬龙拨马扬矛,喝道:“余凭此勇力,可堪沙场争雄?”他这一声暴喝,是运上了内力,声音直比寻常百人齐吼还要响亮;营中万余人,无一不听得清清楚楚,离他稍近的军士,更是被震的耳中轰鸣、心头乱跳。
众军士呆望着他,齐齐露出骇然之色。
白虎城主立在台上,望着陈敬龙跃马扬矛的威武身形,含笑点头;大声赞道:“真乃……”刚吐出两个字,却又停住,转头望向身后众将。众将相顾默然;唯有贺腾越众而出,竖起拇指,扬声叫道:“真乃万夫莫敌之悍将也”
他这一声称赞出口,众军士登时欢腾,齐举枪高呼:“万夫莫敌万夫莫敌……”
陈敬龙拱手向众军示谢,众军呼声渐息。陈敬龙策马驰回台下,叫道:“请王爷赐弓”白虎城主微一迟疑,低声劝道:“骑术、勇力,已足服众,不必再试箭术”他深知江湖人少用弓箭,生怕陈敬龙箭术不行,惹人耻笑,所以有这一劝;却不知,陈敬龙本是猎户出身,于山中日射飞鸟、夜射走兽,弓箭使用惯熟;箭法虽不能与可在箭支附着魔法元素的精灵族人相比,但在轩辕族中,却足称得上是第一流了。
陈敬龙听白虎城主劝说,笑道:“王爷所命,是试弓马之技;若不试箭法,不但有违王命,更难令军士心服”白虎城主沉吟不语,那宋平康却早把准备好的弓囊、箭壶,递到白虎城主手边。
白虎城主无奈,只好接过弓箭,递于陈敬龙。宋平康见陈敬龙接了弓箭,忙向远处招手示意;二百步外,几名军士忙抬箭靶立好。
那弓囊、箭壶外,均有皮质长带;陈敬龙见其他将领佩带弓箭位置,便也将长带系往腰间,弓囊、箭壶分悬腰后两侧。装备停当后,抽出弓来试拉,刚一用力,便是一愣。原来那弓铁脊钢弦,看起来颇吃力量,实则弓弦微松、弓脊微软,与外表所见有些差距,只是这差距并不很大,若非熟知弓箭者,绝难试出。
陈敬龙再试拉一次,立时断定,以这张弓的力气,既便拉成满月,也顶多将箭射出一百七八十步的距离,再看看箭靶,足在二百步开外;微一寻思,猛然省悟:原来那宋平康未怀好意,竟是在弓上动了手脚,设此陷阱,要令自己当众出丑。
当此关头,已无暇去考虑宋平康为何陷害。此时万众睹目,绝难推月兑不射;欲求换弓,手中之弓外表却又绝无问题,找不出换弓的理由;欲要说破此事,请白虎城主定夺,但白虎城主病体虚弱,绝不可能开弓试力,以证自己所言;欲请其他将官试弓,却又不知谁与那宋平康一心,万一所请非人,咬定弓没问题,自己更是被逼到绝路,再无转移余地……
此时若射箭不中,陈敬龙自然颜面扫地,绝不能服军心以掌此营;甚至要沦为军中笑柄,再难在白虎军中立足;如此一来,白虎城主一番重托,立成泡影,满腔希望,终化云烟……
陈敬龙呆坐马上,愣愣望着手中长弓,脑中飞转,思索度此难过之策;额上汗水,沿鬓而下,缓缓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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