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的天空发出淡淡的光芒,好像在讽刺圣战之后的神之大陆。
而沙漠严寒的夜晚,则令人不禁怀疑白天的酷热是否只是一场虚幻。
无数的繁星在万里无云的天空闪耀。抬头望去让人仿佛有种天地倒转,坠入虚空的错觉产生。
这样的夜空里,一缕白烟在风中缓缓升起。
在火焰的照耀下,白烟的下方显得火红,随着高度的上升缓缓变白,最后像跟黑夜混成一片般渐渐变黑变淡。
几日来,云水心与药师连夜赶路至江南,眼看就到渊居,却传来。渊居二公子雪断痕斩杀穆兰云霄的事情。
让云水心感到一丝不安,便将药师安置在江南一小宅子中,自己一人前往渊居。
外面的人,都喧闹着,拥挤着,喊着:“失火了!失火了!”然而,只有她,只有她站在那里,站在烈焰映照的漆黑房间里,看着四壁上渐渐燃起的烈火,无声的微笑着,没有动。
手里,拿着那把吹毛断发的利刃:冰雪切。
“里面有人吗?快出来!房子要倒了!”她听见外面有救火的人焦急的喊,然后,她笑了笑。
已经是第十一天了……
少主,不会再回来了。
“十天以后,如果我不回来,你就去找余总管,让他给你重新安排个差使。然后——把我用过的东西,都烧了。不要被那些人的手弄脏……”那么,就全烧了罢……少主。
在看见火焰舌忝上自己青色的衣襟的时候,她忽然微笑起来——其实,这样是最好的了……不然,有时她都不敢想象,以后会怎样。
冰雪切轻轻敲击着案上燃烧的古琴,青衣的女子忽然幽幽的笑了起来,低声唱道:“雪家庭院残更立,燕宿雕粱,月度银墙。不辨花丛那瓣香?”
“此情已自成追忆,零落鸳鸯,雨歇微凉。十一年前梦一场。”
“哗啦啦!”烈火之中,主梁终于被烧断了,整片砸了下去,高大的重檐明堂忽然间就矮了一截。
“快看,快看!飞仙,飞仙!”陡然间,下人们中起了骚动,此刻,所有人,都看见忽然天空中有闪电般的白光一闪,仿佛被无形的手推挤着一般,在白影所到之处,火焰居然纷纷向两边分开!
众人来不及细看,那一袭白衣已经没入了熊熊的火海。
“爹……二弟!是二弟回来了吗?”看见着匪夷所思的一幕,雪家的大公子颤声问,语气不知是喜是忧。
谢家老爷的脸,忽然间变得凝重之极,如临大敌的看着火焰。
忽然间,他就对周围的心月复吩咐:“快传雪的四位长老和渊居两位护法!和他们说——最后的时候到了,按计划行事!”
十一年来梦一场……
在呆呆的抬头,看着漫天而落的燃烧的巨木的时候,她在心里长长的叹息了一次,闭上了眼睛。
“你想做甚么?!”陡然间,她看见头顶的烈焰忽然散开,宛如烟火般纷纷避落在身边,她还没有明白过来什么,只是觉得身体一轻,等到回过神时,低头已看见燃烧的房子已在自己的脚下。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她竟然已经纵身在半空。
是梦吗?是幻梦吗?
“谁叫你**的?!真是疯了!”耳边,忽然真真切切的听到了那个一向只在黑夜里的声音,带着冷意和懊恼,然后,她的身体蓦然的一沉,飞快的向下坠落。她下意识的伸手,抱住了身侧的人——“少主?真的是你吗?少主!”连她自己都没有料到,她的声音,居然能承载如此的喜悦。那个人,第一次,是真真实实的,近在咫尺的,并不是,黑夜里那个影子和声音而已。
话音没有落,她已经被他横抱着,落在离火场十几丈以外的另一个天井里。
那些仆人惊呼着,如同鬼怪一般的看着从天而降的两个人。
“我回来了……”他低头,看着她,说。
半个月不见,少主的面色益形苍白,默默地注视着他唯一的侍女,眼睛深处居然有近似于失控的疯狂和黯淡,仿佛是一头咬牙忍受着痛苦的野兽。
看着他的双眼,尤鸾觉得这那里隐藏着一把寒冰制成的剑。她不由自主地垂下头,然而少渊却用手托起了她的下颔。在他的手接触到肌肤时,她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冷战,第一次注意到他的皮肤苍白,有如坚玉。
她只有垂下眼皮,任由他凝视自己的脸,忽然,耳边听见他问:“你,在等我吗?”尤鸾点了点头,想了想,忽然又摇头:“我……想去找你。”想去找他……所以,她才在火里。
“真是疯了。”他叱道,但是眼睛深处却有异样的亮色,忽然轻笑,“看来,真是和我一起待得太久了……”脸上忽然有些热,她想是火烧过的缘故。
莫名的悲伤如刀刃般狠狠地划下,她触电般的从他身边退开了一步。
雪断痕没有没有再看她,仿佛他的心思也转移到了别处,他眼睛里的光芒越来越盛!
“你先离开雪家——我去找雪天算帐!”不知为何,他忽然直呼起父亲的名讳,声音恶狠狠的,宛如野兽。
尤鸾一惊,眼色复杂的看他。
“少主,你——”她颤声问,然而,话音未落,雪断痕已经不在当地。
“断二的病越发厉害了……只怕有一天,他会六亲不认。”记得一个月前,老阁主曾在大家面前忧心忡忡的叹息。看着从少主房间里被抬出的洛河少侠莫宁惨不忍睹的尸体,所有人都重重点头。
妖剑……少主那样如妖附身的剑法和脾气,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
今日,看他说起父亲的眼神,尤鸾意识到——那一天,恐怕终于是要来了。
又会有人死。
只要他一疯狂,必定会有人死!
“为何?”“为何要对我下毒?!”他看着父亲,那个被渊居长老们簇拥着的父亲,问。
“毒?哪里有毒……可怜的孩子,你病了,需要吃药而已。”雪家的一家之主坐在高堂上,俯视着自己的儿子,眼神温和而无奈。
雪家的二公子,渊居现在的少主,忽然大笑,猛烈的摇头:“不,那不是药!那是血毒!你要把我变成药人!为什么?为什么!”老阁主看看儿子,又转头看看旁边的护法和长老,叹了口气:“渊儿,你真的病的很厉害了……你这次出去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知道吗?”“我只是要你去洛阳拜访一下云霄侯爷,你竟然把他杀了!”
“你都做了些什么阿!”
谢青云叹气,摇头,看着提剑站在一边的二儿子,终于慈爱的叹气:“不过,我知道,不能怪你——你本来就是有病的,是我不好,不该让你出门远游。”“明明是父亲你叫我杀的穆兰云霄——!”怒极,他大喝,陡然间有如疯狂,手中的冰雪切挥出凌厉的弧度。
所有长老立刻围了上来,防住他。
“二弟。”站在父亲身边的大哥忍不住叫了一声,看着他,眼光怜悯。
“你看你……又开始糊涂了。”雪天目光慈祥地抚上儿子的脸:“好好控制你的情绪,放心,我会继续治好你的病。”“我没有病!”白衣仗剑的青年,厉声大叫。眼色却狰狞如妖魔。
就算是有,也是因为面前的这个人!正是父亲,自小以来,就压迫着他,令他变得神经质。
药人!是谁让他这样生不如死!
“这里还有一些药,”父亲不理会他,微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了一把黑色的药丸,递过来:“把它吃了,吃了你就会好了……”“不要!”他有如野兽一样的叫了起来,目光凶狠的看着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