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姌卿和卓夫人“母女情深”地谈心,卓姌悠的眼神却不时的瞄着门口,姌卿了然的看了她一眼,心想着那人要再不来,惹了这美人生气算不算罪过呢?仿佛回应她似的,一声尖细的声音传来:“皇上驾到!”
伴随着大家恭迎声。一个颀长的身影映入众人眼帘,他身着月白色广袖锦袍,浓密的发丝用精致的玉冠束起,依然是那张俊美非常的脸,嘴角依然挂着叫人心醉的温柔浅笑,这样兰芝玉树般的人物,即使不是皇上,也会引得不少女子为之倾倒吧。
看着卓姌悠那眼中遮挡不住的痴迷,姌卿不禁觉得好笑,心里不厚道的想着:这皇上果然是祸水般的人物,无论前世还是今生,都要祸害不少“无知”的少女呢!好在自己前世已经深得教训,不再那么“无知”了。
就在她心中不停月复诽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只白净修长的手,姌卿马上收起心神,乖乖的把自己的小手放上去,那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的将她扶起。
“孤不是说过了吗,你大病初愈,不必行礼,若是再着了凉可怎生得是好?”说着就牵着她的手让她重新坐回床上,然后自己坐在旁边,才对着其他人道:“都起来吧!”
“诺!”
卓姌悠扶着卓夫人起来,规规矩矩的站在一侧,可眼神却总是止不住的瞟向周轩昶,每看一眼脸上便红上一分,若不是卓夫人瞪了她一眼,估计她还要继续看着。
周轩昶仿佛一切未有察觉似的,温和地说着:“卓夫人和二小姐不用拘礼,都坐吧。”见二人依言坐了下来才继续说:“孤忙于朝政,太后这些日子又要处理后宫琐事,不能经常陪着皇后,正好你们来,就多待些时辰,陪皇后说说话解解闷也是好的。”
“臣妇(臣女)遵旨。”
周轩昶点点头,看向姌卿:“孤听说你这段日子一直食欲不佳,这可不好,你现在身子本来就弱,若再吃的少,身子就垮了,孤已吩咐太医写一份给你进补的食谱,你就按照上面说的养身子。”说着又看向其他宫人:“若皇后的身子再无起色,那孤要怀疑是不是养的闲人太多了!”
话音刚落,只见一屋子的宫女太监都诚惶诚恐的跪下,道:“奴才(奴婢)罪该万死,求皇上恕罪!”
“哼!你们确实该死,若不是你们疏忽,皇后又怎会落入湖中,这次是看在皇后为你们求情的份上,饶你们一命,今后若是再不尽心伺候皇后,就都去慎行司吧!”
“奴才(奴婢)谢皇上开恩,谢皇后娘娘开恩!”这些宫女太监此时已是一身冷汗,慎行司那可是叫人生不如死的地方,进去就别打算活着出来,现在只恨当时没替皇后掉进湖里!
姌卿看着眼前的周轩昶,平日里的他总是一副温润君子的样子,可一旦严肃起来,那与生俱来的帝王霸气便显露无疑,如今这个样子好像多紧张自己似的,而前世的自己也是从这开始逐渐对他动心,到最后的情根深种。
如今想来,只怕是做戏给卓夫人他们看的吧,只可惜当时的自己没看穿这一切,重活一世,她不会再傻傻地被表象蒙蔽,这一世,她已没有心再碰触情爱了。
无意间瞟向卓姌悠,正好和她投过来的目光撞在一起,卓姌悠马上慌慌张张地低下头,但那眼里的嫉妒还是被姌卿捕捉到了,姌卿用手绢擦了擦嘴角正好遮住了那一抹冷笑,这样就嫉妒了,那日后进宫里该怎么办呢?
这时姌卿看到熏儿对她眨了眨眼,便柔柔地对周轩昶说:“皇上,快该用午膳了,您是在这用膳还是去别处?”话虽是询问,可手却抓着周轩昶的袖子紧紧的不放,周轩昶自然也注意到了,不好拂了皇后的好意,便就答应了。
八月的夜晚相对起来较七月的时候要凉爽了许多,姌卿站着窗边,感受着微风轻轻拂面的感觉,看着夜空中繁星点点,内心觉得很平静,没想到自己还有机会能这样舒适的享受着这片刻的安宁,命运果真很奇妙。
“娘娘!小心别着凉了!”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件披风,姌卿无奈的笑了笑:“哪有那么娇弱,再说这天气又不冷。”
熏儿一脸不认同的道:“娘娘大病初愈,身子骨正弱着呢,千万马虎不得,娘娘您就多忍耐一些时日吧。”说着就扶着姌卿做到梳妆台前,把头饰卸了。
姌卿从镜中看着熏儿那张郁闷的小脸,不由好奇道:“你怎么了?”
“奴婢没怎么。”
“你那张小脸上啊写满了郁闷,还说没什么,说吧,是谁给咱们熏儿姑娘气受了?”
熏儿不自觉模了模脸,说:“有那么明显吗?”然后就从镜子中看到姌卿一脸的揶揄,脸一红低着头呐呐地说:“奴婢是觉得二小姐今日的有点不太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了?”
熏儿偷偷瞄了一眼姌卿,发现她脸色平静,于是就说:“娘娘难道忘了?以前在丞相府,您和二小姐同席吃饭的时候,二小姐一向不怎么说话,即使说话也是和夫人或老爷说些逗趣儿的话,很少和娘娘您主动说过话,可今日,一直给您夹菜,好像多关心您似的,可连您最不喜欢吃萝卜都不知道,还一直夹给您吃,更何况奴婢明明记得二小姐说过给人夹菜都是下人做的,她绝对不会做这自降身份的事情,奴婢虽然读书不多,但是还是知道一句话的!”
姌卿一脸感兴趣的问道:“什么话?说来听听。”
熏儿一脸不忿地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噗嗤!”姌卿笑着站起来,手指轻轻点着她的头说:“你呀,这话可不能乱说,你倒说说,她想盗什么了?”
“奴婢看得可清楚了,她眼睛一直在不停地瞟向皇上呢!那眼睛恨不得贴到皇上脸上!这还没进宫呢就这样,娘娘,二小姐平日里的性子就是争强好胜,尤其是爱与您争抢,这是天性,不会才这几天就改了的,娘娘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姌卿听到这话感到很欣慰,不枉自己这些天对她不时的提点,于是柔声说:“放心吧,经历了那么多,若本宫连这点危机意识都没有那真是白活了!”岂止经历得多,代价更多,甚至自己的性命都失去了,自己这一世又怎么会再犯同一个错误呢?
“对了,娘娘,皇上今日翻了季才人的牌子。”说着眼神怯怯地望着姌卿。
姌卿闻言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季才人她当然记得,这个只是小小知县女儿的季才人,当初见她因出身低微被人欺负,觉得很是可怜,对她颇为照顾,可她却连同卓姌悠给自己致命一击!前世自己未向她报仇便身死,这一世就不会那么便宜她了!
熏儿见姌卿虽是脸上淡淡的,但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冷气,以为她是生气了,于是安抚道:“娘娘莫生气,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才人,再怎么也越不过您去,等您身子养好了,皇上肯定会来找您的。”
“后宫佳丽三千,每四年又会有一场选秀,若本宫因为这种事情生气,那这往后的日子就过不了了,所以你与其关心皇上今日宠幸了谁,不如想办法多观察一下宫里其他人在做什么,既然要防患于未然,那也要知道这个未然是什么,你懂怎么做了么?”
“诺!”
卓府琴瑟院内——————
卓姌悠手拿着毛笔,可这宣纸上却没有任何字,此时她的心里眼里全是那个人,她以前从不知道,这世上居然有那么好看那么温柔的人,他就像水墨画中走出来的谪仙般,而自己将要嫁的便是他,这叫她如何平静的下来。就在这时门外传出玉娇的声音。
“给夫人请安!”
“恩,把门打开吧。”
而这时候卓姌悠已经回过神来,马上把一张写满字的宣纸放在上面,而这时卓夫人已经进屋,卓姌悠不慌不忙的放下笔,缓缓走到卓夫人面前,微微屈膝,柔声道:“女儿给母亲请安。”
一举一动自然而完美,卓夫人看到微微点头,然后去书桌上看着她写的字,看着看着就微微皱眉,然后冷声道:“跪下!”
卓姌悠一脸惊惶的跪下,低声道:“娘亲,何事如此恼火?”
卓夫人扫了眼屋里的下人,他们都识相的低着头离开了屋子,卓夫人看着屋里没人了,便把手上的纸甩到卓姌悠面前,冷声道:“进屋时明明看你还在写字,这么会儿功夫这墨迹就全干了?分明是一个字也没写!就你这点小伎俩还想进宫争宠?我看还是叫你爹给你找个他的门生直接把你嫁了吧,省着进宫后惹了更多麻烦!”
若是没见到周轩昶,今日听到这句话卓姌悠或许会满不在乎,可昨日一面,已叫她再也忘不了那谪仙般的身影,不叫她入宫那不是毁了她么?于是她一脸惶恐的说:“娘亲,女儿知错了!求娘亲绕过女儿这一次!女儿以后一定听娘亲的话!”
毕竟是自己娇宠长大的女儿,如今见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怎能不心痛?于是便放软了声音:“起来吧,地上凉,别跪坏了身子。”看着她依言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便招手叫她来身边。
“你可知道你错在哪了?”
“女儿不该欺骗娘亲,还有昨日女儿不该那么冒失,不懂规矩,毫无大家闺秀该有的礼仪风范。”
“只有这些吗?”
卓姌悠一脸疑惑,问道:“女儿愚笨,还请娘亲明示。”
卓夫人一脸很铁不成钢地说:“你昨日错有三,一错,不该主动夹菜给皇后!那是下人做的事,你堂堂丞相嫡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怎能作如此自降身份的事?二错,你既然想表现的自己很关心皇后以博得皇上好感,那就做戏做全了,怎能这边帮着皇后夹菜,眼神却总是瞟向皇上?你当周围人都是瞎子不成?如此只会显着你表里不一!三错,皇上的衣服被茶打湿自有下人帮忙擦拭清洗,甚至皇后这么做都没问题,可唯独你不能这么做,虽说你是备选秀女,但你还没入选,就不是皇上的妃嫔,你一个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居然那么主动的凑上去,只会叫人觉得你过于轻浮!这还没进宫你就给皇上留下此等印象,你说你进宫还怎么争宠?”
卓姌悠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一脸无措的看着卓夫人,哽咽的说:“娘亲,那可怎么办,您快教教女儿啊!”
“平日里叫你跟着尤嬷嬷学你就不认真学,但凡你听进去一点昨日也不会那么丢人!现离选秀还有两个月,这两个月你哪也不许去!好好跟着齐嬷嬷学,她是从宫里出来的老嬷嬷,这宫里女人如何争宠她看了半辈子,你学得越透彻于你最后越有利,娘亲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如何争宠全要看你自己,你知道吗?”
“女儿谨记!”
“你明白就好,现在时辰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先走了。”
“女儿恭送母亲。”
玉娇进屋便看着卓姌悠愣愣的看着地上的宣纸,她走到卓姌悠身旁,轻声说:“二小姐,时辰不早了,不如奴婢给您打水清洗?”
“啪!”
玉娇捂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卓姌悠,这个眼神又再次引起卓姌悠的怒火,便又是一巴掌扇到玉娇脸上。
此时的卓姌悠已无刚才的恭顺,只见她一脸阴狠的瞪着玉娇,冷声道?“怎么?本小姐打你一下你还不乐意了?你是个什么东西,居然敢替本小姐做主了?”
玉娇此时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她慌张的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不懂规矩,请小姐原谅奴婢!”说话的功夫玉娇额头已是磕出了淤血。
卓姌悠一脸嫌恶地道:“行了行了,别磕了,是想告诉别人本小姐苛待你了吗?”
听到此话玉娇马上停止了磕头,一脸苍白的地说:“没有没有,这府中谁不知道小姐您对待下人最是温和,奴婢能在小姐身边当差可是引得很多人羡慕呢!”
“哼,算你识相,记住!本小姐是主子,你只是个贱婢,本小姐没说话你就不许擅作主张!”
“诺!奴婢谨遵小姐教导!”
卓姌悠这时候脸色才有所好转,她把耳朵上带的翠玉耳坠子摘下扔到玉娇面前,淡淡的说:“行了,看你跟在本小姐身边多年的情分上便不追究,这耳坠子就赏给你了,本小姐要沐浴,你下去准备吧!”
玉娇赶紧应声,然后便一脸恭敬地捧着那一对耳坠子退了下去。离开房间后,玉娇看着手中的耳坠子,眼里一片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