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拉图?沙克尔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椅上,无视于舰桥中央硕大的全息屏幕中飞逝的星海,认真地翻阅着自己手中的资料。哪怕是算上为跃迁引擎充能的时间,一艘战舰从阿提拉行星航行到西玛塔尔星域首府帕特星系需要的时间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但一支舰队转移驻地,可不只是跳跃、通过星门、跳跃、通过星门如此重复这么简单。他有充足的时间来了解这些资料,确认自己在西玛塔尔的行动方针。
虽然柳泽告诉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情可以尽量提出来,但他对这一说法还是有所保留:卡尼迪家族不愿意向西玛塔尔行省派出一位真正的、代表家族意志的行省总督,而是通过非正式渠道交待自己这位巡防舰队司令代行行省总督的职权。这一方面说明了卡尼迪家族对自己的大力支持,另一方面,未尝不是因为卡尼迪家族不愿意将家族与西玛塔尔行省的事物太深地联系起来。任命自己为西玛塔尔行省巡防舰队司令的是现任帝国皇帝图奥三世,虽然这一动作意在奖励自己和卡尼迪家族在平叛战斗中的贡献,但一旦自己因为种种原因把西玛塔尔行省的事情搞砸了,卡尼迪家族仍然能够很轻松地撇清自己的关系—任命自己是帝国中枢的旨意,与某个具体家族无关。
想明白了这一节,沙克尔愈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担任这个巡防舰队司令的初期,至少是在打出一片天地弄出点名堂之前,只能依靠手底下这支无论是战舰还是人员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他认真地翻看着手中柳泽提供给自己的资料。这支舰队目前一共拥有末日沙场级和灾难级战列舰各二十五艘,经过高速改装的启示级巡洋舰一百二十艘,以及柳泽额外提供给自己的一个高速巡逻分队。自己手头战舰的数量对一支巡防舰队来说,并不算少。
按帝国军制,帝国中央直属、由军务部统一管理的舰队,除了本质上是皇室私兵的皇家卫队之外,分为主力舰队、星域巡防舰队、星系巡逻队三级。其中,主力舰队编为第一、第三、第五三个一线舰队和第四舰队这个后备舰队,每个舰队拥有大约一千艘战列舰及战列巡洋舰,以及五千到七千艘不等的中小型战舰,是帝国中央威慑各个地方势力、镇压叛乱的主力。对于各个在地方上由很大权力、拥有自己领地,而且还在努力扩大自己权力范围、抵制帝国中央影响的大小贵族来说,帝国海军的主力舰队是永远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即使是五大选帝侯中军力最强的卡尼迪家族和萨卢姆家族舰队,他们的兵力也只不过与一支主力舰队旗鼓相当而已。而其它另外三家军力略弱的选敌侯,以及其它中小贵族,拥有的兵力则更不可能与帝国海军的主力舰队同日而语。
星域巡防舰队,则可以看做帝国海军布置在帝国中央直辖各个行省的守卫部队。这个级别的舰队大约拥有三十到五十艘不等的战列舰作为舰队核心,辅以两百艘左右的中小型战舰,执行从为重要运输航线护航到作为行省总督仪仗队的各种任务。看上去,这样的舰只配置并不算少,尤其是在有主力舰队震慑宵小的情况下。但实际上,星域巡防舰队是帝国海军中最感到兵力不足的一级单位。随着五百年前老朽的信徒议会被五大选帝侯推翻,帝国也改变了以往将所有米玛塔尔人,无论身份、能力、来历一概视为奴隶的政策,允许一部分对帝国做出了杰出贡献、担任重要职位或者是混有尼纳库恩人血统的米玛塔尔人在满足了某些条件之后成为自由民。但随着自由米玛塔尔人的出现,一种以往在帝国境内已经绝迹的职业又重新出现了,这就是星际海盗。这些星际海盗利用各种渠道搜集帝国海军退役的报废战舰、改装高性能民用船只,在各个军力薄弱的偏远星系拦截货运舰只、抢劫守备空虚的空间站或者工业行星,甚至勾结某些破落贵族劫持其它帝国贵族的游艇,对治安造成了严重的威胁。而星域巡防舰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对付这些星际海盗。除此之外,某些领地与直辖行省邻近但却桀骜不驯的中小贵族,也是巡防舰队需要防备的重要目标。随着失去领地的破落贵族在帝国境内越来越多以及自由米玛塔尔人数量的增加,各个星系内的海盗行为也愈演愈烈,甚至出现了选帝侯的家族成员被劫持的现象。与此同时,需要负责一个星域十几二十个星系治安的巡防舰队也就更加疲于奔命。
合上资料,回忆了一下某些细节,沙克尔自嘲地笑了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帝国军务总监哈扎克赌气般地将那一百二十艘被改装得面目全非的高速型启示级巡洋舰甩给自己,算是歪打正着地帮了自己的大忙。而柳泽额外奉送给自己的那个高速巡逻分队,则称得上是雪中送炭。这种高速巡逻分队由两艘经过现代化改装的新型奥格诺级巡洋舰、四艘审判者级护卫舰以及四艘帝国最新锐的侩子手级高速护卫舰组成,可以称得上是反海盗反游击作战的利器。根据柳泽提供的资料,这些海盗的作战手段与正规海军完全不同。相对于正规海军展开舰列排兵布阵互相倾泻炮火的大编队作战,通过隐蔽的内线或伪装成民船的“眼睛”获取受害者的信息,之后派出由高速巡洋舰、护卫舰混编的高速小分队快速拦截受害者,短时间内不惜代价将受害者的星舰击沉,快速收集战利品之后高速远遁,这更符合这些只求钱财的海盗的风格。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中,按照正规战斗的需求编组的战列舰—中小型辅助战舰分队,经常是在海盗扬长而去之后才姗姗来迟地赶到案发现场,只能很遗憾地对着受害者已经冻成冰块的尸体说一声“我来晚了”。即使有那么一两次海盗由于失误或者贪财而被巡防舰队逮个正着,他们也能通过高明的航行技术、舰队配合以及战列舰远远不及的高航速轻松逃出生天。
而由两艘甲坚炮利但又不乏灵活性的新型奥格诺级巡洋舰作为分队核心,辅以新锐护卫舰组成的高速巡逻分队,则能够比传统的分队更快地赶到案发现场,运用自己的高航速和灵活性缠住敌人将其消灭。这种高速巡逻分队在之前实验性地被配置到了几个海盗猖獗的星系中,取得了之前难以想象的辉煌战果,让海盗肆虐的情况大为好转。但也有一些例外,那就是某个自称为“天使”的海盗团。他们在吃过一次亏之后居然集结了他们能够找到的全部战舰,通过一次巧妙的“钓鱼”行动吃掉了那个星系的高速巡逻分队,重新夺回了主动权。而沙克尔即将前往上任的西玛塔尔星域,也是“天使”海盗团的活动区域之一。
沙克尔下意识地在上衣口袋里模了一下,这才发现之前从那个爱穿一身帝国海军陆战队制服的卡莫兵那里讨来的“尼纳库恩狗屎味”卷烟已经被自己抽完了。他眯起眼睛,重新翻开材料,盯着一张略微有些模糊、看起来是偷拍的彩色照片。照片上,一个有着杏仁色皮肤和美丽的大眼睛,留着一头短发,脸上略微有些雀斑的米玛塔尔女性正冲着自己温柔地微笑着。难以想象,这个有着腼腆笑容的女性就是那个“天使”海盗团的首领之一,以残暴著称的米兹罗?赛博。
沙克尔现在有些理解为何图奥三世会钦命自己担任西玛塔尔行省的巡防舰队司令了。或许,艾玛帝国高贵的皇帝陛下是这样想的吧。
“只有一个米玛塔尔人才能击败另一个米玛塔尔人。”,马拉图?沙克尔喃喃道。
**
西玛塔尔星域首府帕特星系第三行星,旧米玛塔尔帝国首都,玛塔尔。
费萨尔?萨卢姆沉默地看着正在远离自己而去的大地。玛塔尔行星的地表与布满金黄色沙海的阿提拉行星呈现出完全不同的颜色。由红色岩石构成的石质荒漠铺满了地表的大部分地方,让赤红色成为了这片大地的主色调。
“还有半个小时,那个米玛塔尔暴发户和他的舰队就会到达这里。我懒得见到他那张奴隶崽子的脸,所以这里的一切事物就都交代给你了。”费萨尔端坐在穿梭机正中自己宽大的沙发上,对着角落里一个穿着黑色罩袍的身影说道。由于这艘专属于萨卢姆家族家长的穿梭机采用了大型星舰才会采用的重力调节技术,所以他一点都没有受到穿梭机发射时高达1g的加速度影响。
“是的,殿下。我会让他知道谁才是这个帝国的主人。”那个身影用一种近似于电子合成音,听不出任何人类情感的声音回答道。
“是的,要让他知道,艾玛人才是这个帝国真正的主宰,而他只不过是一个卑贱的奴仆而已。哦,不,像他这种卑贱的异教徒,只配从事最低贱的工作,连做一个侍奉真神的奴仆都不配。另外,在击倒他的同时,能够让卡尼迪家族的小家伙受到些打击,那就再完美不过了。”费萨尔脸上露出一丝轻蔑地笑容,不知是对马拉图?沙克尔,还是对角落里的黑袍人。
“是,我的殿下。一切都将会如您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