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君听说皇上催她回宫就昏倒在姐姐君侠的怀里。姐姐又是劝又是掐指,说“皇上不守信诺,上不了门,挂不成牌匾,不挂就是了。我们王家不希罕那虚荣。妹妹,也不要以为丢了面子,丢面子的是皇上。落下了个说话不算数坏名。你醒醒。为了这么件小事,值得吗?君力,君弟。快来劝劝你们的姐姐。我看他那脾气一点也没改。做皇后了,也得改改才是。”匡衡听说皇后昏了过去,立马同贡禹过来了,他对贡禹说“我佩服史丹的预见。皇后得到消息立马昏一阵子,史丹的预见就象灵佛。他是她心里头的蛔虫。”贡禹说“他俩是谁和谁呀,他是刘骜的保护人,荣辱与共。”匡衡掏出信对贡禹说“连应对的策略都替她想到了。”说完之后,就把信递了君侠,由她转交皇后。
皇后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冯美人迷住了皇上”,她那眼晴因失望变得色彩暗淡。头发也因无头绪而蓬乱。她对三个姊妹说“都羡慕皇家好,皇家是笼子,我是笼子鸟,我没有了飞翔的本领,出了笼子就是死路一条。”姐姐说“奴才家也都有个不如意的事。更何况是日理万机的君王家。这里有史丹的信,他把你的事料到了。也开出了良药。你拿过去看看”政君见有史丹的信就准备拆开来看。姐姐用手把她按住说,我们几个在边上哩!你也避避,虽是姊妹,但也不是皇宫私属地?政君说“说的是公事,也不是私事,没有可避的。再说了你是姐姐。妹妹对姐姐有秘密?”君力说“二姐最为幸福的人,外头有皇后之名,里头有夫妻之实”君弟说“三姐可得把话说明些,什么名呀,实呀,打闷葫芦,谁懂?”姐姐说“只要政君懂就行了”政君把信看完,竟开了笑。三个姊妹见政君在慢不经心地理头发,气也消了,就都长舒口气。小妹君弟对姐姐说“史丹对她象味止痛止烦的药”说完就掩嘴巴笑。当天夜里,她们就按皇上所说的动身往长安赶。
王凤从二嫂家出来之后就快鞭加马。出王家寨数里上大路才追上。皇后妹妹坐在二匹马拉的车里。皇后见哥哥赶上来了,把窗帘拉起就问“二嫂可好?”王凤说“守着孩子,生活倒不成大问题。媳妇拉着儿子回娘家去了。丢下二嫂与小儿子。没有男人的生活,好也好不倒那里。终归是有遗憾的。不过,孩子活泼聪明,算是安慰。”政君说“你现在接父亲做了平恩候。今后有些实权了。你把兄弟的事,当做个急事追追。我不相信满世界里找,就找不到一个大活人。老屋场里的事,神庙的事,可安排妥当了?”王凤说“都安排妥当了。牌匾就搁老屋大堂里。红布也不揭。由二叔照看。他可是我们王家的族长了。不论在辈份上,还是在身份上,还是在能力方面,他都能胜任。能赢得王寨人的拥戴。皇后,你就放心好了。”
皇后说过家事,想起宫内事就哼了声把眼光投向长安。王凤把目光收回投向妹妹正眼瞧,两人目光撞了下。妹妹开口说“我按时到京城,看他如何开口说人话,”王凤说“任性的妹妹,得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夫妻闹情绪,闹过就好,民间夫妇争吵都不论个理。何况你是皇后。妹妹,记住了,妹婿更为重要的身份是皇上。是个身不由已的皇上。他为皇冠而活,也为皇冠而累。他活的不是自已。他还得为祖上活着。你就适可而止。他活得没自由。”政君说“他没有自由?宫外宫内里圈养着那么多的女人,那是什么自由?又是谁给的?我有自由?他在皇宫可以自由的爱,象个无廉耻的骚公鸡。这就是他的自由和不自由。”
王凤说“你也别急,说不定他宠爱冯妃是件好事。傅妃从此遇上了对手。”政君惊讶地说“你偷看了我的信?”王凤说“什么信,谁敢给你写信?”政君说“你的说法跟史丹的说法为什么惊人的一致呢?”王凤说“事情有个理,得理不就是都一样了。天下英雄所见略同。”
政君说“哥哥,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商量,大侄子明年十二岁了。该找位经学大师带着他。教他学做人,学做皇上。”王凤说“你不用说,我早就相着这事了。只是,这事还得由他的父亲说着算。我虽是他的大舅,但我不能代替他的父亲。但话又说回来了。真的由他说了算也就是坏事。说不定他把亲信安插给太子。今天说太子不聪明。明后天又说太子没有德。那可不得了。事情难在,不能过问,但又不能不问。我早就相好了个人选。他就在你的面前。”政君说“就是前面骑着黑马的那个人。他叫,叫匡衡,是吧”王凤答道“是的。”随即喊了声。匡衡应声扭头。
政君望着他那高而直的鼻梁,就想起了史丹,心里有好感,她说“听着匡衡的名字好熟。建议毁掉文帝与惠帝庙的人可是他?”王凤说“是他,他是以经学上的理论说服朝廷上下的人才决定毁掉的。满朝廷的饱学之士多得很,但没有一个辩得过他。皇上见他说得有理也就采用了他的建议。”政君说“我不懂经学,也不关心。我关注的是,皇上能听他的话,这对于我儿子是件好事。我看他行。”王凤说“你说行,也就有五分成算”政君说“还有五分你同史丹商量着办,我与史丹的事,你懂的。他是孩子的监护人。他的史姓身份让朝廷各派都不同他争。风流倜傥加上讨人喜欢的好性格,即便是那些有野心的人也不会对他怎么的。也是他们争取拉拢的对象。”王凤说“不愧是我王家最为聪明的人,鬼得很呢!”
匡衡在前面放慢脚步,政君把窗帘掀得更开更敞,这才把他看得更清。总体上看年龄不过四十多一点,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一双明眸的眼,关注的是当代经书而不是明争暗斗的秽事。但从眼珠子里所泛出的光芒来看。他是回避而不是逃避,是趋利避害。但在真正的利益面前他选择的又是名,这种名不是不要利而是积极的面对和争取。是有利的名和有名的利双重结合之物。一对往下撇的胡子,表明他遇事处理的方法是以退为进。白净的皮肤,表明了长期生活在皇宫之内的身份。他予人以“是文人的身子骨”的印象。他正是以文人的身份赢得朝廷中的地位的。那对眉毛横卧在额头上。开口说话并不能改变眉毛的姿态,表明他操守的坚贞。对于忠诚的性格,政君是打心里喜欢的。可以说,他全部的性格都总结性的展示在眉毛上了。
他走到皇后的车前,在马上恭身施了个礼。
皇后问,是你建议皇上不祭祀文帝庙和惠帝庙的?匡衡说,我不仅建议他不上这两座庙,还要建议他不要祭祀太上皇庙,甚至我还要建议毁掉这些不该敬的庙宇。
皇后说,你不怕反对的人把你的舌头割了?
匡衡说,没有谁有这样的胆子。他们惧怕我身上的一股正气。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上好。现在皇上祭祀的庙宇太多,分身都忙不过来。按照我们的习俗,也是该毁掉的。在民间出了五代就不算亲戚了,不再祭祀。我所说的那几座庙都过了六代以上了
政君说,我问你,戾太子庙出了五代了吗?你主意叫毁了,这又是为何?
匡衡说,戾太子是惨死的。不能成为祖。应该以他的孙子,也就是你的婆家人公公为始祖开始祭祀。老公公的妈妈姓史。至于那段历史,你可以去问史丹大贵族,他是全知全晓。家族的兴起与变迁,见证人之一。说完之后他眼睛狠狠的盯着王政君。
王政君心想,他毁庙的理由说得我无法反驳,到时他建议恢复庙宇恐怕也象这样说得人无法反驳。他是一个忠诚之人。忠诚于自己心目中的偶像。忠于他的观念就象忠于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