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莫说是去了,李氏连想都不敢想啊。
她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和官儿相关的人,就是娘家的一个堂姐,去给县衙的主簿做了填房,除此之外,也就是村里的里正了。
一听沈致远说圆子能进宫,李氏的一颗心立时活泛起来。
“真的?我家圆子这个情况,若是进了宫,那可真就是天大的造化了。”李氏乐的不行,好似圆子已经进宫,给她带来多大的好处似的。
覃初柳看不惯李氏这样,蹙眉暗讽,“二舅母有空想那么远的事情,还不如想一想自己带够银子没有,省得镯子还没赎回来,又把旁的物什搭了进去。”
她的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李氏的发间,李氏一个激灵,下意识地就去捂头上的簪子,脸色微赧,“上次真的是忘记带了。”
覃初柳以为她这一打岔李氏必然不会再提让圆子入宫做太监的事儿,没想到李氏脸皮这般厚,转头就又和沈致远说了起来。
更准确的说,是只她一个人说了起来,沈致远似是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无论李氏说什么,他能不答话就尽量不答话。
先不说入宫有多难,就说自小入宫的那些内侍们,若不是家里实在没有办法,不入宫就活不下去了,谁会愿意断了自家男娃的子孙根,去做那伺候人、身份低贱的太监。
眼见已经快进到太平镇了,李氏还没完没了地说着,一边的元娘也已经听不下去,正待开口说李氏,覃初柳突然捶了下马车,喝道,“你有完没完?莫要白日做梦了,你当皇宫是什么好地方,多少人进去了就再没出来。就算你真的忍心。你当皇宫那么好进的?先不说你走什么门路进去,就是你家圆子身上的伤疤,根本也进不去。”
她话音一落,马车也正好停在医馆门口。覃初柳不耐烦和李氏在一起,先开了车门,一时忘了脚还没好,就跳了下来。
她刚往下跳,就知道不好了,她这是要二次受伤了,谁知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一双粗砺温暖的大手适时接住了。
那双大手为了避开她受伤的胳膊,整个把她揽在了怀里,熟悉的气息瞬间侵袭了过来。
不过很快。那双粗砺的大手便松开了她。不知怎地,覃初柳的心,竟然有小小的失望瞬间滑过,只速度太快,她自己都没有察觉。
傻蛋抱覃初柳下车的动作李氏看在眼里。不禁在傻蛋身上多瞅了几眼,见他面貌虽生的好,穿着却极普通,撇了撇嘴,并没说啥。
进到医馆,老大夫已经等在那里了,他先给圆子换了药。又收了李氏的钱,把镯子还给李氏,并肃然说道,“孩子的伤恢复的不好,早交代你们不要碰孩子的伤处,你们做到没有?”
老大夫什么人没见过。像李氏这样只因为孩子毁了身子就对孩子大不如从前的父母他见的多了。只是,无论见过多少,每见一回他心里都不痛快。
李氏默默地把镯子套回手腕上,抬头问老大夫,“可有办法让孩子不留疤。就是钱多些也没关系。”
“没有!”老大夫拧眉回道。
李氏还不死心,“那老大夫可知镇上哪家医馆能除疤?”
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药也换完了,你赶紧走吧,我们这里不是茶棚,不招待你喝茶!”
这是明着撵人了,饶是李氏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留下来了。
“柳柳,我去永盛酒楼等你们啊,你看完了伤可一定得去寻我啊。”说完,便抱着圆子走了。
覃初柳冷笑,这李氏真是贪心不足,圆子都这样了她还没忘了自己的小心思。还永盛酒楼,可真是打得好主意啊,莫不是想借着她的名头去永盛酒楼白吃白喝,顺便还能模一模她的底细?
幸好高壮还没走,覃初柳交代高壮,“高叔,你且先回去,就与郑掌柜说……”
“柳柳的意思我明白,”一向老实持重的高壮突然坏坏地笑了,“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指定办的妥妥的!”
高壮走后,老大夫给覃初柳查看了胳膊,因元娘还在一边,他说话便有些保留,“恢复的不错,不要碰到,按时来复查,总会好的。”
元娘捂着胸口直念“老天保佑”,覃初柳却从老大夫的面上看出了不对。
“娘,我饿了,你去街上给我买个包子吧。”
元娘不疑有他,马上就出去给覃初柳买包子去了。
待元娘走了,覃初柳直接问道,“老大夫,我的胳膊怎么样了?”
老大夫心中暗叹,看来老天爷还真是公平的,让小姑娘这般灵慧,也必然让她失去些什么。
“若是一个月内寻不到诸葛尔老先生给你治伤,你这胳膊恐怕真就废了。”老大夫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对覃初柳说道。
覃初柳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听了老大夫的话也没太惊讶,只轻轻点了点头,“还烦请老大夫莫要将我的伤情告诉我娘。”
虽然早晚都会知道,不过让元娘慢慢接受,总比一下子遭受这么大的打击要好。
老大夫颌首,应了下来。
覃初柳又在后堂里扫了一圈儿果然见到沈致远在门边探头探脑,不忘嘱咐他,“沈致远,你若是还敢在我娘面前乱说话,我就乱刀砍死你!”
这是赤|luo|luo的恐吓,沈致远却极认真的点了头,“你放心覃姑娘,我保证在你娘面前一个字都不说!”
等元娘回来,大家都已经整理好情绪,为了不让元娘疑心,她硬着头皮把两个包子塞了下去。
元娘付了钱给老大夫,就要带覃初柳离开。
他们刚走到门口,就听老大夫说道,“贺公子,您不给钱在我这里也待了有不少日子了,我这米粮、药材也是要钱的,您若是再不给银子,我这里是留不了你了。”
老大夫话音刚落。一个暗灰色的包袱就飞了出来,好巧不巧,正好落在覃初柳脚边。
“你这玉佩就留作抵押,什么时候你有了银子再过来赎吧。”然后。高高大大的傻蛋就被瘦弱的老大夫推出了门。
“咣当”一声,医馆的大门重重地阖上了。
门内老大夫后怕地拍了拍胸口,“我刚刚用了十成的力气推搡主子,他可莫要生气啊。”
身后谷良冷冷地道,“就你那把子力气,就是用一百成的力气,能把主子咋样?兴许主子还巴不得你力气大一点儿,直接给他推倒了从医馆里跌出去才好呢。”
“主子交代的事情你都办完了是不是,跟我在这里闲磕牙,小心等主子回来我告你的状”。老大夫嬉笑着把谷良堵了回去。
医馆内的对方外面的人自然不知,覃初柳见傻蛋被撵了出来,不仅没同情他,反倒存了看好戏的心思。
这傻蛋还真会演戏,就之前老大夫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哪里敢这样把他撵出来,指定是他自己有了什么打算。
果然,就见傻蛋默不作声地拾起包袱,抱着包袱可怜巴巴地蹲在医馆门口,高大的身子蜷成一团,若是身前再放一只掉了瓷缺了齿的空碗,那就更应景了。
覃初柳不想陪傻蛋演戏。拉了拉元娘,“娘,咱们走吧,傻蛋他又不傻,总不会饿死的。”
元娘站立不动,看了傻蛋好半晌。不忍道,“傻蛋是不傻,可他不是受了伤吗?也不知道好还是没好,若是没好咋办?”
说完之后,元娘从袖袋里模出二两银子。塞给傻蛋,“这银子你拿着,找个客栈先住下,可别委屈了自个儿。”
事情有点出乎傻蛋的预料,他定定地看着覃初柳,覃初柳佯装没看到他的目光,拉着元娘走了。
快走到永盛酒楼的时候,覃初柳才知道高壮说的妥妥的是什么意思。
只见永盛酒楼的马车就停在酒楼的一侧,车夫坐在前面看到他们过来便询问道,“覃姑娘,你们是直接回去还是吃过饭再走?”
覃初柳还没回答,车内就有人开了腔,“吃过饭再走。俺们来的早,还都没吃饭呢,是吧柳柳?”
不是李氏是谁!
原来高壮先李氏一步回了永盛酒楼,吩咐小伙计若是李氏来了千万拦着不让她进来。
若不是看在圆子的面子上,高壮是打算让李氏直接站在外面挨冻的,不过圆子太小,受不得冻,他就让车夫赶了马车过去,他们这才有了个避风的地方。
“这么贵的地方我们可吃不起,我们已经吃过包子了,路边儿就有卖的,素的两个钱,肉的五个钱,你若是想吃,还是买包子划算。”元娘抢先一步答道。
“已经吃过了……”李氏很是遗憾,却还不死心,“吃过了咱们也可以进去喝杯茶不是?”
“人家酒楼里的一壶茶都够咱们辛辛苦苦种上几年地的了,若是你想喝,自去喝吧,我们可喝不起。我娘身上也没啥值钱的首饰,付不上钱也没啥东西好抵押。”覃初柳夹枪带棒的一段话,让李氏彻底没了话,只乖乖闭了嘴。
一路无话,回到家,还没进门就听到屋子里传来梅婆子欢快地话来,“不管咋样,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吃饭了没有?没吃啊,我这就去给你做。”
然后,梅婆子推门走了出来,见元娘她们已经回来了,笑着迎上前,“你们回来了,正好,傻蛋也回来了,我这就生火做饭,咱们可以吃顿团圆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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