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林家有女 第十四章

作者 : 橙子君

到了林如海这林府里,林絮经历过刚穿越时的流离颠簸,对而今最终尽力求来的安稳生活甚是满意,上至林如海贾敏夫妇,下至合府上下几等下人,都让她觉得平稳度日的最好标准莫过于此。而林絮大概是这满意的安稳日子过得久了,竟渐渐忘了贾敏那病弱的身体其实时日无多。

在林府里生活了将近两年后,贾敏在一次林如海宴请下属中秋赏月宴席的劳累之下,患上了风寒。起初众人包括林絮,都不甚在意,因为每到春日倒寒,秋日返热这些时候,贾敏身体底子不好,总是特别容易病倒一些时日的。不料贾敏这次看起来起源不过是小小的风寒感冒的身体不适,居然越演越烈,大夫频繁进出林府,药方子三五日一换,折腾得乱乱哄哄也未曾见效,才不过一两月功夫,贾敏居然病得起不来身了。

黛玉虽然这两年被林絮注意着督促着,还被林茹时常拖着一起活动,运动加多了,饮食也正常了,身体比此前好多了。但是在担心以及焦虑夹攻之下,黛玉随即也感染风寒病倒了,不几日还加上了咳嗽,而且病情亦是反反复复,大夫进出林府更是如家常便饭般了。

林絮和林茹跟着贾敏也学了两年管家了,在贾敏和黛玉都相继病倒的时节,不得不出来主持后院。姐妹俩商议一番后,觉得这时候只得拉上贾敏的两个大丫鬟良辰和美景联手会好些。于是一边林絮和良辰尽力为贾敏和黛玉四处请医问药并管家理事,一边林茹和美景借着林如海的话鸡毛当令箭,暗地里用铁腕手段压制后院中蠢蠢欲动的一众姨娘通房们。入冬后本就是琐碎事情繁多,饶是四人合作着分头行事,仍是忙得焦头烂额,连抽空打个盹儿都不得安宁。

这日黛玉喝过药后觉得身体稍好些,不顾她院里大丫鬟墨翎的反对,硬是挣扎着到了上房来亲自为贾敏伺奉汤药。墨翎苦劝不下,有对黛玉无可奈何,只得悄悄儿的打发同一个院子里当大丫鬟的雪雁去找林絮过来相劝。

林絮一听说了这事,忙扔下良辰和林茹在前头议事厅里跟管事婆子们继续交涉琐事,急急忙忙就带着蔷薇赶到了上房。黛玉这时候刚看着丫鬟们为贾敏喂过汤药,看着贾敏气色甚差,喝过药不多时就昏昏沉沉的睡去。黛玉只得出来外室里,坐在贾敏平日常坐的罗汉椅上暗自神伤,泪珠儿不停簌簌往下落,几乎都把半块帕子浸透了去。

林絮一踏进上房,就是看到黛玉这副窝在凳上梨花带雨的可怜样儿,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看着那泪痕斑斑的帕子就担心起来,生怕黛玉才稍见起色的病情又得加重。但又得顾念着贾敏刚服了药睡下不久,不能吵着病人休息,林絮只能好言相劝,将黛玉温声细语的哄出上房。再趁着黛玉不注意之际使个眼色给墨翎,墨翎忙拉个小丫头叫出去传话请大夫,林絮便和墨翎一左一右扶着黛玉回她自己的院子里去了。

不多时,回春堂的杜大夫——这已是林家最近的常客——匆匆到了,隔着床帘子为黛玉把脉后,出来外室里桌边坐下边写药方子边摇头道:“大姑娘这风寒咳嗽昨日老朽来瞧才稍好转些,怎么今日反倒又重了些?想是贵府太太也在病中,大姑娘心思焦虑固然难免,看着这症候,约莫是大姑娘又出去吹风扇着了?要知道大姑娘本身底子自娘胎中带出来就弱,调养多时也是不能和健壮体魄的正常人相比的,况且思虑过重总是与病人无益,现如今方子里不得不多加消结散郁的药了,这类药吃多了免不了要伤肠胃,你们大姑娘本身肠胃就有些不妥,唉!你们怎么能对病人都这般照料不经心?”

林絮在内室玄关处听着,也跟着杜大夫叹口气,对着墨翎皱眉道:“你们都听到杜大夫说的了?大姑娘如今正病着,若为着她好,就不能由得她的性子去。墨翎,你和雪雁就该上心些!太太那边因着生病已经是一团乱了,你们若是照料不好大姑娘不是更添乱么?”

黛玉在内室里听见杜大夫以及林絮在说话,咳嗽了好几声儿,喘着气喊:“絮姐姐……”

听见黛玉喊,林絮也顾不得再去说墨翎和雪雁,忙忙的自己就掀了帘子进了内室,墨翎紧跟其后也进了去,雪雁也想跟着,墨翎却隔着半透明的帘子摆手示意她别来。

黛玉因病又瘦了,尖尖的下巴都突出来了,她抓着林絮的手,还没开口说话又是一连串咳嗽,林絮看着心痛不已,斜着身子坐到了她的床边,伸出左手扶着她半坐起来,右手一直为她在背上轻拍顺气。

好一会儿,黛玉总算是喘过气来,往林絮帮她在床头竖起来的枕头上靠了靠,这才跟林絮求情道:“絮姐姐,你不要说墨翎和雪雁了,这事儿本就与她们不相干。都是我不好,太是任性,自以为身子好起来了,这才逼着墨翎同我去上房照看太太的。杜大夫的话,我也听到了,我自会好好的吃药调养,絮姐姐你如今得帮着太太管家理事忙得很,就不要分神操心我的事情了好吗?”

林絮帮着把秋香色弹墨素锦棉被拉到黛玉腋下盖好,又模了模黛玉发凉的手,挑眉对墨翎道:“现如今已是初冬,怎么你们大姑娘这被子还是这个?上年不是特地吩咐过针线上的人为大姑娘做了两床鸭绒芯的被子么?怎的不收拾出来给姑娘盖上?那个被子比这棉被轻软多了,也暖和,要防备鸭绒出来,多套层床单子也就是了。你们这屋子为着大姑娘的病也不好烧炉子起炭火的熏着她,墨翎你是这屋子里年纪最长的,不用人说也该对大姑娘更是得多多上心才是!”说着林絮就忍不住的觉着头痛,黛玉的两个大丫鬟,墨翎有些一根筋,时常干些倒三不着两的事儿,雪雁却是跟黛玉同龄,还是一团孩气,唉,都是不省心的主!

墨翎被训的不敢回话,只站在黛玉床边绞着手帕子,眼圈儿也红红的。黛玉看看她,又看看林絮,脸上净是想继续为墨翎求情又不敢的表情。看到这样,林絮也不好再说墨翎什么了,只得再叹一口气,安慰几句黛玉好生养病,又叮嘱有事必须马上派小丫鬟到前头议事厅找她,这才带着蔷薇,请婆子带着杜大夫和小厮转战上房去看贾敏。

一行人先后进了上房,贾敏因为喝的药里有安神成分的药材,此时尤是安睡未醒。杜大夫隔着帘子诊了脉后,又要求看看贾敏脸色,林絮站在帘子后头,看着他神色有些不妥,遂自作主张稍微掀开了床帘。果然杜大夫对着贾敏仔细端详了一番,也不说什么,只摇着头出去外室写药方子去了。

林絮被杜大夫这举动惊到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很是忐忑,一时也顾不上避嫌,直接跟着杜大夫到了外室。贾敏院子里的管事婆子林安家的一见林絮出来,大惊失色,忙不迭的连推带送,把林絮塞回内室玄关处:“哎呀呀,我的絮姑娘啊,从来都是深闺之女不见外男,你这是跑出来做什么?一会儿杜大夫开了方子,婆子们自会拿进内室与姑娘看的。”

林絮不甚耐烦,想推开这婆子,出去和杜大夫当面问个究竟,无奈何人小力弱,婆子又喊来两个粗使小丫鬟堵着她,蔷薇还在后头拉着,始终没有成功突破重围。

大概是这一回动静太大,杜大夫也听了个八成分明,他一边写着方子一边转头往内室方向说道:“医者父母心,这位姑娘为你家太太担忧的心,当大夫的也懂,只是也不需要姑娘出来抛头露面的,老朽自然会和贵管事说的,况且贵府太太虽然这病是暂无起色,但也算没有加深,老朽看着暂时无妨,姑娘且稍安勿躁。”

林絮出不去,唯有隔着门给杜大夫道谢。其实林絮心里也明白的,杜大夫作为医者,不能太直接说贾敏病情的严重程度,那个“看着暂时无妨”,其实潜台词就是以后难料。林絮比谁都清楚,如今卧床不起的贾敏这种状况,结果是什么已是一目了然,请医问药再频繁也不过是当亲人的最后努力,仅仅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只是……林絮隔着半透的门帘望向内室,那个最初排斥过她,最后却接纳了她的林府太太,不再是从前看原著时,一笔带过的背景人物贾敏,而是林絮心里头已经认定了的家人。

而今,贾敏这个家人病重,林絮原本以为自己一早就知道的剧情,心理上已有准备,她能淡定面对,但是实际上,她看着贾敏一日日的消瘦,却是怎么也无法淡定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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