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森而又莫名的话语,听得柒道一楞一楞的,他不知道老妪是在说他,还是另有所指。望着老妪们纷纷消失在街道的尽头,柒道此刻像个迷路的孩子呆立在街头,这时他感觉到一种空灵的气氛。这个地方太诡异了,这些老妪又不是鬼魂,怎么会如此古怪,‘僵尸老妪’的嘴里没有多余的话,只说了句,“魔鬼,快走”。这究竟是在说他们,还是在暗指什么东西。那些老妪烧完纸钱并没有进入镇子中的屋里,而是向镇外走去,证明她们并不住在这个镇子之中。柒道扫视着街上满目疮痍的场景,他恍然醒悟,这难道是一个荒镇,镇子中早就不住人了,却住进了令人恐怖的脏东西。如果是这样,那他们可就惨了。
街道的旁边矗立着一座大宅子,门翎上灰蒙蒙的显出‘徐宅’两个大字。这座宅子比其它的屋子造得高大厚实,虽然久经风雨的侵蚀,但还算比较完整,一看便知它原来的主人肯定是个有钱人。柒道吩咐玖道将僵尸赶进院中。
院内静悄悄的,屋子也都紧闭着,柒道上前推开了正中的一扇门。“嘎吱”一声,门“嘎嘎”的打开了,沉寂在门框上的灰尘飘飘洒洒的弥漫到空中。
就在柒道正欲踏入屋子的一刹那,突然,“嗖”的一声,一道刺亮的白光从屋内直射出来,紧随着迎面吹来一阵阴森森的冷风。
柒道立于门前,用手下意识的挡了一下白光,浑身被冷风吹得抖动了一下,散落的长发也向后飘扬起来。他紧皱了一下眉头,从身后抽出桃木剑捏在手中。
半片门板经不住岁月的侵蚀,“哐”的一下砸向地面,发出一阵沉闷的响声。这个响声似乎惊动了屋内的一切,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里屋传来,屋子顿时一下子明亮起来,颜色是鲜红的血色,还隐约散发着恶臭的腥味。
“玖道,看护好仙人们的尸身,里面有些不干净的脏东西,待我收拾一下”。柒道见屋子里面突然发生了异样的变化,立即朝院中的玖道喊了一声,准备跃入屋中。
屋内的血色慢慢地漫延开来,染红了屋中的柱子、地面乃至屋顶,厚重的色彩和恶臭的腥味令人作呕。就在这时,就当柒道犹豫不决的时候,地底下似乎破了一个大洞,一道五彩的佛光冒了出来,犹如天空被刺穿了一个口子,屋内瞬间便金光四射。
柒道大惊,立刻用衣袖遮挡这耀眼的佛光。
佛光从地底下冒出来,越积越多,越来越亮,映照着整个屋子变得富丽堂皇起来。
柒道透过衣袖,朦胧中看见一个披着袈裟的老和尚端坐在屋子的中央,其形飘渺,状如一幅画。
柒道拂开衣袖,将桃木剑往里一指,“何方妖孽,在此故弄玄虚,还不快快受降”。
佛光忽隐忽现的飘浮不定,晃得老和尚的身影也漂浮不定。“哈哈哈——”,听到柒道的喝问,老和尚并不生气,似乎心情还十分愉悦,发出的笑声震得整间屋子嗡嗡作响。
“你究竟是人还是鬼”,柒道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奇怪的场景,心中不免有些紧张,问话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老和尚不慌不忙的用手拂了拂白花花的胡须,哈哈一笑。“何为人,何为鬼,天地之大,何为定论。天地下任何东西都有前因后果,你的前因或许是人,但你的后果必将为鬼。人岂有长生不老之理,人人都难逃死亡之劫,人的最后归宿都是地狱。院中的那些仙人们,虽然他们的尸身还没有腐烂,但它们的灵魂早已到了我们这里”。
听此话之意,那他肯定是鬼了,可这种鬼自己从来没有遇到过,从他的言谈举止中可以看出,其法力不可小觑,自己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但捉鬼是自己的职责,现在应该怎么办。柒道犹豫了一下,硬着头皮从衣袖中掏出几张符咒刺于桃木剑上,大声喊到,“人鬼天生殊途,各有各的世界,你为何来此”。
老和尚拢了拢双手,从宽大的袈裟中掏出一个匣子。“少主,我在此等候你多时啦”。
“什么,少主,你叫谁少主”。柒道迷惑的望着那团佛光。
“你呀,你是我们鬼界的转世灵童,现在被阳尘蒙蔽了心智,忘记了自己的宿命,冥王令我在此等候,帮你打开尘封多年的心域”,老和尚用炯炯有神的眼神凝望着柒道。
什么,我是鬼界的转世灵童,这可太好笑了,亏你想得出来,这样奇特的玩笑你也敢开。柒道有些蒙了,自己失忆十年多了,以前的事情的确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他听了老和尚的话,此刻脑海中有些迷茫。“冥王是谁,他怎么会认识我,少主又是什么身份”。
“冥王是地狱的皇帝,少主相当于阳间的太子,你就是我们冥国的太子”,老和尚一手按住匣子,一手抚模着白花花的胡须。
什么乱七八糟的,柒道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地狱不是阎王统冶吗,怎么冒出来一个冥王”。
“阎王早就不在了,现在是冥王执政地狱,这些说来话长,以后再给你慢慢讲,接着”。只见金光一闪,柒道手中多了一个匣子。这是一个用金色丝线编织的匣子,精致小巧。“打开它,看了里面的东西,你尘封的心域就打开了”。
柒道握着金线匣子,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在梦境之中。突然,他感觉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汹涌的充斥其身,全身上下顿时一阵阵抖擞起来,桃木剑也掉到了地下。他的眼神开始起了变化,刚才那股正义之光逐渐的暗淡下去,一股凶灵之气正逐渐漫延至他的全身。他的面容开始狰狞起来,眼睛也被屋内的血色给同化了,他的鼻息开始扩张,雪白的牙齿全部暴露出来,中间的两颗门牙似乎又开始滋长。他顿时像一头激怒的狮子,毛发也竖了起来,全身挥散着团团的热气。
只见他右手盖住左手里的金钱匣子,稍一使劲,金线匣子便打开了。一缕幽幽的蓝光弹射出来,一块奇特的鬼头玉佩躺在其中。柒道左手一抖,玉佩便像箭一样弹升到空中,瞬间突然化作一颗颗蝇头小篆映入了他的双帘。他的眼瞳开始放大,十年以前的场景清晰的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柳荫镇徐老爷的千金小姐牡丹得了怪病,这个消息像一颗巨型炸蛋在镇子的上空炸开了花。镇民们争相奔告,大伙的脸上写着有喜有悲的各种神情,喜的是作恶多端的徐老爷终于得到报应了,悲的是替年纪轻轻、心底善良的牡丹英年早衰而感到惋惜。
徐老爷是何许人也,他是本镇首富,天性阴奸狡诈,残暴横敛,是远近闻名的大恶人。他生有两子一女,两个儿子都是不学无术的东西,抽大烟、嫖女人,整日游手好闲,仗着父亲有钱有势,横行乡里,无恶不作,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牡丹是徐老爷最小的孩子,今年刚满十六,正是豆蔻年华、含苞欲放的大好光景。又是一个知书达理、善良聪慧、富有爱心的好姑娘,深得百姓们的喜爱。可年纪轻轻的却偏偏染上了怪病,唉,真是老天不长眼,好人没有好报。
徐老爷请遍了方圆百里的名医都回天乏力,牡丹只有三天的阳寿了。徐老爷急得是焦头烂额,却没有一点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掌上明珠一天天败落下去。更让他着急的是,当地的老祖宗定下了一个怪规矩,凡是没有嫁娶过的人死后不得葬入祖坟,只能卷席扔于乱坟岗子上。牡丹小小年纪就没有了性命,死后却也不能有一处好的葬身之处,这可如何是好。两个儿子根本依靠不上,家里也没有什么人可以为他来分忧,徐老爷是又气又急,自己也病倒了。
其实,徐家还有一个能够管事的人,这个人姓肖,是他家的大管家。因为对持家理财有些门道,又对徐家有恩,就一直留在他家帮助打理内务,现已年届六旬。
肖大管家看着老爷也倒下了,自然也是焦急万分。小姐的病已经回天乏术,也只能顺其自然,但他知道,徐老爷心中还有一个结,那就是小姐死后的归宿问题。他翻阅了祖宗留下的宗祠家训,意外发现了一个秘密。据祖训上记载,如果家族中有未婚嫁而死亡者,可找一活人给其配婚,俗称阴婚。这也可以视作有过婚约,允许安葬在祖坟中。这可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小姐归天后终于可以有像样的葬身之处了。
他立即把这个激动人心的好消息报告给了徐老爷,徐老爷听后心中大喜,病也立即好了大半。可马上又有一个棘手的问题出现了,谁会愿意来和一个死人成婚呢,这的确又是一个麻烦事。镇上的祖祖辈辈生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谁家办过这种事情。徐老爷把脸一沉,吩咐肖大管家,你就是绑也要给我绑一个来。肖大管家忙上前安慰,这件事情包在他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