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权转头看去,微微一愕然,却是先前进来的杨福,站在杨权侧后方的杨安国见状,大惊,待要上前相救,哪里来得及。
与此同时,就听一阵“噌噌”的拔刀声,杨志的手下一起亮出了兵刃,指向了内堂内外的众虎卫,众人投鼠忌器,虽心中愤怒一时却都不敢乱动。
而杨权却很平静,理也不理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快刀,转头冷冷地看了杨福一眼,道:“你又是为了什么?他给你许了什么好处?大总管?副庄主?”
虽然无论是杨权的脸上还是声音里都让人感受不到一点怒气,孙杨福却还是觉得脊背直发凉,忍不住又紧了紧手中握着的快刀,浑身肌肉绷得紧紧的,生似对方不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者,而是一个生平大敌一样。
他跟随杨权多年,这个看似瘦弱的老者对敌手段之残忍和无情早已深深地印在了杨福的内心深处,这种潜移默化中形成的畏惧心理可不是说改就能改过来的,因此他轻哼一声后就紧紧抿住嘴只不搭话。
旁边杨志见杨福被兄长的余威给压制住了,生怕有什么变故,忙道:“杨总管武功高强,为人仗义,当年也是雁北草原上数得着的英雄好汉,可是这么些年来却被迫沦为你的奴仆,连自己的名字都改了,自然要起来反抗。等本人当上了家主,他就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的副庄主了。”
被杨志言语挑动,杨福又激起了胸中压抑已久的不满,顿时忘记了害怕,大声道:“哼,想我兄弟当年在草原上纵横驰骋,何等风光,只因偶遭横祸,却被你假仁假义,趁机收作了奴仆。我义兄惑于你的小恩小惠,我武之壮却不吃这一套。”
杨权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道:“不想杨才会有你这么一个贪利忘义的义弟,可惜了!”说完,转过头去,再也不看杨福一眼。
杨福被杨权话中透出来的轻蔑激得满面通红,若是对着旁人早一刀就砍了下去,只是对方却是杨权,他手上这把刀晃动了半天,却始终砍不下去,倒让旁边的杨安国和众虎卫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时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响了,只是杨家占地颇广,主宅内又是楼宇曲廊甚多,匈奴骑兵根本就无用武之地,众山贼也远不及庄丁们熟悉地形,加上庄丁们家小都在庄里,虽然措手不及,又缺乏统一的指挥,倒也是人人拼命,依托地形寸土不让,这使得袭击者的推进速度越来越慢。与此同时,原本守在内院外围的众虎卫得了消息,纷纷涌了进来,和杨福带来的一些嫡系手下形成了对峙的局面。
杨志本以为出奇不意地制住了杨权以后,外面的守卫没了指挥就会迅速崩溃,不料却误算了庄中的地形和守卫们的抵抗意志,反而让自己陷入到了困境之中。
当下他强忍住心中的恐慌和烦躁,不耐烦地道:“好了。大哥你也是明白人,事情到了这一步根本就由不得你了,趁早将那件东西交出来,看在你是我兄长的面子上给你个全尸,琳儿嘛,我也决不会亏待她,这个我可以对天发誓。”他知道杨权为人精明,根本骗不了他,索性不提饶他一命这样虚假的条件。
杨权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沉默不语,忽然出声道:“以你做事的周密谨慎,牧场那边想必也是早就设好了圈套了吧?”
杨志一愣,随口道:“那是当然,牧场昨天就被占领了,那里还有两千五百匈奴铁骑,你就不用指望援军了。”
以有心算无心,又拥有三倍的人数优势,加上空旷地带匈奴骑兵天生的优势,炎儿他们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杨权虽然早已不抱什么太大的希望,但真的听杨志这么一说,还是让他不禁感到眼前阵阵发黑。
这时杨志才明白过来杨权是在借机探听杨炎的消息,他一面暗骂杨权狡猾,一面又担心杨权破罐子破摔,来个一拍两散。当下忙放缓口气道:“大哥,小弟知道你平生的夙愿就是完成祖先的遗愿,我好歹身上流的也是杨家的血,重振家业也是我的理想,大哥辛苦了一辈子,何不就把这副重担交给小弟我呢?现在咱们杨家的直系男子就剩下你我兄弟了,你不交给我难道还打算留着交给外人吗?”
一句话将杨权刺激的清醒了过来,他面无表情地瞪着杨志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好,你这么想要,我就成全你。”说完看了看用刀架着他脖子的杨福。
杨志正被他看得发毛,一听杨权出言应允,不由心中大喜,忙用头向杨福示意,杨福不情愿地将刀移到了杨权的背后。
只见杨权缓缓弯下腰,伸手在他的坐榻下面鼓捣了一下,坐榻下顿时发出“咯”的一声轻响,随后他又慢慢站了起来,指了指坐榻上盖着的地席道:“就在席下洞内,你自己取吧。”
大家都是为之一愣,谁也没想到杨权会把这么个似乎是很贵重的东西藏在了大庭广众之下。不过杨志熟知自己兄长的为人,反倒因此多信了几分,心中激动,禁不住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心中一动,停了下来,道:“还是请大哥自己取出来吧。”
杨权看了杨志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的嘲讽,孙杨志脸上一红,只作不知。当下杨权弯去,揭开坐席,下面果然开了一个方洞,里面隐隐可见有一个方方正正的木匣。杨权伸手取了出来,一伸手,等孙荣来取。
杨志紧紧盯着这只做工精美,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木匣看了又看,心中“砰砰”直跳,忽对就站在杨权旁边的杨福道:“你把它打开。”
杨福一愣,随即明白杨志是怕木匣中藏有机关,不由心中大骂,只是杨志是他未来的主子,他实在不敢不听他的话,忽灵机一动,冲杨权一扬下巴道:“还请庄主自己打开吧。”
杨权听了,面无表情地微微转了个身,变成了面对杨福,他一手托着木匣,另一只手在匣盖上左一拧右一拧,转了好几圈,就听“啪”的一声轻响,木匣盖缓缓张了开来。
杨福一面暗松了一口气,一面也有些好奇,不知道杨志费了这么大力气想要的究竟是怎么的样一件宝贝,忽见眼前一片蓝光,他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地闪出一个念头——中计了!
但任他反应再快,这么近的距离大罗金仙也躲不了,眨眼间,无数蓝色的铁针扎满了他的脸和前胸,最后关头,杨福反倒激起了凶悍的本性,大吼一声,合身一扑,手中的快刀正好捅进了杨权的小月复。
一旁的杨安国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杨权身上,此时见状,一个虎扑冲了上去,一脚踢开杨福的尸身,右手扶住杨权,左手拔刀出鞘,“当当”两下,格挡开扑上来的杨福手下的利刃,一面大吼一声“动手!“
旁边的众虎卫闻听,顿时齐声呐喊,朝着杨志的手下就扑了上去,对方慌忙迎战,大堂内外顿时“乒乒乓乓”地战成了一团。
正在这时,忽听一声尖细的惊呼声:“敌人在外面,你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啊?爹!您怎么了?”却是杨琳被厮杀声惊醒,急急忙忙地赶来见老父,却不想正碰上内堂内外的一番混战。
杨志身处重围,本已经几乎绝望,看见了杨琳顿时看到了希望,冲过去一把就抓住了杨琳,手中短匕对着杨琳细女敕的脖颈,大声道:“快住手!要你家小姐命的就住手!”
众虎卫一向只听杨权的,见到杨权受伤,大家早红了眼,闻声只稍稍一顿,又扑了上去。
杨志大急,嘶声叫道:“大哥!你难道真要杨家绝后吗?”
杨权轻轻叹了口气,道:“都先停手吧。”声音虽轻,众虎卫却如奉纶音,忙纷纷停下手来,只是仍将对方死死地围在一起。
杨志勉强定了定神,顾不上擦拭头上的冷汗,急道:“大哥,只要你放我走,小弟立时带人撤离杨家庄,并保证从此以后决不再踏入庄中半步,琳儿自然也马上放了,要不然,咱们就一拍两散,杨家就算到你这儿完了,看你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杨权强忍住下月复部剧烈的疼痛,轻轻推开杨安国,强行站直了身躯,沉声道:“第一,你既然背叛了杨家就已经不再是杨家的人了,不要再叫我大哥!第二,想我杨家历代先祖,个个都是‘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英雄人物,多年来无论遇到过多少艰难困苦都不曾放弃过这份家族的荣誉感,这也是我杨家延续的最大根源和理由,难道今天我会仅仅为了不让杨家绝后就屈服于外来的威胁,给杨家给历代祖先脸上抹黑吗?你连这一点都不明白,居然还敢妄想坐这个家主的位置?”
杨志被杨权义正词严的一番话说得脸一红,一丝羞愧感在心中一闪而过,只是事关自己生死,他是什么也顾不上了,当下狞笑道:“好,好,好!你要做英雄,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说完作势就要动手。
眼看杨琳就要血溅当场,忽听一声大喝:“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