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也就是星期四早上,本来三四节是逻辑课,下午才是体育课。可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体育老师有事跟逻辑老师调换了课程时间。结果上午上体育课,本来也没什么,问题是今天体育老师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居然一反常态地让大家绕着操场跑个二十圏——虽然操场一圈连二百米不到,虽然聪明的大家一趁他不注意就抄近路。
最后,个个仍旧跑得气喘吁吁,上气接不来下气,把大家都整得感觉自己就要断气了。
中午,匆匆叭完饭,105的兄弟们连话都没力气说了。纷纷往床上一躺就装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等大家醒来时,走到寝室门口,已经见不着平常可爱今天上午可气的太阳公公了。只见天边红**般地一片夕阳红。
慢慢地脑子清醒了,下午的逻辑课好像结束了呢!大家也不怎么在意——虽然没怎么逃过逻辑这门小课。
这时,许愿铃声突然响了,一接是班主任电话:
你们他妈的下午都死哪去了?
许愿一按接听键就听到了老班的破口大骂,很难想象,电话那头该是怎样的一副暴跳如雷场面,连脏话都出口干净利落,一扫平时周日晚上班会不是迟到就是拖堂的恶习。明明一祖国良好市民,硬把自己整得跟个二流子似的。
老师,我们下午有事,本来准备请假的。可是……
他ma的别扯这些废话,当我三岁小孩子呀!
电话那头咆哮始终没有停止,大家紧张地围过来,纷纷侧着耳朵,许愿一哆嗦,手机扬声器总算不负众望地打开了。
你们要逃课也就罢了,全班六个男生居然逃得一个不剩,你当老师是睁眼瞎吗?要全逃也行,至少他妈的给我整个请假条吧?也让老子好交代。多大个人了,连这点都不懂吗?在春城师范拉了堆臭狗屎,还要老子给你们擦**!
真没想到,出口成章的老班把这水平用到训人方面也能做到出口成脏,看来还真有两把刷子。
老师,其实今天真是个误会,我们……许愿代表大家继续软语解释。
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今天你们这帮孙子倒是快活地做了回老子,老子却因为你们在朱老师面前装了回孙子。
自个好好想想,这个事怎么处理,这次,你们自己拉的狗屎,自个想办法擦干净。
“嘟嘟嘟……”手机传来一阵盲音。
看来老班今天真是装孙子装糊涂了,也不想想,就算我们拉屎那也不叫狗屎吧,那叫人屎,叫大便也行。不管怎么说,你好歹也得把我们当个人看吧。
大家极度郁闷地散去,谁也不知道该怎么打破这个僵局了。
这下麻烦大了。
他们的逻辑课老师叫朱建辉,年纪不大也就四十几岁吧,但却是春城师范的元老级人物了,据说当初是跟书记宋财俊一起打江山打过来的。
身高一米八以上,瘦得棱角分明,右肩永远跨着个公文包,眼睛永远目视前方,全身从头到腰再往下麻溜直到脚趾头,永远都是笔挺笔挺,行头永远都是黑头发黑西装黑西裤黑皮鞋,说话永远都是温文尔雅,错落有致,不急不缓,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值得着急说的话,走路永远都是有板有眼,一步一脚印子,错落有声,听起来就像是在匀缓地打节拍,仿佛世间没有任何值得着急做的事……
一切,似乎全部定格于那永远的一刻了。
全校女生见到他无不眼冒红心,犯花痴地一阵激动:“哇,他好帅好帅好帅哦!”
那表情,真是只恨自己晚生了二十年。
为此,在这里,还得再加一个永远——他永远是春城师范女生心目中的男神,男生的头号公敌。背地里送他外号“永远”老师。
或许,正是因为他倾城倾国的长相太具有**性了,把女生迷得七萦八素,哪还知道他那老师之外的另一重领导身份。
二来别看朱老师人长这么高,为人处事却相当地“低”——调。
有多低?
非重大会议不参与;非重大活动不出席;非重大讲话不发言;非重大事件不表态;非重大场面不出现;非重大比赛不出面。
那么,又如何界定重大呢?
凡是有书记宋财俊出现的地方,也一定有他,两人相邻而坐,谈笑风生,偶尔还能偷窥他们勾肩搭背场面。
每逢这种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场景,大家不禁一声长叹:不愧是一条道上混的兄弟。
朱老师这种作风,一点也不像以严厉著称的学生处主任应正直那样谈虎色变,两者在学生心目中印象截然相反。只有春城师范的老师才知道,二者没必要比较——谁叫朱老师不乐意公之于众呢?
话说他还有一件更不愿公之于众的事,曾经在春城师范教师圈子里引起一阵连一阵的轰动。
朱建辉老师是二婚,二婚也不算什么,问题是第一任妻子在他三十正当壮年之时非正常后,半年不到,就娶了妻子的双胞胎妹妹——只比姐姐晚出生了个一分钟不到。而且,更奇的是,听说,这还是原配妻子死前对丈夫的惟一要求——这他妈的也太伟大太狗血太人性化了吧。电视剧里才有的情节居然活生生上演在他身上。难道男神都得有个七拐八折的曲折爱情路才配得上“男神”二字?
难道他当初喜欢的是妹妹,但阴差阳错地在一次酗酒后,一时意乱情迷,或无意或有意错爬上姐姐的床……
每当大家一通**悱恻地胡思乱想时,牛维不禁哀叹一句:唉,商业都市片对我们纯洁的青少年毒害不浅呐!叹罢继续听着他们无所顾忌的yy。
原因就像朱老师为什么能长那么帅一样不清楚,但两人最后还是悄悄地把证给领了,也没大办酒席,只是象征性地摆了两桌,请两家至亲聚一起吃了个便饭,就这么轻车熟路地把这个事给办了。不过也亏两家一大把年纪的岳父岳母,爸爸妈妈看得开,那十来岁的孩子反倒看不过去了。至死不认自己的后妈——也是自个的亲姑姑。就像好多书中说的一样,孩子不仅成绩一落千丈,落得跟咱庐山瀑布一样叹为观止,更严重的还是,吃喝抽玩赌,无师自通,家里的钱,经常遭窃,家里的烟,莫名失踪。家里就像鬼缠身般没有一刻的安宁。自此,一个有害于社会的bu良青年横空出世。
中考过后,老子为了便于管理,把他单独弄到春城师范高中部,防以前的狐朋狗友像防艾滋病患者般完全隔离,又从乌烟瘴气的高中部里重新挑选朋友。从座位,座次,同桌,朋友,环境,甚至老师,班主任,无不亲力亲为。
结果,本来跟他儿子一样病入膏肓的高中部硬是让他给整出了一小片净土。
徐锦辉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为了朱老师的首选人物,受命于危难之际,被安排与儿子同桌,两人一起吃饭,一起上课,一起学画画,甚至一起上网——否则别想上网。为了感谢徐锦辉同学的无私奉献,他把徐安排在图书馆一楼角落的一个房间里,虽然相对于寝室而言比较窄小,但风扇,桌椅等用品一应俱全。翻新的床板让说梦话的浪哥再也不担心啃坏了肚子,墙面雪白的你不好意思用手去抚模,地面贴了瓷砖,赤脚踩上去一阵凉乎乎,而且更难能可贵的是光线还这么充足。
跟徐一起的还安排了两名高二的朋友。三人共处一室,宿舍费全免,只要晚上回来把图书馆大铁门顺便锁上睡他们的春秋大梦即可。只有一个要求:跟自个儿子接触交朋友,怎么接触?以后要干什么都带上他儿子一起去就行了。没成想,一年之后的今天,他儿子跟徐锦辉读高二了,性格居然果真大变特变,说话都跟他老子一样温文尔雅了,每次牛维去找朋友徐锦辉时,见到他也在房间里,便嘿嘿地露出一贯的傻笑,他呢?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冲牛维斯斯文文地笑着,一笑就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跟牛维的黄牙齿形成鲜明对比。
真的没有想到。要不是徐锦辉告诉牛维真相,牛维还真不敢相信朱老师他儿子曾经那般地“老子”。
如果把男人比作太阳的话,那么女人就是一轮月亮了,高高地悬挂在天上,给人一种圣母玛丽亚般宗教仪式感,全身散发出圣洁的光辉,无私地洒下苍茫大地。
婆娑的树影,银银的波光,娇柔的身姿,如水的眼神……一切,都显得那么美——因为她的美。
而朱老师,却有幸得到了两轮明月的光辉。因此,牛维一干人一直将他称之为“幸福的月亮”,简称之为月亮。不过如果心情不爽的话,就会居心叵测地直呼为永远。
那么老班呢?就是班上的一轮小太阳,全班四十二名学生如同四十二颗小行星绕着他转,时远时近,但绝不会偏离轨道。承受着他炽烈的光和热——虽然有时不免被灼烧个焦头烂额。
为此,牛维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为什么都说大学班主任见一次面跟见猪撞树的概率是一样的,没办法,他就一太阳,只可远想,不可近观也。不然,非烧你个片肤不留,尸骨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