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太后也瞧着曦妃实在无辜怜,又抓不出祸首给曦妃交代,尤其曦妃后面终究还站着一个太傅,几番权衡之后让杜若去委婉的提醒皇上曾答应过的立后的条件,便也不管皇上要晋封谁的事了。
于是这年秋月,恰是霜降,晋秦谖为宜嫔,曦妃为德妃的圣旨便晓谕了六宫,因为曦妃有伤在身,秦谖也怀着孩子多有不便,暂时不举行册封礼。
因此这两道旨意既一石千浪,又默然无闻,虽然有许多人在心里猜测过,只是真正成真的时候还是让宫里不少人心里艳羡嫉妒,两位当事人倒是平静,各自在自己宫里清净着。
不久之后,传来湘嫔在狱中自缢身亡的消息,却还是没有问出任何消息,皇上只令人厚葬了。
刘嫔正式成为麒趾宫的主位。
秦谖原本只是想让湘嫔吃些苦头,没想到皇上却这般坚决,倒是替湘嫔惋惜了一些日子,每日在殿里麒趾宫的方向供一炷香,想起陈卿琰,他一定更加会觉得自己狠毒吧。
秋日难得的一个好天气,容嫔又遣葛衣请秦谖,只说新制的桂花酿,不如同饮。
秦谖身子正觉得惫懒,便带了如镜一起去了。
容嫔在花园里备了几碟精致点心,其中有颇合时宜的菊花糖卷,秦谖去的时候,容嫔正在一旁自斟自饮,倒是闲情。
“宜嫔来了?本宫还正恐怕你不意过来,这就先斟上了,宜嫔千万莫要见怪。”容嫔脸颊两抹粉色如云,更显得美人妍丽无双。
“姐姐这样好的兴致,妹妹不来岂不是无趣?”秦谖笑着落座。
容嫔主动替秦谖斟满一杯,“这还是我在四月取的丹桂特意酿的,都说桂花酿是长寿酿,喝了有百般好处,虽然未必当真。但滋味却是美妙,宜嫔尝尝。”
秦谖未作推辞,浅浅抿了一口,酒香宜人。桂花芳甜,醇绵悠长,的确是佳酿。仰头,一饮而尽,满齿桂花留香。
容嫔看着秦谖一笑:“宜嫔当真对本宫是没有防备之心,到底是怀着孩子,就这么痛快的饮了本宫给你斟的酒,真是出乎本宫意料。”
秦谖只是看了一眼容嫔,淡淡道:“娘娘不敢。”
“哦?”容嫔挑了挑眉,笑容更盛。
“除非娘娘是忘了曾经麒趾宫的湘嫔。否则,娘娘不敢。”
半晌,容嫔复替秦谖斟酒,“本宫的确不敢,也舍不得。这样聪慧的人,宫里新来的人里面就宜嫔你与刘嫔位份最高,刘嫔是仰仗了太后,宜嫔你却是没有任何倚仗的。”
“娘娘是忘记了德妃娘娘。”秦谖面不改色,浅饮了几口,取了一枚酸梅糕来吃。
“德妃,谁又能与她比。她是……”容嫔忽然住了口,笑容变得有些隐晦古怪。
“妹妹不过侥幸罢了,有了皇上的骨肉,虽然无家世依,但好歹给了我一些依靠。”酸梅糕很合秦谖胃口,秦谖又拈了一块。
容嫔勾起嘴角。替自己斟满了酒,“宜嫔说的是,千万要护好这个依靠才是。”
秦谖听在耳里,心却莫名一跳。
容嫔在她眼里一直都是十分古怪的,虽然并未真正做出伤害她的事情。但秦谖心里总是微微有些膈应着,尤其是自己曾经对这个容嫔几乎完全没有什么成形的印象,真的是这般低调的人么?
但与她几次谈话,都几乎离不了后宫之事,若真是低调之人,怎么对这些事这般上心。
秦谖总是对容嫔放不下心,虽然能大方的喝下她备的酒,吃下她准备的糕点,因为她是大大方方的邀请自己的,不敢如何,是这并不意味着秦谖信任她。
恍神之间,酒漏了出来,容嫔眼尖瞧见:“妹妹喝的太急了,到底是有着身子,缓些喝吧。”
秦谖也顺从的放下酒盏。将盘里的最后一块酸梅糕拈在手里,总觉得口里没味,吃什么都觉得淡,还是喜欢吃些酸的。
容嫔便对一旁的葛衣道:“这酸梅糕没了,去叫浣素多去备一些来,看来特意吩咐御膳房做的希望合宜嫔胃口的,果然没错。”笑盈盈的,最后一句话是对秦谖说的。
秦谖点头道谢:“劳烦姐姐费心了,天凉了,酸梅汤也不敢喝了,怕激着,这酸梅糕制的倒是好。”
又是闲话几句,多半是容嫔说与秦谖听的,秦谖点头罢了,浣素又重新端了一碟酸梅糕来。
“虽是合胃口,但只此一碟,不许多食了,不然晚膳宜嫔怕是用不下去。”容嫔体贴的嘱咐道,将酸梅糕放在秦谖手边。
“妹妹无状,让姐姐笑话了。”秦谖被嘱咐少食,也有些不好意思。
浣素搁下点心便要退下,如镜看秦谖酒盏中的桂花酿喝尽了,忙又要去斟,一时无心,两人碰到一起。
浣素依旧面无表情,同如镜两人相互道了歉。
秦谖饶有兴趣的看了一眼浣素,收回目光时候无意间瞥到浣素的鞋子。
鞋面上绣着一直黄鹂。
秦谖觉得十分眼熟,几乎下意识的,许多画面忽然接踵而来,自己在桃林最后的意识里出现的一双蓝锦黄鹂苏绣宫缎鞋,鞋子虽然与浣素脚上的不同,但那黄鹂却基本吻合脑海里的形象。
等秦谖回过神来,浣素已经退下了。
容嫔看秦谖呆,不禁问道:“妹妹在想什么,不愿吃这酸梅糕,倒是起愣来?”
秦谖勉力按捺下心里所有的不适、恐慌和怀疑,单薄而苍白的一笑,“没什么,许是酒饮多了,方才肚子痛了一下。”
容嫔笑容有些意味深长:“才这么大就开始调皮了,依我看宜嫔肚子里一定是个皇子。”
秦谖却没留神这句话,脑海里一遍遍重复着方才看到的那黄鹂模样,黄鹂在秦谖眼里真的几乎要飞起来。
再看向容嫔心里一阵恐慌,慌忙起身,也许真的喝多了这桂花酿,肚子还真的痛起来,牵扯这方才多吃的几块酸梅糕,秦谖再忍不住,转身呕吐起来。
如镜忙扶住秦谖身子,轻轻替秦谖抚着背:“主子,主子这是怎么了?”
容嫔也觉得莫名其妙,秦谖这一反应来得突然,却一时也模不清情况,到底是没有怀孕经验的,只以为真的是喝多了酒所致。
秦谖将胃里东西吐了个干净,觉得舒服不少,心里也慢慢平静下来,回头看着容嫔,撑起一个笑容:“真是让姐姐笑话,妹妹现在实在不舒服,生生搅了姐姐雅兴,妹妹还是回云台殿吧。”
容嫔宽和一笑:“去吧,是本宫想的不周到,不知道宜嫔不能食酒,也许是酒冷了没有再温的缘故,快回去歇着吧。”
秦谖在如镜的搀扶下慢慢回了云台殿,形容狼狈,倒叫门口李辉和小陶子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主子好好出去怎么成了这样?”
秦谖挥挥手让他们不必担心,到了殿里,只让如镜如花去烧水来,打算沐浴净身,好好想想。
水很快烧好,如镜如花替秦谖准备好了沐浴事宜,秦谖月兑去沾了污渍的衣服,将全身漫进水里,而那只黄鹂依然活在秦谖脑海里。
水温适宜,风干的玫瑰花瓣漂浮在上面,迤艳如梦。
秦谖的心,却在这样的梦里,越来越沸腾。
晚上用过晚膳,容嫔遣葛衣来询问秦谖情况,秦谖从容面对,表示道歉并要随葛衣亲自去琦悦殿为在花园的失礼而赔罪。
葛衣什么话也没多说,转身带路了,秦谖示意如镜如花与自己同去。
对琦悦殿的人,秦谖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再不敢有一丝松懈。
容嫔没想到秦谖亲自来了,忙起身相迎:“宜嫔身子好些了?今天是吓了本宫一跳。怎么还亲自来了?”
秦谖福了福身子,“今天辜负了姐姐美意,在姐姐面前失礼,原本姐姐好意相邀,却被妹妹扫兴,姐姐一定没有尽兴,是妹妹的不是,姐姐在心里不要怪罪。”
“宜嫔说的哪里话,原本就是本宫考虑不周,妹妹不要怪罪本宫才是,若是妹妹有个好歹来,是叫本宫要愧疚一世了。”一面说着,一面拉了秦谖的手往里让坐。
“姐姐言重了,不过是孩子在闹罢了,这样的事日后不知还要有多少,有的我好受。”秦谖适时皱起眉头,满脸苦相。
“妹妹这样,纯粹是让本宫羡慕妹妹的好福气啊。”容嫔半真半假的玩笑道,一面吩咐浣素给秦谖倒茶。
那双黄鹂再次出现在秦谖眼里,嘴上不经意一般:“浣素姑娘脚上的鞋倒是好看,尤其鞋面那黄鹂绣的精致,是浣素姑娘自己绣的?宫里的绣娘是没有这样的本事,我身边的如镜如花也是笨拙的要命。妹妹这鞋面的花样都是最平常不过的。”
容嫔也附和的一笑,随口道:“这丫头也就手巧一些,这琦悦殿每个人的鞋面几乎都是她绣的,什么鸟啊花啊的,本宫看着倒是平常,但比内务府拨下来的紧实一些,也穿着习惯了,宜嫔若是喜欢,得空了让她给你做这样的一双就是了。”
ps:
这几天买了桂花泡茶,当真特别香,特别好喝,因为也是无意间知道桂花的种种好处的,我只盯了两个字……,美容。喜欢的妹子以买点尝尝。跟绿茶一起泡就很好。桂花本来就很甜很香啦。还有桂花香水的味道也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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