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身份,同时害怕让容嫔察觉,秦谖自然不好一直盯着那双鞋看出端倪,听了容嫔的话正是称心,言语还是淡淡:“那就有劳浣素姑娘了,得空了也该让如镜她们好好学学。总是不如姐姐的两个丫头得力。”
“本宫瞧着你的两个丫头也是好的,宜嫔妹妹倒是过谦。”容嫔看了一眼一脸冷冰冰的葛衣浣素,有人竟会觉得她们好,不禁心里失笑。
又闲话了几句秦谖便起身要告辞,临走又转身向浣素道:“对了,本宫极喜欢蓝缎,不如就用蓝色做鞋面底色吧,有劳浣素姑娘了。”
看容嫔并没有特别的反应,就带着如镜如花回殿去了。
看到秦谖走远,容嫔这才笑起来,笑容里带着几分活泼之意,看向浣素,“她既然喜欢你做的鞋,你便给她做一双送去,算是劳烦你。”
“我不是供人随意差使的丫鬟。”浣素不看容嫔,冷冷道。
“知道,知道,我们浣素姑娘是沉星楼最好的杀手,怎么会是别人随意能差使的丫鬟。”容嫔的语气像是在哄小孩子。
“只是我们现在在宫里,并且一时半会还出不去,只有让浣素你劳累了。”
浣素不理这句话,转而言他:“你换了主人让我今天要下的药。”
容嫔不慌不忙,“是呀,这件事你就不用谢我了,好好给宜嫔做一双鞋就是了,说起来,你也不是给别人没做过,当初给和嫔做的不是很好嘛?”
“谢你?主人要我做的事情砸了,我怎么对主人交代,和嫔那也是主人吩咐的。为了配合你行事。”
容嫔听她一口一个主人,心里不禁嗤笑一声,还说自己不是供人驱使的丫鬟。
“这有什么不好交代的,让小融子转告给主人。我们的命还有更大的价值,不能白白的赔给一个未出世的孩子。”
“主人说宜嫔不能留。”浣素一动未动,看着容嫔。
“放心,会有更好的办法的。现在还有时间筹划,让主人不必着急,去好好找他该找的人,做他该做的事。”容嫔有些不耐烦了,只是习惯了好脾气似乎半点也看不出。
“但愿如此。”浣素依然是冷冰冰的神情,转身进屋去了。
这一夜,秦谖在床上辗转到了天明,思极皇上,曦妃,容嫔和自身。
她从拥有全部到如今的一无所有,只觉得恍然如一梦。
只是这场梦还未醒,她就必须打起精神走下去,了清恩怨。
过了几日浣素果然将做好的鞋子送了来,秦谖努力抑制住打开的冲动。不动声色的道了谢,送过了浣素。这才一个人回到房里,打开包裹,苏绣的蓝色锦缎上一只惟妙惟肖的黄鹂,秦谖曾留意过的其他鞋面上的黄鹂都不如这一只让秦谖觉得熟悉。
那是自己脑海里最后的记忆,身为李瑞珠的记忆。
那个人,会是容嫔么?她和和嫔是什么关系。是合谋?还是只是巧合的出现在了桃林。
想起容嫔平日那妖艳妩媚的笑容,秦谖心里不寒而栗。
这世间人心真假善恶,最难辨认的清。
想着,始终难安下心,又起身仔细检查了一遍这鞋子,没现有什么问题。针脚很细密,看得出绣工很精致,里里外外仔细翻转一遍,只是一双极其普通的鞋子。
看来是自己多心了,也是。她也不敢这样堂而皇之的动什么手脚。
待要撂下手,秦谖忽然现了问题,左面的鞋跟和右面的相比,略略有些不同,有一点倾斜的角度,并不显眼,用精致的刺绣小心遮掩住了,但秦谖无意间倾斜了一下便看出来了。
倾斜角度不大,一般穿着也不会碍事,只是走到些略微难走的路,会不稳而已。
只是若是穿得久了,沿这个角度慢慢磨下去,只怕就不会是不稳这样简单的了。
是有意,还是无意?
秦谖将鞋重新包好,收起来了,再不愿碰它。
如此又过了半旬,曦妃的伤势彻底好了,只是听说胸口留下的疤痕,药石难除,只能一直带着了,只是宫里人并没有人暗自称好,因为皇上完全不介意这个,依旧去旎凤宫去的最勤。
秦谖趁着天还好,便带着如镜如花打算去曦妃那里,曦妃昨日遣了瓶儿来,邀秦谖去坐坐一块儿说说话。
刚出门,正好看到容嫔出来,只身一人,倒是没有带旁人。
“妹妹这是要去哪儿?许久不见妹妹出门了。”笑盈盈的声音伴着容嫔的身影走近了。
秦谖含笑:“打算去曦妃娘娘那里坐坐,总在殿里呆着也闷。”
“那巧了,本宫也正打算找妹妹一起出去走走,妹妹既然想去曦妃那里,便一同去吧。”
秦谖下意识的想拒绝,却找不出拒绝的借口,想着她不过孤身一人,自己身边还有如镜如花,何必惧她,便点头应道:“也好,有了姐姐路上倒不是那么闷了。”
容嫔上来携着秦谖便往中安宫外走了,“正是这个理,人啊,最是耐不得寂寞。”
容嫔身上有香味淡淡传到秦谖鼻里,仔细辨认后确认不是自己需要警惕的那些味道,便安下心,同容嫔一起去旎凤宫。
“浣素前日做的鞋妹妹还满意?怎么也不见妹妹穿着。”容嫔看了一眼秦谖脚下,问道。
秦谖穿的是一双缎绣梅蝶元宝底棉鞋,听了这话淡淡解释:“送来倒是喜欢的很,穿了几日,是毕竟这身子感觉越来越重,想还是不适合穿那么高的花盆底鞋,还是穿棉鞋稳妥些。”
“瞧本宫,就是个没心思的,又少替妹妹考虑了一些。”容嫔忙轻轻拍了下自己额头,神态间极为真诚。
“没心思不怕什么,没心就怕了,姐姐不必自责,良心在就好。”仿若无意的一语双关,秦谖想试试容嫔反应。
“到底是妹妹懂得多,说的话都比姐姐的深奥。”没有一丝其他的神情,只是花一样的笑着,秦谖忽然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女子。
“姐姐总是爱笑,是比旁人少许多烦恼?”
容嫔听了这话眼神有一刻的怔忡,似曾相识的一句话。
“总是笑得这般没心没肺,终究是烦恼太少。”好像是他说过的,没心没肺。
看着身边对自己毫无防备的秦谖,容嫔忽然收起了笑容,“不管怎么样笑都是比哭好的,笑给希望看到的人看,表示你是快的。”不知怎么,容嫔嘴里忽然冒出了这句话,总觉得很熟悉,却不知是从哪里听说的。
秦谖身子却是一震,蓦地抬起头看向容嫔,容嫔被看得心一慌,“宜嫔怎么了?倒是吓着本宫。”
“没什么。”秦谖重新低下头,话语里听不出一丝情绪,“只觉得姐姐很像妹妹以前遇见过的一个人。”
“哦?是哪里像了?”容嫔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却找不到源头。
“没什么,只是一瞬间的感觉罢了,再细想又不像了,是妹妹以前在宫外遇见的一个人,哪里有姐姐的福分。”
“嗯。”容嫔努力调整好心思,想着即将要做的事情,嘴里含糊的答应着。
中安宫与旎凤宫并不远,隔得很近,只是容嫔带着秦谖越走越是偏远,秦谖只是想着心里忽然想起的一件旧事出神,竟然没有察觉。
等到有些回神的时候,却觉得头重脑轻,晕晕乎乎的,脚落在地上像是踩在云上。
察觉出不对,忙想推开容嫔,用尽了全身力气却动不了容嫔分毫,容嫔稳稳的扶着秦谖。“妹妹怎么了?是走得累了?便到前面休息一会吧。”
秦谖想开口,声如蚊声不闻,努力转过头去想要找如镜如花,却觉得身子越来越绵软乏力,“妹妹是在找身边的如镜如花么?”
容嫔忽的一笑,“怎么这么大意呢?如镜如花已经先去旎凤宫了啊,是本宫吩咐的,要带你多走走再去旎凤宫。”
香味慢慢渗入秦谖的身体,秦谖艰难的开口道:“迷香?你想要做什么?”
“不要惊慌,不怕,本宫不会对你做什么的,妹妹只是累了,本宫带妹妹去休息。”温软的声音听在秦谖耳里如同蛇蝎一般。
“你要做什么?皇上不会放过你的。如镜如花知道我与你一起……”声音小的连自己都听不清,宛如她的反抗一般,,秦谖恨极了此时的无力和弱小。
“妹妹累了,要先回去,本宫一个人去旎凤宫知会一声曦妃,还有如镜如花。放心,曦妃娘娘会谅解的,不会怪罪你。”
秦谖心里的恐慌从心底蔓延,眼皮却越来越重,几乎要睁不开,秦谖拼尽力气强迫自己睁开眼睛,至少要知道她要对自己做什么。
“其实本宫也没想到一向谨慎的宜嫔会这么容易上钩,本宫准备了不少话来,结果你竟然半点反应的跟着本宫走了,连本宫遣走了如镜如花你都不知道。让我怎么说你好呢,宜嫔?”
容嫔慢慢放下秦谖,找了一个一块石头过来,笑容妖娆妩媚:“不小心跌倒,头磕在了石头上,真是太粗心了,本宫多少也会受一些牵连吧,谁要本宫半路就撇下宜嫔了呢,不过曦妃娘娘会为本宫作证的,其实皇上的心本宫并不在乎,所以无论多差都没关系。”
“只要还在这宫里,本宫想要的,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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