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放学了。太阳火辣辣地照射,天地间一片燥热。路上,滚烫烫的尘土,有点烫脚。蝉和知了在树上疯狂地鸣叫着,鼓荡着蜇人的闷闷的热气流。
李梦轩和陈晓红在回家的路上,一前一后地挑拣着树荫下走着,尽量避开火热的阳光。路边一棵高大的杨树下,坐着一个中年妇女。上身着粉红色的碎花格子短褂,穿淡蓝色长裤。肩上搭着一条白色毛巾。右手拿着一把芭蕉扇不停地扇动着;左手扯着毛巾的一角不停地擦脸上的汗。圆圆的脸,挂满汗珠。身前,摆着一张小桌,摆着几块殷红的瓤,翠绿色皮的诱人的大西瓜。
“多少钱一块?”李梦轩不由地停下脚步,悄悄地咽下一口唾沫。
“五分!”中年妇女回答道。
李梦轩从口袋里,模出一角钱,买了两块。和陈晓红一人一块。陈晓红也没客气,接过西瓜,大口大口地吃着。瓜又甜又是沙瓤,真好吃。他们开心地吃着回家了。
家里,李天豪正和孙素云在院子里树荫下说着话。看见李梦轩进来,孙素云忙去摆饭。一筐子,黄橙橙的玉米面窝窝和饼子,清炒笋瓜,小米汤,一桌子黄。李梦轩洗了洗手就吃起饭来。
“在学校咋样?梦轩。”李天豪看着狼吞虎咽的李梦轩问道。
“很好啊。班主任很是喜欢我,经常表扬我啊。”
“好啊。要加油。”李天豪满意地说。也开始吃饭。“队里开会了。要把地分到各家各户,单干。你以前也提过的。”
“是吗?那太好了。那种什么,都有自己做主啊?”
“是啊。家里以后更忙了。我打算去买头牛,好好养。刚才还和你妈商量呢。”
“买牛好啊。”买牛是农家大事。他又问了一句:“我家把牛在哪养啊?”他想起来,他们就三间房。爸妈和妹妹在东间睡,李梦轩和弟弟平时在西间。
“就在西间吧。你和弟弟夜晚就在当门铺张薄睡,白天就把薄收拾起来。反正,你现在住校,很少在家。”
李梦轩就没说什么。想到,自家也将有头威武的大黄牛,感到很是自豪。
过了几天,果然,李天豪就从集市上买过来一头黄牛。中等大,满身金黄色的毛,很亮。一家人很是高兴,亲切的抚模着。
于是,大黄牛就养在了西屋。星期天李梦轩和弟弟李梦杰睡在当门的薄上。说是当门,其实和牛圈挨着,没有墙隔断。闻着酸酸的牛草料味道,和怪怪的牛粪味道,说不出的感觉。更甚者,黑黑的牛粪,有时,会被牛踢到他们睡得薄上,脏脏的,令人作呕。可是,寒贫的家庭,窄狭的住房,又有什么法子呢?
好在他们习惯了这种生活,习惯了这种挣扎,习惯了这种忍受,也习惯了这种坚持。他们幻想明天的美好。他们都在奋斗,都在流着自己的汗水与勤奋。
就在这种环境长大的李梦轩,感觉到自己是农民的后代,是牛的子孙,要具有非凡的耐劳和倔强。
就在大黄牛鼻息喘喘,牛粪乱飞,怪味连连中,酣睡一夜的李梦轩,起来诗兴大发。于是,就写了一首《寒贫》。
寒贫
寒贫的毒蛇噬咬着我的心,
日日不断,又是那么紧,那么紧。
仅有的微量的钞票,
渍透了父母浓浓的汗,
在我的心上留下苦痛,自惭的梦境。
清贫的我,
曾用心灵一样沉重的呼吸,
读着沸腾的人生宣言,
寒伧的境遇遗忘了,
心,跳荡在,
庄重、神圣的情感。
金钱附带多少虚假的笑脸,
孔方的神通佛法无边。
简陋的农家小院里,
被汗水和泪珠渍透的钞票,
在父母和儿子之间,
交织着激动和辛酸。
它是我生动、慈爱的老师,
使我明白了生活的信念,
使我懂得了人的尊严。
使我洞悉了世间炎凉,
使我知晓了父母慈心拳拳。
我的心挣月兑了它密密的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