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都给我放手。”良老爹将手中烟枪扔到一侧,冷冷看着面前一幕幕闹剧。单手提起跪地良沐,“你可去找过?”良沐点头,“找过,但没有找到。”
良老爹叹口气:“自古有云,心诚则灵,你可有远行寻找?”良沐他丝毫信息没有,就是去寻,也得有个方位不是,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这般无能,就连娘子去了何处,他都毫无线索。
“可知道林白在何处?”虽是不想提起那个人,良凤也深知这个人与若嬨关系匪浅,良沐瞬时变了脸色,眼含杀机隐隐若现“也一同失踪了。”
“啊!不会吧!”戴氏傻了眼,瞠目结舌。杜氏则得意洋洋地由着丫头们扶起:“老不死的,你听见没,你那个好的不得了的儿媳妇是与人私奔的。”
戴氏迎面啐一口,“你个老不死,若不是你刻薄她,若嬨岂能远离,良沐若不将这个老不死的赶出去,怕是你家无宁日。”杜氏趾高气扬,悠哉散步,“老不死的,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可是廉家的老太太,想赶我出家门,你去问问廉家族人可允他。”
一时间被问的哑口无言,戴氏张着嘴吧不知道咋说,就开始杂七杂八痛骂不止,听得那些个丫头都笑不可支,良沐冷目一瞪,“送老太太会屋里休息。”
杜氏跟她娘俩撕吧一阵,也累的够呛,摆摆手:“让我回屋休息,也行啊!我家侄女三娘子你何时过去迎娶?”良沐冷笑出声,如今娘子不在他还有何畏惧。
“好,你且回去慢慢等消息便是。”一抹阴冷笑意残卷而过眼中,不留丝毫痕迹。“今夜我便迎娶。”
当夜里廉家娶妾,新娘子由边县迎来,然夜幕降临路遇山匪劫道将新娘子摞到山中数日,廉家二少爷人善心好,花了二百两白银将折腾的不成人形的残花败柳接回府中,但杜氏自知身脏配不上,便削发为尼与佛共度终老。
杜三娘之姑母与侄女情谊非常,在侄女失踪这段时日,夜夜忧心惊恐以至于她精神紧绷,最后得来恶讯受不了刺激,疯癫乘积,与家中小妾宋氏伎人扭打一起,错手将宋氏推入河中,溺毙。廉家二少虽是痛恨有余,但极是孝道将其安置在内宅静养,从此与世隔离。
家中铺上琐事一概交与管家,及临县远亲相扶持,良沐只身一人前去京都寻妻。
原以为自己能策马江湖,享片刻逍遥,怎奈何到安京之后,竟体不由人累倒病塌,整日里混混沌沌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林娟儿紧皱眉头日日近身不离,医者请来无数,却都说若嬨这是积劳成疾,需调养数月方可。
调养!若嬨忍不住苦笑,自己在廉家的时候,日日深闺简出如此调养还不够吗?还真是娇贵命。
“夫人,林大官人来看你来了,可方便见?”晓霞是林白前几日送来的丫头,生的白白女敕女敕,声音脆亮可人做事爽利,到有几分相似冬儿,很是讨若嬨喜欢。
若嬨倦怠笑容点头,“有何方便不方便的,让他进来吧!”
晓霞推了门,林白亲手驮着几大锦绣箱子往里面扛,看得若嬨惊心想要过去搀扶,怎奈手脚不听使唤,腿脚刚刚占地就跌坐下去。瞬间满怀的箱子扔了一地,林白虎扑过去,将若嬨抱在怀里,急的额上冷汗直流,左右细细端详,“可那里受伤,腿疼不疼?”
柳叶柔眉入鬓,眉心紧缩,眼中沁满忧心,鼻尖溢出层层密汗,粉唇灼热轻轻贴近她额上,“还好,头不热了。”一跌一撞感觉头更迷糊了,无力倚在他肩头,望着原本晶莹剔透水样肌肤,泛着苍白铁青,厚嘟嘟的柔唇起皮泛着猩红,看着让人揪心。
“夫人今天吃药了吗?”林白声音冰冷吓得晓霞身体一抖,“夫人刚刚吃过。”
“那为何还不好?”只见他眉头越皱越紧,若嬨伸手将其捋顺,“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有那么快啊?”林白闷头不语,半响问道:“都午时了,想吃些什么?”
虽月复中无食,但却丝毫没有想吃些什么的意思,她摇了摇头,“我不饿。”
“不饿怎么行。”林白刚刚平复的眉宇,再次皱起,“要不,我们去外面吃吧?想吃些什么。”
自来了这里,就闷在院子里数日之久,还真的没有出门好好溜达一圈,但她就目前的状况,那里能走啊!低头瞧了眼无力的双腿,摇摇头:“我走不动。”
微翘艳媚的双眸瞬时闪过一丝狡黠,“那就让我来做若嬨的双腿可好。”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然被他抱入怀中,见着怀中朝思暮想之人,登时红了面色,心境荡漾如沐春风,却又要装作熟视无睹,委实可惜。
“哥,放我下来。”若嬨别扭的将头窝在他胸口,羞得没脸见人。“放你下来,你可能走路?”他说的有理,但纵使良沐光天化日之下也不会与她这般亲昵的,越想脸色越红,就如冬日里在外经了风冻进屋还暖一般,火辣辣的烧痛。
“若嬨,还记得你我初次相见吗?”车上微微颠簸,他声音幽柔微颤,若嬨摇了摇头,白皙略带糟茧的手指滑过她灵巧的鼻翼,“那时你就似个皮猴,眼睛里充满欢笑丝毫无忧愁。”
“是吗?”若嬨抿唇微笑,“我怎么觉得我那时似个愣头青,那里都敢闯,都敢干。倒是现在……”是啊!现在的自己,怎么都感觉懦弱,也许是被人无形中呵护太久吧!惰性已然形成根深蒂固。
听她语气中丝丝落寞,林白深吸口气,将她拥的更紧,终于搂在怀里了,终于如愿以偿了。“若嬨,还是叫我白吧!我喜欢开心顽皮的你。”
“嗯?”她仰着头,脑门抵在他下颚上,他恶劣的坏笑,用力向下一敲,她眼泪都流了出来,他自己更是好过不了多少,揉着酸酸的下颚直哎呦!怀中人儿更是狡猾,伸手过去揪了一缕青丝往下扯,他痛呼出声,大掌与她十指交搂,“乖,别闹。”
点了一桌子丰盛晚餐,但她却因个人问题而食欲不振,在林白激励的连哄带吓下,才勉强下咽一些,倒也来了些精神,嚷着林白带她在城中四处走走,虽是不能下地而行,但眼睛却也忙的不亦乐乎。
位临河岸处夜景甚美,灯火交错间小楼林立,荡着河中倒影,相得益彰。江水中轻舟荡漾,红楼楚馆花船游移,丝乐声不绝于耳,隐隐间可见船舱轻纱幕后,女子妖娆舞姿,美轮美奂。
夜市也随着晚霞而渐进红火,特别是此处行至区域,隐约间香风传动,娇柔细语骚乱人心。仰头望去,十几个妖艳媚妆女子依坐楼台,见了男子便是搔首弄姿,香帕横飞,不期然车厢内忽忽而落一块锦帕,边角处荷花一朵却是蓝色,甚是扎眼。
“白,你瞧这荷花是蓝色的。”若嬨伸手刚要去拿,林白却是厌恶的往外一挥手,帕子横飞了出去,“若是喜欢,明个我与你去天锦坊弄个几箱子过来,任你赏玩。”虽是好意,但语气欠佳。
不期然怀里小人嘟起嘴吧,“哦!”小插曲倒是不影响心情,随着马车缓缓驶前,景致别有不同,一对对青年男女面上带着各式的妖异的面具,手牵着手在河边游逛,时不时驻足观望,将手中荷花灯放入河中顺流而下,倒是唯美。
“今日是何节庆?”林白问外面驾车的蒋卫。
蒋卫毕恭毕敬作答:“今日乃是祈灯节,各家各户都要在运河内放莲花灯,祈求明年五谷丰登(灯),半夜里还要与河神上供,盼望来年河道顺畅,不长水不干旱。”
若嬨明了点头,但看外面男女面具怪异,怎么相似驱鬼节呢?林白只一眼就看她疑惑,接着问道:“那为何这些青年男女脸上都带着怪异的面具呢?”
择了一处宽敞些的地方,蒋卫将马车停靠,一行开了车门解说:“今个是祈灯节,但也有偷七夕之说,无论贫民富家官府,为生养过的女子都可以出来玩耍,去城门处模模城门上的宽门闩,明年便能生个带把的。至于面上都要带上形似怪异的面具,防止让人认出来,不然……”
蒋卫正说着,顿了下,脸上泛红就没了下语,林白已经心中了然也不再多问,抱着若嬨一跃跳下车厢,来到最近的一处灯饰摊位上,将若嬨放落在地,任由着她挑选自己喜爱的面具。
货郎生意很是红火,送走了几波在看见地上蹲着一小团,凑过去这么一瞧,登时瞪大了双眸,惊艳非常。“夫人,不知您看上哪张面具,我与你拿来试试?”
若嬨闷头瞧瞧这个,看看那个,终于选定两个,一手一个拿起来,想要起身,但没有力气货郎鬼使神差的就要帮忙,已然被一身形高大的男子隔绝,在一抬眼看去,他眼睛瞪得更大了,“乖乖,真真是美艳绝伦的一双璧人啊!”
如此真诚的赞誉,倒是乐得林白笑眯了眼,从怀中模出锭子扔过去,“在拿些河灯。”货郎见有大生意,忙不迭收拾几个又大又好看的河灯,提着送给蒋卫。
若嬨手拿着面具笑的神秘兮兮,自己戴上个猴子模样的面首,让林白合了眼,与他戴个猪模样的,这样抱着自己,是不是就成了猪八戒背媳妇啦!
“真顽皮。”林白虽嘴上不说,但眼睛早就看得明白,只要她高兴,戴个猪又算啥。
货郎笑眯眯送别了两位贵客,临了不忘提醒林白,“大官人,这黑灯瞎火的,可早些带夫人回去啊?不然那些望灯追儿子的男人可凶悍着呢!”
渐行渐远声音也越发迷糊,“望灯追儿子……啥意思?”若嬨紧皱着眉头,感觉自己怎么转眼就成文盲啦?紧跟在身后的蒋卫噗哧闷笑出声,林白亦是红了脸,“等回去我在告诉你。”
“我不吗,你快说吗?”只要她撒娇大发就没有几人能经受的住的,林白就更是无法免疫,可这让他怎么解释呢?若嬨正等着听消息呢,就见一鬼面襦裙女子,手持着金鱼花灯,从她们面前经过,鬼面内媚眼如丝,勾人心弦,然后轻飘飘步移莲花而去,却在不远处停留,似等什么人。
明晃晃的****!若嬨吃惊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林白,而林白两眼望天似乎根本没有看见刚才的那一幕。而身后的蒋卫人高马大,此时就更是抢手,被几个花面女子纠缠在一处,走也不是留更不是,苦着脸对林白求救。
林白大手一挥,“精元也是普渡众生的一种方式,你……去吧!”蒋卫欲哭无泪,跟了他这么多年,就这么被无情抛弃啦?自己情何以堪?也顾不得其他伸手推了面前女子,杀出重围紧贴着林白,片刻不离,生怕被人呢哼嗯哼了去。
若嬨是越看四周越怪异,特别是远处的山头,先前还是灯影不断犹如长龙,转眼便四处分散,随即逐个瞬间熄灭,隐隐间还有女子惊呼之声,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莺呢喋语。
“林白我们回去吧!”下意识告诉她说,这地方有危险。蒋卫早就想跑了,赞同的连连点头,“大官人,我们马上撤吧!”
林白游河畔性质盎然,放河灯正欢就被几人叨扰,很是不满。意味阑珊起身,“好吧!会仲伯府。”
三皇子待林白很是优待,因其救了自己最得意的儿子景顺,林白又颇得景顺拥戴,所以来到此没几日便封爵为景顺的仲伯,意为干爹教辅。仲伯府乃是三皇子所赐私邸,供林白暂住,正式府邸正在安京三城内兴建,可见三皇子待他之好。
虽关系匪浅,但若嬨也知有些地方她还是去不得,忙摆手道:“白,我还是会河港处吧!那里住的挺舒服的。”林白淡淡道:“我这几日事务繁多,林娟儿要回祖地祭奠,仲伯府无人掌管,早已乱作一团,你若是真心心疼我,就过去帮我管管那些不省心的家奴,而且我照顾你起来,也颇为方便不是?”
听林白说的诚恳,若是还不答应,就显得不识礼数了,而且林白似乎没有给她否定的余地,嘴上说的模棱两可,却是个十足的行动派,直接驾车回了仲伯府,下车将其抱入内宅东厢。
推门那刻,若嬨彻底懵了,甚至产生一种错觉,是不是回到了临县的女子会馆楼上的休息间,那里是若嬨的私人场所,所以皆是按照前世家中卧室的布局。墙壁是淡粉色,入门处是柔软舒适的正红布艺沙发,上面摆满了各式布艺****,两米宽的正方形大床,七八个鹅绒软垫七七八八凌乱摆放,净白流苏丝质的蚊帐,就连床单的颜色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天蓝色,娟秀各式卡哇伊图形。
“加菲猫啊!”若嬨咧着嘴惊呼出声,她只是闲来涂鸦过一次,他竟然就记下来。“这个还有忧郁小包子,兔斯基呢!”林白伸手指点给她看,从她眼中看出的惊艳兴奋,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自从离了临县,若嬨满心思想的便是能与周遭同化,莫显得突厥另类,所以就是她与良沐的卧房里,都是按照古典清雅而布置,就是床榻嫌硬换了软些的,后来见良沐总是喊腰痛,而硬逼着自己也换成了硬木板的。
直到今日,见了这样的卧房,感动激动的心绪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手紧紧握住床单,轻轻趴上去蹭了又蹭:“林白,谢谢你。”多想扑过去将她按在身下,哪怕一次也好。撤了下唇角,他笑意讪讪,“谢什么,只要你喜欢就行,早些睡吧!”
软床上被深陷一块,因林白离去而反弹,刚才躺的有些僵直的身体,渐渐舒缓展开,迫不及待月兑了外衫穿入里面,脚下竟有一块暖暖的方形区域,忽的掀开被子左右瞧瞧,也看不出名堂,低头往**底下一翻,竟有个方炉滋滋冒着热气。
热源便是从它而来的,刚合上的门被脚轻轻拨开,林白手捧着厚厚的本子进来,放到窗前书案上,若嬨忙拉了被子遮掩身体,林白眼皮根本没有往这边撩一下,淡淡道:“这是老宅没得取暖炉子,和地热,等新宅子建好了,那里具是按照你所说的设计的,住起来应该很舒服。”
“真的?”若嬨笑露贝齿,烛火下明明闪闪,“那白,你可要给我设计费用,要不我告你偷艺。”林白噗哧乐了,妖媚微翘的眼角月色下更显妩媚,粉女敕薄唇微弯浅露梨涡,是个女人见了恐怕都会面红耳赤,纵使神经百战的兰若嬨,亦是不能幸免,忙闷了头厚厚被子将自己盖上,非礼勿视。
似回答她疑问般!林白自语:“秋凉了,我屋里没有取暖,冷飕飕的,过你屋里沾点暖气,看看文牒,若嬨可介意?”
这里是他的家,是他的房间,自己这个外人何来介意之有,若嬨无所谓耸耸肩头,“你随意,记得走时关门就行。”
“呵呵……好。”林白低头极其认真看着文牒,浅笑出声,烛火舞动三下,发出噼啪轻响,继而便是翻页的摩擦声,困意渐浓再无它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