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凛然。
貌似每一个激越的夜晚,都有这样一股微冷的凌厉之风。
又似乎每一件稍轰动些的事,都会是在夜晚,丛林里的夜与别处完全迥异,虫嘶鸟鸣夹杂着猛兽的喘息,独又有种别具一格的安静。
像沉睡的雄狮,会在不经意间给人最震颤心神的吼叫!
在这样的夜晚,凤君负着手迎风而站,远远目送走木易激越的背影才慢慢回转过眸来,眼中的暖意少了几分,寒意添了几层,意外对上了另一双寒意一层层添加的冷眸。
她微愣,随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调转过视线来,半眯着俯视瓦斯,她笑,“我倒小看了你,挑拨离间的能力真是不赖嘛!”
一语点破,还在叽叽喳喳的族人瞬间没有了声息,他们差点又被利用,心里生出一股愧疚来,又差点误会冤枉了凤君,那个为族人带来希望的人!
许多人都在暗暗发誓,下一次再也不随便怀疑凤君了!
可,毕竟只是熟悉的人,算不得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算不得同生共死的义气,想要一时间真正百分百接受和信任她所有的一点一滴,是不可能那么轻易的!
这里面,还有许多的路要走!
凤君清醒,她不可能去怪任何一人,换做是她,她也同样如此选择!
只是,底下这群男人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瓦斯犹自嘴硬,“我哪儿比得上你!”
“你知道比不上我就好!”凤君故意扭曲他的意思,将他气得心神动荡才笑道:“你既然愿意为沧南部落做出伟大牺牲,我很愿意成全了你!”
她招招手,乐勿立即明白她的意思,将从哇布手中夺来的那柄铁枪递上来,凤君两只手指一旋,三指粗的铁枪绕着她的手转动,那悠然的神态看不出半点杀气。
忽的,铁枪一顿,猛然朝前刺过去,那尖锐的顶头直击瓦斯的喉部,那迅雷般的速度极其惊人,瓦斯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要害被狠狠抵住,她毫不客气地往里面一刺,鲜血点点滴出。
“你竟然……”她竟然真的动手!
“我这人,可不爱说笑话呢!”凤君嘴角分明是笑,又明明是种玩笑的意味,手一动却全然是骇人的杀招,这女人!
瓦斯明白,上次沧南部落扣住她的事,已经将她得罪光了,如果她也是寂尊那种有仇必报的人,那他恐怕比的路还要惨!
“你究竟想要怎么样?”瓦斯牙根都咬在了一起,他刻意朝寂尊瞄了一眼,谁知那个狂傲的男人竟然只是半抱着胸口站在一旁看热闹,仿佛很放心将此事全权交给凤君做主。
“聪明人!”凤君笑道。
瓦斯脸一黑,这分明就是一句讽刺,说他懂得聪明应付失败,却没有足够的聪明智慧去赢取成功。
关键时刻,凤君得与正主商议,好歹这可是人家的地盘!
触到他冰冷无情的眼,她很善良的心划过一丝愧疚,又抢了他风头了不是么?难怪人家不高兴!
她尴尬模模耳垂,嘴角勾起笑,那不经意的小动作,无意泄露出她娇柔的憨态,寂尊的眼眸一闪,寒意消散了一大半,本不想理她将她冷在边上晾一晾,这下她还没说话,只是个小小动作,他就控制不住了!
嘴巴不听使唤,“你有什么主意,就放手去做吧!”
“嗯?”倒是她愣了,前后情绪的转变会不会有点太快?
“去吧!”他捏了捏她藏在身后的手,顺便将她拽到身前,偏要以一个保护的姿势跟在她身后。
彪悍气质被这样一护,反倒成了一个小鸟依人的小女子了,偏又是这样娇柔的小女子,拥有着令人颤抖的能量!
瓦斯的脸又白了些,感觉与她谈条件跟与寂尊谈条件一样,绝对占不了便宜!
她俯首只对他一人笑,“走吧?”
瓦斯一个寒颤,若不是哇布及时在他身边搀着他,已过中年的他恐怕有摔倒的可能性!
灵动的水雾眼眸转了转,擒上了熊猫眼,“对了,你也跟着来!”
哇布半只眼睛看不见,另外半只眼睛跟着也有些模糊,他惊恐地指指自己,“我吗?”
“对啊!”她轻笑,仿佛是在说就是你去摘桃树顶上最粉女敕的那朵桃花。
如此天真烂漫的笑颜,如此娇女敕的嗓音,却听得哇布脚底打颤,身体摇晃一阵勉强稳住,她既然叫他去,那肯定是不会要他的命了,去吧,不去更可怕!
象征着权利的高层木屋一关,隐隐约约能从木板的缝隙中看见透出来的几缕火光,丛林的风一吹,谁也听不见那里面在说些什么!
良久,久到孩子都熬不住夜的疲倦,睡了……
吱嘎——
响声,细微得几乎淹没在风中,所有的耳朵却豁然竖起,眼睛盯着远处的木屋,等待着里面走出来的人。
最先出来的是瓦斯,他仿佛衰老了十岁,中年的脸上皱纹密布,乍一看都快赶上艺雅了,哇布耷拉着脑袋,一直抬不起头来。
那木屋还未关上,里面火盆里渐渐熄灭的火忽明忽灭,就在那火光中携手走出来一对男女,两人眼眸中的光泽绝对盖过了那火,闪耀得夺目。
月色投在白皙女子身上,她半仰着头在冲旁边伟岸的男子微笑,樱桃小口低语几声,男子嘴角一勾,也笑了,乍一看似眷侣间的浅笑嫣语,仔细一看两人分明都是森冷残忍的算计!
多亏,算计的不是彼此,若有一日演变作彼此算计,那整个丛林会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站定在人前,所有族人仰头注目。
寂尊笑得风轻云淡,“你们,走吧!”目光所至,仅限于瓦斯与哇布两人。
明明是被释放出虎口,两人却齐齐一震,离开的脚步无论如何都迈不开,那诡异的一幕许久才有人反应过来,他们俩走了,那剩下的人呢?
颤抖,一下子蔓延了一片。
“不走么?”凤君接着一笑,同样的风轻云淡。
迈不出的脚步,仿佛根部被人狠狠扎了一针,逃也似的离开,那凌乱与惊恐化作一地的脚印,黑暗的丛林入口仿佛雄狮张大的嘴巴,谁也不知道进去后,会遇见什么?
剩下的人……
凤君疲倦地打了个哈欠,招手冲提拉道:“带着女人们回去睡吧,困死了!”她懒懒一伸腰,第一个离开。
就这么散了?
提拉愣了好久好久,才终于跟上她的脚步,那些看傻了的女人一个个紧随而去,剩下的清一色的男人,一股子杀气在男人味中水涨船高。
——
清晨。
凤君睁开眼睛时,寂尊还没有回来,嗅了嗅空气中半分腥味也没有,她安然躺下,再睡会儿!
门被轻巧推开,有人靠近她床边,她半眯着眼仅仅睁开了一条缝隙,“回来了?”
熟悉的问候最是暖心的,累了一整夜的寂尊心防一松,往床上一倒伸手就去搂她,她快速滚到里边不教他碰着,他微囧道:“我洗过澡了!”
她还是缩着,不靠近过来。
“怎么了?”他半抬起身体问道。
她嫌弃皱眉,“还是有血的味道!”
“野东西!”他一哼,只得坐起来,不去挨给她准备的兽皮,“你下得了狠心,这会儿才说有血的味道?”
“我可没下狠心,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啥都不知道!”凤君裹了裹兽皮被,睡过才知道,原来这天然的被褥睡着,比蚕丝被还舒服!
“嗯!”寂尊点头而笑,“昨晚是谁给人下了套子,逼得别人不得不钻?”
凤君裹着不语。
“昨晚又是谁给人下了毒药,逼得别人不得不就范?”
她继续裹着不语。
“昨晚还是谁给我出了个……”
“昨晚的主意可不是我出的,也不知道是谁一句‘留着是祸患’就让沧南部落的强大勇士们流光了血液!”凤君坐起,瞪着他。
然后,很骄傲地将细白的小手伸出来,凑到他鼻子边上,“你闻闻,我可没沾过血腥味!”
寂尊真的俯首凑近一闻,全是她少女特有的那股子清香,可这野东西出手时狠辣,不出手时又这般柔软,叫人好想捏一捏……
他大手一揽,捏了她的腰,脑袋往下一垂直接咬上了她凑过来的手,舌头还伸出来胡闹,凤君抽回手瞪他,“你属狗的么?”
寂尊可不懂什么属狗不属狗,想咬就咬了,还需要管其他的吗?
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困在怀里恨声道:“真不知道你这小脑袋瓜里装了点什么,怎么就能想出这种主意来?”
凤君顺势抓住他的手,扯到身前一看,“真不知道你这双手上沾了多少鲜血了,那么残忍的事,你都做得出来!”
“呵!”寂尊冷嗤后,懒懒倒在床上,就将她随意搁在自己身上,可她想走却被那松松垮垮的手臂给桎梏了自由,她锤了他一拳,“喂!”
他拽住,“好了,先让我睡一会,太累了!”
“你睡你的,关我何事?”
“就不能陪陪我吗?”
“昨晚你陪我了吗?”
“……”
凤君干咳一声,打破尴尬,“以后,打算怎么办?比如,我的包!”
“这件事没有陪我做完,你想都别想走!”寂尊阖上犀利的眼,那嘴里说出的话,却还是犀利!
“凭什么?不是说好让提拉怀孕就行么?”这可是件重大的事,估计比提拉怀孕更难办妥,所需要的时间更长,凤君满脸不高兴。
“我都陪睡了,你陪我办件事,有啥难的?”他理直气壮。
她却红了脸,这家伙估计不懂陪睡的意思,他貌似以为陪在她身边睡个觉就叫陪睡了,亲啊!现代生活的灯红酒绿,你若见识一次,会作何感想?
寂尊忽然很狐疑地凑近她,“昨晚,你完全有机会向我提要求拿回你的包,你为什么不说?是不是……打心底里其实并不想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