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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二位吃过了么,反正也点了这么多菜,不如坐下一起用,如何?”
白水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翻脸比翻书还快,方才还冷嘲热讽,现下又立刻换上和善亲人的嘴脸,让紫衣少女一阵瞠目结舌。
“切,虚伪。”
老头眯了眯眼,用探究的眼神看了白水少顷,点头应下:“那就多谢公子款待了,琬儿,坐!”
这紫衣少女看着难以驯服,却格外听她师傅的话,跟着她的师傅先后落座,不过,特意选了个离笑语较近,离白水较远的位子。
白水叫人多拿了两副碗筷,几人就在一种微妙之中又莫名紧绷的气氛中继续吃饭了。
晚饭过后,四人一同回到笑语所住的房间,一进门,老头就拄着龙头拐杖,缓慢而仔细的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然后,从斜跨的布包里掏出一串陈旧的风铃,吩咐紫衣少女挂在窗框之上。
说来也怪,现下窗户正开,外面的风往里徐徐的吹着,那风铃却不见纹丝动静。
笑语和白水对看了一眼。
白水耸耸肩:“我用不着这些,今晚不睡就是。”
“你觉得咱们会赢吗?”
“你可以不相信你自己,”白水拍拍她的小肩膀,语重心长道:“但绝不能不相信你师兄我的实力。”
笑语也想和紫衣少女那样对着他切一声了。
新客来临,还是帮忙捉鬼的,老鸨自然是一百个欢迎。
见屋子里只有一张床,立刻命人送来了铺盖,笑语本想把床让出来给老头,尊老爱幼一向是她做人的准则,可惜那老头却并不领情,自己在其中一张铺盖上坐定,便闭上眼睛,不再动作和言语。
笑语叹了口气。
白水道:“你和这位琬儿姑娘一同睡在床上吧,姑娘家娇贵,不能亏待了。”
紫衣少女闻言,立马瞪了他一眼:“琬儿也是你能叫的?!”
好生泼辣的姑娘,白水勾起一边嘴角,俊逸出尘的面容立时生出几分亦正亦邪的勾人气息:“那,敢问姑娘怎么称呼?”
“唐琬,叫我唐姑娘就好。”
再怎么性情外向,本质还是一个和笑语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情窦未开,见到白水这般好看的男子,又对着她露出这种表情,不免心跳乱了几拍,暗自砰砰乱跳,说完之后便假装看风景一般的别开目光,不敢与他多加对视。
白水轻笑一声,用低缓而磁性十足的嗓音念了一遍,道:“在下记下了,你和笑语都早些歇息吧,我看那鬼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先养精蓄锐,到时候,别给你的师傅拖后腿了才好。”
“知道了,用不着你提醒。”
唐琬叫来丫鬟送来水,和笑语一起洗漱一番,便先后爬上了床去,躺下酝酿睡意。
白水在另一张铺盖上坐下,将笑语的桃木剑搁置眼前,咬破中指,用血在剑刃上涂了一遍,这样,能大大加强桃木剑的威力。
要想赢得先机,只能速战速决。
做完后,白水也和老头一样盘腿坐好,闭目养神。
这里的房间隔音效果好的不行,屋子里一下便陷入沉寂之中,过了许久,笑语睁开眼睛,眼里一丝睡意也无,她尽量不惊动身边人的掀开薄被坐了起来。
她睡不着,心事重重。
赤脚下地,走到窗前看了一会儿,天上的繁星已经不甘寂寞的一一冒出头来,熠煜闪灼,映的楼下的流动的河水也跟着泛起银光。
笑语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长长的红线来,一头系在自己的小指上,一头扔进了下面的河里。
“如果你还想进入我的梦里的话,就从这条红线进来吧。”
无声的说完,笑语回头看了眼坐在铺盖上没有动静的两人,再次蹑手蹑脚的爬回了床上。
这红线是她趁着去方便的时候向老鸨要来的,书上说,若想在梦中引鬼上身,只需在小指上系一条红线,且另一头搭在屋外即可。
书上还说,若想暂时隐去一物,只需念几句咒语即可。
为了不让老头和身旁的唐琬发现,笑语特地将这条红线隐去,这才安心的舒出口气,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白水是被笑语的惨叫给惊醒的。
他一下从地上跳了起来,三两步奔至床前,房里油灯没灭,可以清楚的看到笑语满头的冷汗,和青白的骇人的脸色。
“笑语?笑语?!”
笑语的双手在半空中胡乱抓着,想要抓住什么,却又只能徒劳的拼命摆动着双臂。
白水干脆直接用一只大手抓住她的两只小手,牢牢抓紧。
“救命……唔……救我……”
唐琬也被她的喊声惊醒,翻身坐起,看着紧闭着双眼喊梦话的人,还未完全从睡梦中月兑离的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被附身了。”
老头的声音在白水身后淡然而没有一丝犹疑的响起,未等白水反应过来,老头就从怀中抽出一道黄符,啪的一声拍在了笑语的额头上,随之嘴里念念有词。
笑语浑身一震,身体剧烈抽搐了下,面容痛苦的扭曲着。
她只觉自己掉入了冰凉而混沌的河水中,四面八方全是水,无尽的水,让她窒息,让她无处可逃。
濒死的感觉是那样清晰,笑语甚至真的觉得自己要灵魂出窍,去地府报到了。
女鬼在黄符的威慑下,快速顺着隐形的红线逃窜离去,电光火石间,白水无意中模到了那根线,用力一拉,垂在窗边的那头便被拉扯了大半进来。
结果逃至中途就失去红线庇佑的女鬼,引的挂在窗框上方的陈旧的风铃铃声大作,老头目光一凛,反身便急追而去。
从深深地噩梦深渊中爬上岸的笑语睁眼就看到这般景象,什么都还来不及想,身体已经率先做出选择,连滚带爬的从床上扑下,从后面抱住了老头的腰。
“不……不要抓它!”
“让开!”
老头毫不留情,一拐杖戳在笑语的胸前将她从自己身上分离开去,力气之大,让笑语生生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堪堪停住后,只见到老头纵身一跃,从窗口跳出的背影。
“唔……”疼!
被戳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着,几乎要穿透她胸口的力道让笑语感到心寒,对活人尚且如此,对一个在他看来本应消失的鬼,那更是自不必说了。
白水冲过来扶起她,完全顾不得去和老头抢谁先抓住女鬼的先机,将她半拖半抱回床上,不由得心疼的指责道:“你干嘛去拦那个老头,这下好了,被打了吧,快掀开衣服,师兄给你看看伤的重不重。”
不过是刚结识的小师妹,白水心里却已然对她有了一种发乎内心的爱护和疼惜,只因美好而善良的人,谁人不愿爱护呢?
唐琬嘟了嘟嘴,朝天翻了个白眼,用不大,却能让白水和笑语都能听到的声音讽道:“同门苟且,不知廉耻。”
白水横她一眼,暂且不与她一般计较,一个陌生人而已,哪及得上自己的亲亲师妹重要。
笑语靠在床头,被附身后的虚软重新涌上四肢百骸,她无力的抬起手解着腋下的衣带,动作迟缓而使不上力来,白水见状,干脆自己出手帮忙,三两下扯开衣带,拉下衣领一看,只见一片如玉般白|皙柔滑的颈窝下,印上了一个圆形的黑紫色印子,并且这颜色还有朝着周遭蔓延开来的趋势,表面之上,更鼓起了条条血印。
只这么看着,就觉得疼了。
白水的目光骤然冷冽下来。
先前别过脸去不想看这对狗男女的唐琬,此时无意中一瞥,也不由得惊叫出声。
“你师傅可是好狠的心,这样的人,还称得上是人吗?连恶鬼都不及他心的三分狠吧。”
“你!你休得胡说八道,污蔑了我师傅的声誉!”
“证据凿凿,你是睁眼说瞎话,还是说,你本来就是个瞎子!”
“我不是!我……”
唐琬理屈的很,又不知该如何找回立场,替自家师傅说话,顿生委屈,一双黑黢黢的漂亮圆眼很快盈满了泪光,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白水却压根懒得再理会她,凑近了仔细看了看,换了语气,柔声细语的询问笑语道:“是不是很疼?”
“还好……”
笑语放开捂住眼睛的手,屋子里的光线总算适应了些,她忽然抓住白水的大手,焦急道:“师兄,千万莫要让唐姑娘的师傅抓住那女鬼,它……它是有苦衷的!”
白水不赞同的用另一只手弹了记她的额头,看着虚张声势,其实一点也不痛,他语气生硬了些,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记挂着那女鬼,难不成你也被她鬼迷了心窍不成?!乖乖给我在这里躺着,我下楼去要些伤药。”
“欸!……”笑语还想说什么,却见对方一个眼刀甩过来,正中目标,满含威仪,立马不敢再吱声了。
白水满意的眯了眯狐狸眼,甩袖而去。
他前脚刚走,唐琬就跳了起来,“他!他他他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师傅?!”
学道的都这么护短么……笑语有气无力的想着,然后耐心的给她解释道:“你误会我和我师兄在先,他心里自然不痛快,哪还有心思说些好话给你听。”
“我误会?我怎么误会你们啦?”
唐琬瞄了眼她大敞的领口以及露出的肚兜边缘,轻蔑道:“在大堂里就卿卿我我,现下更是一点遮拦都没有,真是人不要脸,天没法治!”
这话听了,倒把笑语给逗笑了:“我当他是亲生哥哥般看待,他当我,亦是亲生妹妹般对待,入了你的眼,竟变成这幅光景,倒是奇了,以前常听人说,什么人看什么景是什么景,心中有花,看叶成花,心中有别的,则看什么都带了偏见,如今,真真是见识到了。”
笑语是软柿子,但并不代表谁都能捏,她这一番话说的让人听着云里雾里,仔细一品,就知情知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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