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生活中跳动的幸福 一、不期而遇

作者 : 忆慈金

春天在冬的身后露了个脸,悄无声息地溜走了,夏天披着一身的翠绿伴随着落花的浓香一路蹦着跑过来。周末肖洁约了铁杆闺蜜张海依在晴空碧蓝的清晨做了一个多钟头的公交车来到了省城郊外的那个池塘。这本是一个种满了莲藕的小水池,每到开花的季节满池粉嘟嘟的荷花一朵朵钻出荷叶,娇艳的花朵就像舞娘旋起的裙裾,盈盈欲仙,美的沁人肺腑!

肖洁童年的家就在水塘的上面,水塘与他家住的宿舍楼仅隔着一堵围墙,那个时候小丫头经常趴在三楼北屋的窗户上望向荷塘,只可惜不远处工厂上方的大烟囱冒出来的灰尘总在粉女敕的花裙上蒙上一层极其讨厌的灰色。

十五岁前,洁和海依一直住在国营水泥厂在这里的宿舍院内,宿舍院与厂区仅一路之遥,这里的人们一天到晚总是灰头土脸,工人们个个带着防尘帽,极像是电影里挖地雷的日本兵。放学的路上只要那些顽皮的丫头小子们碰上了,就会嘻哈着用拇指与食指端起一把小手枪,眯着小眼睛对着他们大声的吆喝“缴枪不杀”。

坐在池塘边欣赏着浮在水面上欲开还羞的花苞,两个姑娘爽朗地笑着。

“真怀念那个时候。”

“我们离开这有十年了吧。”洁感慨地说。

海依是洁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从育红班到小学到中学她俩都是同班同学,直到大学才各自去了就读的学校,但仍旧在一座城市,他们的家也仍旧还在一个家属院里,所以仍旧是形影不离。

想起小时候的无拘无束,洁和海依索性将脚上的凉鞋月兑掉把脚伸到了池塘那灰不溜秋的脏水里,立刻一股凉意传遍全身。

“太舒服了。”洁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小心把水泥末吸进肺里。”海依半开玩笑地拍了一下洁的肩膀

“要是那棵芙蓉树还在就好了,夏天开花的时候多美啊,花丝的朵儿伞一样的撑开,就像是仙女降临人间。”洁酸溜溜地说。

十年前效益很好的水泥厂为了扩大生产规模也为了改善职工们的居住条件把宿舍院迁到了市里,洁她们就读的子弟学校也就随着消失了,那棵有着几十年历史的芙蓉树原是生长在校园里的,让整个校园焕着生机。

一座规模不小的每天都漂浮着水泥灰尘被砖头石块包围着的厂区坐落在城乡之间,除了墙外通往市里大道两旁的成片麦田,这里的人们几乎见不到缤纷的色彩,满眼的都是灰色。就像他们本也单纯爽朗的性格,灰色就灰色吧,并不影响他们的心情。孩子们总能找到快乐的活动项目,嘻嘻哈哈每天都伴着宿舍区里放着音乐的大喇叭。可芙蓉树是他们心里的一面彩旗,高贵、美丽、弥足珍贵。

随着校园的拆除芙蓉树也跟着遭了秧,伐树的那天校园里围满了师生,随着大树的倒下孩子们的眼泪也随着流出了眼眶。

这一晃就是十年,十年里洁从没有断了怀念那颗粗壮的芙蓉树和美若星辰的芙蓉花。

不知什么时候一只青蛙跳到洁的脚上,蹭的皮肤痒痒的,从小洁就怕这些小动物。

“呀,吓死我了。”洁揪着海依的胳膊跳了起来脸红红的喘着气。『**言*情**』

“胆小鬼,看你把青蛙都吓跑了”看着猛地一下钻到荷叶下面的青蛙,海依咯咯地笑起来。

“小心蚂蝗钻到你脚心里,还不把脚拿出来”余悸未消的洁劝告着海依。

“好吧”海依答应着把脚拿上岸边,一边穿鞋一边指着旁边的麦地诡异地笑着说“洁,麦子快熟了咱俩偷点麦穗像小时候那样拿回去烤着吃吧?”

“有点不太道德吧,嘻嘻。”穿好鞋的洁口是心非的边说边往麦地走去。

初夏的麦田放眼望去是青黄的一片,麦穗直直的向上伸展着,一颗颗麦粒已经鼓起,散着诱人的清香。洁四下张望着,有些胆怯地伸手去撸手边的穗子,手还没有落下却现麦地里有个人影站了起来,这下可把本就胆小的肖洁吓出了一身冷汗,呆呆地站那起愣来。海依和那个人影同时走了过来。

“我们可不是偷麦子的。”海依嬉皮笑脸的打着哈哈,拽着洁的衣角示意快走。

“刚才你们在说芙蓉树吗?”那个人影打量着二位姑娘涩涩地问。

正要逃走的洁觉得有些异样,这个人不像是守田的农民:上身一件浅色的的确凉短袖衬衣,穿一条蓝色的涤卡长裤,略显稚女敕的圆脸带着天生的笑模样,微褐色的皮肤却又稍显白净,头是城里小伙子流行的小寸头,虽然朴素但周身上下满是干净利落的透着一股精气神。绝不像周围的农民兄弟们,终日里带着十分的倦怠和不修边幅的埋汰。

“……”一时洁不知说什么,好奇地瞅着这位不速之客。

“你在偷听我们说话。”海依故作恼火的样子。

“我路过这里,骑车有些累了躺在麦地边休息一下,不巧正好听到你们的谈话。”

在麦地的另一角有一辆半新的大轮自行车躺在地边上,刚才只顾着玩耍了,她们还真没有现那个黑色的大物件。

洁在男生面前向来是比较矜持的,此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男青年让她不知如何应对。幸亏还有海依,她像是也看出了端倪,不依不饶地开始了问话,本来还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的羞怯一下子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周围不时传来一声声蛙鸣,混和着麦浪出的轻微的唰唰声,让空气中凭添了几分不太和谐的紧张。

今天的洁穿了一条素花的长裙,上面配一件浅绿色的束腰小褂,长长的头在身后松松的挽了一个时下比较时髦的髻,羞逸的站在地垄边,粉白的瓜子脸上不易察觉的多了一丝红晕。虽谈不上绝色的美貌,但洁出落得亭亭玉立,清新的就像一朵百合花,“淑女”用在她身上是再恰当不过了。

大学时洁总会无意间察觉出男同学向他传递的信息,甚至是歇斯底里的表白,但洁一概是置之不理,因为那时候在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那是在大一的国庆联欢会上,一曲高亢的男生独唱抓走了洁年轻的心,从此她的眼睛总是刻意地搜寻着那个身影……。但那终是一个没有开始便结束的思恋,或许洁心中的那位学长根本就不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叫肖洁的女孩存在。

海依和那个小寸头竟聊得投机起来,偶尔还会咯咯地

笑几声,小寸头说起话来还带着点幽默。

洁心里不屑的想“哼,自来熟烂茄子。”

这时两个农民打扮的夫妇沿着池塘向这边走来,在他们前面一只大黄狗伸着舌头颠颠地跑着。洁怕狗,拉着海依的手就逃,小寸头过去推起他的自行车,为了避开那只大黄狗他们一直绕到公路上。

“我叫陆凯峰,我父母在前面的村子里种大棚,每个周末我都会过来帮忙,我们的院子里就有一颗芙蓉树,要不要过去看看?顺便中午饭我请了。”大男孩睨着眼看洁,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看他不像农民啊!”洁又在心里嘀咕开了“不会是骗子吧!”

“好啊,这下既能欣赏到久违的芙蓉树又有了天上掉的美餐,太棒了!”海依兴奋地嚷着。

洁还是犹豫着没有迈腿,对这个素昧平生的人她不敢妄加评判,这个叫陆凯峰的大男孩虽说天生带着一股精气神,凭感觉他是真诚的,可毕竟这是第一次遇到,在她看来,这只能算是极陌生的陌生人,但一想起芙蓉树洁又有些动摇了。

十年没能见到满树繁茂,花蓉仙子降临凡间的美景了,真是遗憾,想要见到芙蓉树的心情让洁服从了他们。

“你们那不会有狗吧?”憋了半天洁鬼使神差地冒出这么一句。

“放心吧。”知道洁怕狗的陆凯峰嘴角向上翘着“有狗也不咬人,再说有我呢。”

陆凯峰推着自行车,一路讲着他的所见所闻,海依很是新奇的问东问西,而洁只是自顾自地欣赏着路两边的风景,偶尔的附和着他们。公路上车流很少,让他们可以轻松

自在的享受郊外的惬意:路边枝叶舒展的大树郁郁葱葱,忽而现出的一两朵红的紫的喇叭花,还有刚刚退去露珠的野草儿,让她们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今天的征程真的是地道的故地重游了。

约莫走了大半个钟头,一条小路出现在两排粗槐之间,路是用石子松松的铺成的,刚刚能并排走过三人。小路的尽头就是那个小村庄了,村子不算大,村里的路面是已经被人们踏实了的土路,一条小水沟贯穿其中,水很是清澈,可以看到下面的小石子,缓缓的向村外的田地流去。往里走,高矮不一的院落和土胚砌成的低矮的房屋杂乱无序,时不时的还会有几声狗叫传来,植物的清香夹杂着动物粪便的气味散在空气中。但这里的人家家家的院子里都会伸出茂盛的植物的枝叶,给这个落寞的小村庄增添了许多的幽。

陆凯峰的家在村子的最西头,走到院门口,两扇大门虚掩着,陆凯峰把自行车推进院里,反过身来笑呵呵地伸出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家里没人,一只大黄狗汪汪地叫起来,好在它是用链条拴着的,担心洁害怕陆凯峰用身体挡在狗的前面喝止住大狗,那只狗倒也听话停止了狂吠伸着舌头盯着走进院门的客人。

果然有一颗粗大的芙蓉树站在院子的西墙边…………

水边无数木芙蓉,露染胭脂色未浓。

正似美人初醉着,强抬青镜欲妆慵。

十年的挂牵瞬间释放出来,洁和海依在院子里兴奋地转着圈,抬头盯着密密麻麻的树叶间一股股的花骨朵被柔和的日光照射着,像一串串耀目的珍珠撩拨着她俩愉快的心,海依眼尖指着新现的几朵粉白的小绒球让洁快看。

不大的院落除了那座低矮粗糙的土胚房显的陈旧,小院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竟没有一处**在外的墙壁,大树旁一个葡萄架下已挂起了一串串青绿的葡萄,还有爬遍围墙的蔷薇花和豌豆花争奇斗艳,就连土屋的房顶上都结出了许多细长的瓜果。陆凯峰说为了让父母天天都能有一个好心情,他在小院里下足了功夫。小院里的饶有情趣让两个姑娘新奇的不得了,一口人工压水井也成了她俩爱不释手的玩具。仿佛是步入了水晶宫殿,一种平凡的幸福就这样简简单单毫无道理地袭来。

陆凯峰见两个姑娘正在兴头上也不便多打扰,心里惦记着父母,本想同她们打声招呼先上地里瞧瞧,可洁和海依也来了兴致,非要跟着一同前往。她们按原路走出村庄来到菜地。这里成片成片搭建的蔬菜大棚整齐的排列着,因为是夏天大棚的塑料薄膜都已经被卸了下去,地里的瓜果菜蔬基本成熟,一簇簇绿的红的黄的煞是可爱。陆凯峰的母亲见儿子同两位漂亮的姑娘一起过来,一时弄不明白状况,憔悴的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容,手忙脚乱地搬来几把小马扎招呼着。

“阿姨,我们是陆凯峰的朋友,过来帮您二老干点地里的活,体验体验生活。”海依先打破尴尬,半虚伪半认真的说。

“好、好你们过来玩就好。”凯峰的妈妈连连答应。凯峰的爸爸站的老远向这边点点头,像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在陆凯峰的指引和讲解下洁和海依一会帮着施水,一会装模作样的松松土。地里的活让洁和海依忙的不亦乐乎,弄得满手满脚的泥,但她们感觉非常的快乐,三个人的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旁边干活的几位妇女看到两位漂亮的姑娘,都好奇的凑过来呵呵笑着向凯峰的妈妈打听情况“城里来的姑娘吧,”“看人家细皮女敕肉的多水灵啊!”“哪个是你未来的媳妇啊?哈哈……!”凯峰的妈妈只能是不知就里地笑笑。

“娘哎,丢了魂了,把青果子摘了这老多,想心疼死俺呀!”隐约的对面传过来一声骂娘的吆喝声。洁扭过头来,远远地看到一个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农村姑娘半蹲在对面的西红柿地里,眼往这边瞅着。

中午陆凯峰为她们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午餐是在院子里吃的,这也让两个姑娘心情无比的舒畅。凯峰父母同她们坐在一起,一直显得有些拘谨,倒是洁和海依像是主人一样让二老多吃些。陆凯峰的厨艺还真是不错,绝不像农家孩子的手艺,一桌子的菜做的是有滋有味,十分精细,就连葡萄架下鸡笼里的几只老母鸡也像是闻到了香味,咯咯的叫个没完。

凯峰的妈妈盯着洁和海依小心地问“今年多大了?”“生日是那一天啊?”洁和海依面面相觑,老老实实回答了问话。

凯峰的妈妈自觉问的有些唐突,赶忙给二位姑娘夹菜说“多吃点,乡下也没什么好东西,以后可得常过来玩啊!”

而凯峰的爸爸一直没有开口,但看的出他深沉的脸上一直带着欢迎的态度,几次洁想开口讨好一下这位大叔可话到嘴边却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看时间不早了,没有尽兴的二位姑娘不得不该告辞。凯峰把他们送到来时的公路上,一直见不到人影才折回村里。

这一天的郊游让她们痛痛快快地潇洒了一把,而与陆凯峰的不期而遇也在洁的心里泛起了一丝小小的不易察觉的涟漪。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到那颗茂盛的芙蓉树——等芙蓉花开透了欢迎你们再来。分手时陆凯峰的话像是一直在她耳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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