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凝眉 第82章 作寒

作者 : 月荻江枫

睡前,我要沐浴,环儿帮我烧了很烫的水,让我全身都暖和了,可夜里还是数次被冻醒,环儿更是搬来躺椅与褥子睡在我旁边,我的每次惊醒,她都很警醒。“姑娘,怎么了?”

我只摆摆手,“就是有些冷。”

环儿急得团团转,我安慰她,“没事,挺挺就过去了,很快就天亮又可以上路了。”

“姑娘,这才亥时,这夜可怎么熬啊?”她四处环视,“我去找找有没有暖炉。”

我“嗯”一声,又睡过去。

“姑娘。”微微一声,却掩不住清脆。我以为可以取暖了,心中很是欣喜,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却是张刀削斧刻的脸,黝黑的皮肤在这略显料峭的夜里更显冷峻。

我“啊”一声,双肘撑着身体向床内侧滚去,裹着棉被,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走开”颤音从嗓子里发出,喉咙火辣辣的疼。

“是我。”他单腿站在床边,另一条腿跪在床上,双手向我伸来,“到这儿来。”

我怕的就是这嗓音,寒意逼人,双腿向胸前蜷缩,整个人抱成团,拼命挤进角落他手够不着的地方。

“胡闹什么!”他纵****,双手拉过我的胳膊,将我拖到床沿。

我拼命捶打他、推开他,全身都疼,头更疼。他扭着我的胳膊,力道很大。“王爷,姑娘抱病在身,您轻点。”尽管颤抖,尽管害怕,环儿在一旁替我喊着,焦急得连称呼都忘了改。

他扯开我紧抱着的被子,打量一眼,雪白的里衬将我周身包裹。他点点头,就要打横抱起我,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脚掌顶在他胸前,踢了出去,他冷不丁差点一个趔趄,抓一把雕花床栏才没有跌倒。

“岂有此理!”他咬牙切齿地闷吼,将手中攥着的被角狠狠甩到一边,猛扑到床上,双手掐住我的腰,身子斜在一侧,任由我的双腿空摆着,“你踢啊!你踢啊!”在耳边冷笑,边说边将我提起,上了肩。

“王爷,您别摔着了姑娘。”环儿在旁边惊呼不止。

“没你什么事了,回房休息,明早按时到我屋外听命就好。”汉王此刻的回答却和风细雨,即使是黑暗中,我也见得环儿一怔,便走出了房间。

月复部被他的肩顶住,上身垂在他身后,他单手环绕过双腿,将我牢牢抱住,我小腿不依不饶地向上挑,“不消停!”便觉得臀上被他另一只手掌重重掴了一击,羞耻至极,腿也无力下垂。

被他就这样掮出门,原来是个四合院,亏得这过了亥时,院中一个人都没有,他一个右拐就进了间屋子,想来就是这院子的正房了,屋里只床头一支细细的烛,跳动着发出半明半昧的光。

做好被扔在床上的准备,我双手软绵绵的,却仍护着头,他将我甩下的瞬间,用手轻托下后背,我才勉强被轻柔地放在床榻上,但免不了一阵天旋地转。

后背撑住床栏,定定看他,这才意识到刚才那不经意间表现的抗拒全被他看在眼里,着实不该。被这一折腾,清醒许多,眼睛也看得清楚了,站在床边的他,伸手拉开自己身上丝质白色长衫前襟,一拉便从身上剥除,我抱着双腿,忙低下头,不敢去看。

“睡觉还穿这么多。”他半跪在床上,手已经伸到我的前襟,边拉开边嘟囔。

这由不得理智,忙两手握住他的手,“这两天不舒服,今天作寒,才穿了这里衬。”虽是这样无关地说着,语气却乞求着,抓着他的手却捏紧了,还带些抖。

他想挣月兑我的手,我又不屈不挠地抓住自己的前襟。

他突然“噗嗤”一声,用手将我的头拍得嗡嗡响,“你当我什么人?生病的女人我也碰?”

他笑了,他居然笑了。我惊愕至极,那这是要做什么?一抬头,先遇上的却是他**的胸膛,虽是昏黄的灯光,可却羞得我抬不起头,“王爷把灯灭了,再……”几乎要将唇咬破,“再月兑这件里衬。”

他“哼哼”阴笑两声,俯身去吹蜡烛,边吹边说:“漆黑一片我再帮你月兑,别又怪我模你。”

蜡烛熄了,只见得窗前一片光亮,是月光洒在帘子上,我愣了一会儿,“窸窣”声从腿边响起,我一惊,还是自己除去身上那道吧。麻利地将里衬月兑下放在床尾。胳膊却被粗糙的手指细捻,“月兑了,这么快?”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探到身侧去抽绳结。

“这个留着吧。”我带着哭腔,拿手去捂他的手。

他嗐一下,身侧的手探到后背,一用力,我便跌伏到他身上,滚烫的躯体,好暖和,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舒适的叹息。

他另一只手不停歇地用被子将我俩都裹好,温暖将我周身包围了,却敏锐地感觉他那宽阔的手掌在我滑腻的背上游走,终于到了那特别的一处。

“什么东西,凹凹凸凸的?”鼻息冲到我的面上。

我一呆,没有做声,这个他都能忘?他的手指在那处上焦躁地画圈,“是,是,是什么?”声音透出两三分抖动,“难道?”

“是个‘煦’字。”一说出口,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落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霎时间,屋里寂静了,听不见他的回应,只有喘气声,我趴在他胸前,也感觉得到起伏,不经意间,又是几滴泪落下。

“不许哭!”突然被他厉声呵斥,我吓得咳嗽两声,用手去捂嘴,却仍然忍不住呜咽,身子跟着轻颤。

“还睡不睡了!啊?”他不耐烦地全身晃一下,身后的手恐吓地抓起最后那薄薄的一层,“不想睡我们就来些乐子,谁让还在新婚里头呢,我也破次例。”

“睡。”我赶忙擦干泪水,将半伏在他身上的身子全退回到床上,,紧贴他身侧,一手横过他前胸,好暖好烫的身子,我不由抱紧他,“这就睡了。”

他却全身绷紧,发出一声轻叹,“真是要命。”不再做声。

眼角见得窗前飘起的帘子,一下一下轻轻扑打窗棂,眼皮沉沉的。

“姑娘,姑娘,该起来了,马上要上路了。”环儿的声音,我睁开眼,这么多天来头一次这么轻松地睁眼。

坐起身,这不是我的屋子,使劲晃动头,对了,在汉王的屋子里睡的。环儿低头惊讶地看我露出的肩,光溜溜的,我“呀”一声,忙往被子里看,里衫还在,她已经眼疾手快,将床尾的里衬找到,帮着我穿上。

她又利索地拿来云肩、外衫、盆、水,帮着我一一收拾妥当了。

我觉得今天提手特别轻松,“这一吃药明显见好了,昨夜里亏得王爷帮着取暖……”她见我脸上一红,没说下去,“姑娘,您自己看看,气色是不是好多了?”她往我手里塞过一柄铜镜,不好拂她的意,我看了一眼,脸上当真有了血色。

“照来照去都那样。”没好气的声音,已穿戴整齐的汉王走进来,环儿噤若寒蝉,退在一边。

他大大咧咧往床沿一坐,手指插入我的领口,“穿得太单薄了,这刚见好,再一冻。”瞪了环儿一眼。

“我这就去拿。”环儿慌忙往外跑。

“什么时候了,来不及了,把东西收拾收拾该出发了。”他冲环儿的背影喊一声,又把她停下。

他月兑下宽袍,将里头毛皮短甲月兑下,我见得里头就一层里衬,忙说:“王爷穿得才单薄,环儿去拿,待会儿到车上穿也一样。”

他嘴角一挑,不容分说地把短甲往我身上套,粗鲁地扣胸前的扣子,嘴里不紧不慢地说:“我身体好得很,没那么容易病,让你失望了。”

扣好就将我打横抱起,向外走去。

“放下我,这大白天的。”我双腿不依地轻踢。

“王妃病得走不了路,做夫君的抱着上马车又怎么?”他在我耳边戏谑着,根本不放我下来。

“抱我脖子。”突然一声命令。我却没有照做,头扭向另一边,向前看去,半月拱门下,一袭宝石绿的赵王半倚在墙壁上,颀长清秀的身子一半隐在淡粉的月季中。

“不!”不经思索地喊出,不能在他面前做出这样的事情。

腿弯间的手臂依然举着,背部的手臂却向下放了些许,像要掉落下去,我慌忙用双手挽他的脖颈,头也埋在他的胸口。

“真是乖。”他低头吻在我的唇上,我闭上眼,却逃不掉。

估模到了门口,“三弟早。”轻松一声,我却不敢回头。

“二哥早,二嫂这……”“二嫂”两字如惊雷在我耳边炸响,头脑混沌一片,再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直到赵王那绵柔一声:“过会儿见。”我才回过神来。

“赵王每天早上来打招呼,顺道看看你从哪间屋子里出来,你是病得昏昏沉沉的没看见,我这当哥哥的看在眼里,心里头可不好受,长痛不如短痛,他明天应该不会再来了。”汉王故意的,眼泪又快要溢出来,我将头深深埋在他胸前,才忍住。

他把我安放在马车上,就要走,我一把握住搭在边沿的大手,他愣一下,看着我。“今天感觉好多了,谢谢王爷。”我看他的眼神依然空洞,却学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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