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莱特公爵原本冷硬的脸,在见到沧夜冥后更显冷峻。
“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放下!”毫不留情的命令丢出,沧夜冥虽然不乐意,但看在他是月日里爷爷的份上,还是放下了月日里。
阿尔莱特公爵看到沧夜冥这么听话,皱皱眉,和身旁的尤佳莉交换了一个眼神,笃定了心里的想法之后,不甚高兴的对着月日里开口了:“随意和别人搂抱,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么?月日里·阿尔莱特?”
月日里·阿尔莱特?
月日里握拳,咬紧牙关。
她一直姓琉光,什么时候又变成阿尔莱特了?她怎么不知道?
以前没有力量,就那样随便的将她抛在侍卫队里,受尽伤痛磨难,却连饭都吃不饱,现在有了奈特,她又一跃变回二小姐了么?!而且听这口气,他们还要隔离开她和冥?!
无耻!!
心里多年积压的怨恨,在一刹那爆发开来。
月日里冷下脸——尽管她平常就是那样面无表情——阴郁的盯视着阿尔莱特公爵,森森寒凉从她身体溢出,让人感觉如坠冰窟。
不是身体上的寒冷,而是心理上的阴凉。
那眼神实在是太过冰寒,反抗的情绪是如此鲜明,阿尔莱特公爵眉头皱得更深了,声音不自觉的沉了几分:“你有你应尽的义务。”
这句话真的是太直白了,不管是谁都能听出来,还不就是那样,贵族的人生出来就被教养得体,强迫性的优异,最后为了家族,和不爱的另一个人联姻。
如果没有出色的成绩令陛下给予婚姻自主权,这些通常都是贵族的下场。
“义务?”冷着声音,月日里沉着脸开口:“‘义务’这个词,好像不应该由我来承担吧。”
“阿尔莱特家族养育你这么多年,你不该尽一份力吗?”阿尔莱特公爵的声音也变得寒冷,心里却在微微发颤。
这个丫头,自己选择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交谈,就是想让她因为人多而自觉的不将府邸里的事说出去,难道她真的就不怕丢脸吗?
可是阿尔莱特公爵忘了,月日里从出生开始就只是在接触仆人及父母,鲜少碰触“上流社会”的世界,三岁起就被丢进侍卫队里,早就将自己血统里的贵族因子抹杀了,怎么可能还会顾及阿尔莱特家的名·誉·尊·严?
“养育?”月日里冷笑:“养育是给予眼不见为净吗?养育是将三岁的孩子丢进侍卫队里每星期有三天被砍得满身是血吗?养育是给自己的姐姐当仆人吗?养育是父母去世后美其名曰“锻炼**”而被单独丢去下人房里住吗?”
月日里每说一句,阿尔莱特公爵的脸就黑一分,直到最后一句话被扔下,阿尔莱特公爵的脸已经黑得太过,变成惨白了。
“我从出生开始,阿尔莱特二小姐的名头就是虚构的,而三岁时站在侍卫队里的那一刻,这个身份就已经被完全抹杀掉了。”
“你……”阿尔莱特公爵的声音气得颤抖:“你……你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药!”说不过月日里——因为那些都是事实——阿尔莱特公爵将矛头转向了旁边的沧夜冥,厉声质问。
沧夜冥挑眉,没说话。
炮火波及沧夜冥,本来还算冷静的月日里炸毛了:“公爵大人,我们现在说的是我的事,和别人无关!”
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听在有心人的耳里,却完全变了味。
阿尔莱特公爵的声音彻底的冷了下来,气愤使他丢失了理智,毫无顾忌的话月兑口而出:“阿尔莱特家的人从不准许嫁娶平民!”
嫁娶?月日里皱眉,开口还想再说什么,但是阿尔莱特公爵忽然用力挥舞了一下雕刻古朴的拐杖,下一秒,液体泼在身上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听着有些刺耳,有水珠溅到了脸上,月日里转头,看到了浑身**的沧夜冥。
可是这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沧夜冥头发。
那水根本不是普通用魔法凝聚的水,而是掺杂了净化力量的水元素,能将不对劲的东西洗掉,很低阶的魔法,但问题是沧夜冥的金色头发是用染发剂染出来的,而非他原本的发色,于是,问题来了。
只见那耀眼的金黄从发旋开始,像是退潮的海水一样迅速的滑落,和着水元素在滴答声中聚拢在了沧夜冥的脚下,形成了液体黄金一样的小水潭。
阵阵惊呼响起,众人看着沧夜冥那头湿漉漉的黑发,有些不敢置信。
居、居然是黑的!没有任何实力的平庸的黑色!怎么可能?那那只王兽……
“那那只王兽是怎么回事?”人群里的某个声音问出了大家的疑惑。
阿尔莱特公爵不屑的冷哼,这个事尤佳莉已经告诉他了:“荒垅有一种特殊的职业,叫幻术师,专门用幻术对敌,他可能是叫一名幻术师对你们施展了幻术,造成了他有足够实力的假象。”
嘶嘶的议论声在围观党中爆发开来,刺目的鄙视眼光刺向沧夜冥,但他只是站在那里,无视周围的议论纷纷,神情泰然自若。
月日里盯着他发了会呆,莫名的知道沧夜冥真的不在意,才重新将视线移回阿尔莱特公爵的身上。
可是这次连嘴都没张,月日里就愣了一下然后又沉默了,过了好久,阿尔莱特伯爵看两人谁都没说话,以为月日里妥协了,便又重新换上了冷硬的嘴脸:“跟我回去一趟,办完一些事情在回学校,从今以后,断了和他的来往。”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沧夜冥,围观的人都以为月日里会屈服,可没想到在阿尔莱特公爵说完话的时候,月日里开口了:
“不要。”
“你!”
“因为您是我血缘上的亲人,所以我听您的命令,任何事都可以,但是只有和老师分开——绝对不要。”
“你……你……!不知羞耻、不知羞耻!!”阿尔莱特公爵气坏了,大脑发热得再也无法正常思考,一气之下,决绝的话月兑口而出:“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和他断绝关系,从此以后不在见面,我还能让你继续保持二小姐的身份;第二个选择,和这个无用的人在一起,然后彻彻底底的、消失在阿尔莱特家!”
周围的人倒抽一口气,这是要断绝关系啊!而阿尔莱特伯爵则在这响亮的抽气声中回了神,懊恼还是有的,可是说出去的话等于泼出去的水,不可能在收回来,于是他只好端出骄傲的样子,等着月日里的答案。
他相信她会屈服的,阿尔莱特家的头衔及财富有那么多人垂涎,她怎么可能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绝对……
“那……”月日里看着阿尔莱特公爵的眼神空洞,但暗处却又闪着什么复杂的光:“请将我从家族谱中剔除吧。”
“十二年不闻不问的家人和一年里嘘寒问暖的陌生人,我宁愿选后者呢。”轻轻的微笑,却苦涩得让看到的人想哭。
“再见,这是我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叫您,爷爷。”
“从今以后,我的名字将永远是月日里·琉光。”最后一句话落下,月日里对着阿尔莱特公爵深深一鞠躬,迈步越过阿尔莱特公爵身旁,走入学院,沧夜冥跟在她身后,略过阿尔莱特公爵身边时,清清淡淡的丢下了一句话。
“我会让你后悔的。”
沉默的走了一段路,快到武者学院的时候,月日里停下脚步,转身拉住了沧夜冥的袖子。
沧夜冥跟着停步,低头看着月日里的发旋。
良久,艰涩的声音被低低的吐出,月日里的声音带着哽咽,拖着无力的哭腔。
“为什么叫我“不要答应他的话呢”?”
“因为这才是你唯一的愿望。”沧夜冥叹息一声,伸出手揉揉月日里的头发:“奈特出现前,你将自己当成栖身在豪宅之中随时会抽身的流浪汉,奈特出现后,待遇逐渐回升,但是你还是将自己当成流浪汉,准备着离开的动作。”
“与其奢望虚假的亲情而被禁锢在豪门迷雾中看不见前进的方向,还不如在流浪的日子中饿着肚子看着阳光,你早就做好准备了,又何必在意是什么时候抽身呢?”
“可是,我没想到会这么早。”闷闷的声音肯定了沧夜冥的话语,被看穿心思,月日里却不恼,生活在一起一年多,什么事都对他倾诉,不明白是不可能的。
“乖啦,以后老师养你。”将月日里抱起,沧夜冥用袖子擦掉月日里的脸上的几滴泪,举步走向宿舍。
“……依照书中的情节,不管老师你去哪里找工作,都会被阻挠。”
“没事,老师的钱不是用工作换来的。”
“你堂堂王兽居然去做贼……”
“谁告诉你我要去当贼了!”
月日里盯着他。
沧夜冥回看。
“……老师。”
“嗯?”
“为什么公爵会提到‘嫁娶’两个字?我们的决裂跟结婚有什么关系吗?”
“呃……”
这叫他怎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