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里的床很窄,窄的仅供一人翻身的余地,简垚常常抱怨,每夜每夜她只得叠在封邪身上,或被他紧紧拥在怀里。可是封邪总说不改,说这样睡的夫妻感情才不会变,会一日一日更加珍爱对方,简垚无奈,只得每日在封邪均匀的吐息中入睡,原来那三月初春的料峭真的敌不过两人相拥的热力,尽管单衣薄被,也常将这二人热醒,四目相对后的无奈往往引发的是一轮盖过一轮的激情。
当早晨温柔的风吹过窗前,当沉睡的简垚每日张开朦胧的眼时,封邪就会把一朵桃花插在她梦的鬓间。于是花潮漫过记忆的堤岸,温情浸润心海的防线,简垚感到封邪也是将春天带进了她渐黯渐淡的生命里。
堂前流水飞花,檐上春鸟浅草,秘谷美景成梦。流光溢彩的春阳里,一些花的影子飞来飘去,轻柔莹润的春雨里,一些心的飘绪游来荡去。幸福而忘了时日的两人都在想如何能把时间停滞,停滞在这个彼此心手相牵的那刻生死离别,停滞在如桃花灿烂的那朵微笑瞬息。
可在简垚十八岁初春的起始,封邪并不知道她对他将如桃花追逐着流水的那份痴情,他也不知道,简垚其实真的只想和他一起在春潮漫涨的溪水里,走完她人世间的花期……
然而他们两人的故事并不是童话,交颈****后彼此都保留着一双清明的眼,封邪看得到简垚每日随身携带的麝香香包,简垚也看得出嬉笑后他双眼的焦虑和落寞。
薄幕冥冥,封邪每日都起身的很早,在淡淡晨雾中,简垚跟着他踱步到桃林中练剑。封邪的一手剑法出神入话,有翻天覆海之势。简垚从他的剑法中看出他的心有不甘,看出他胸中吞吐山河的豪情,简垚明白也许自己终是困不住他的。
这乱世,无数豪杰在风起云涌中笑傲崛起,而封邪却在秘谷桃林中安身隐匿,看眼前的女子披着胜雪的绢衣,坐在清澈的溪边梳理长长的秀发。静幽的桃苑,阳光慵懒地穿过桃花林,照得摇曳的水波像缎子般柔滑,风里飘浮着桃花的甜香。不甘吗,也许吧,但这一刻心却是满足的,封邪轻抚着简垚的双肩,温柔的不曾用力,接过她手中的瓢,舀起溪边的清水徐徐浇下,其实他的心是在犹豫的,是腥风血雨的战场还是着溪边浣发,当窗画眉的柔情?只是他也明白简垚的顾忌,在知道她并不愿意为他生下子嗣的那一刻起,封邪觉得这样的日子也许也只是生命中短暂的一个过场……
鸟儿扑打着翅膀掠过纯蓝的天空,每天清晨,简垚会轻提罗裙,踮着脚尖在林间漫步。封邪总是伴在身边,他们有时微笑,有时无语,在这个寂寞的时空里,彼此相偎相依,心是平和宁静的,但彼此都在猜测这是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生活。
晚霞晕染着封邪伟岸的身影,简垚轻倚栏栅暗默默看他,小心地问:“封邪,你的军队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