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想到锦浣居然窃取二少爷的私物,”刚回到房内,锦青惋惜地道,“现在弄得不但织锦苑的人知道,就连凝辉院的人都瞧见了,要是传到姨娘和太太的耳朵里,到时候……哎。(”说着她开始频频摇头。
锦衣听她这一说,心里一寒,自己光顾着为锦浣遮掩对二少爷的那份痴傻,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她赶紧问锦青道:“那要是让太太和姨娘知道了会怎样?她们会怎么处置锦浣?”
“依我看,姨娘倒也罢了,”锦青倒过一杯水递给锦衣,继续道,“锦浣毕竟跟了姨娘这么多年了,只要她向姨娘求饶,姨娘心一软,或许也就罚她几个月的月例,然后把她带在身边严加看管而已。不过太太嘛,就很难说了,她是当家女眷,内院出了这么龌龊的事情,她岂能容得?”
“那,那怎么办才好?”锦衣皱着眉头忧虑道,她想到事情或许会对锦浣越来越不利,不免着急。
“你别急嘛。”锦青道,“我们已经尽力了,刚才情急之下救了她一次,往后的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控制得了的。”
“不是,不是这样的……”锦衣一急,心里的话就要冲出口来。
“不是怎样?”锦青见锦衣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看着锦青,锦衣踌躇了,不知道该不该对她说出实情。可是要是不说,这件事情现在又能跟谁商量?想到锦青当时还能顾及姐妹情谊跑来告诉自己,想必对她明言了也无妨。这么一想,她终于说了出来:“其实,其实二少爷的帕子不是锦浣偷的,而是……”
“而是什么?”锦青倒有些着急了。
“其实……其实锦浣对二少爷一直一往情深,她看到二少爷的帕子掉在沁芳园,所以就私藏了起来。这份心意,她又怎么能够当众明言?她当时是有口难辩。”锦衣蹙着眉为之叹惋。
锦青一脸原来如此的模样:“真没想到,她居然对二少爷……想想她也真够傻的,现在一定是有苦说不出,人家还当她是手脚不干净。”
锦衣只觉得是自己把事情弄得一团糟了,内心不由自责起来,她猛地站起来道:“不行,我得去找二少爷,让他帮锦浣说清楚,不能让锦浣无辜地顶这样的罪名!”
“你打算怎样?”锦青一把拉住她道,“你该不会要让二少爷把锦浣对他的感情说出来吧?”
“那……不这样,锦浣岂不是要蒙受不白之冤?”锦衣道。
“我看你是急糊涂了!”锦青一把将她摁坐下来道,“你以为你这么做你就能救锦浣吗?二少爷既然对锦浣无心,怎么可能这么做,即便二少爷这么做了,当着织锦苑的人为锦浣洗刷了清白,可那时候连太太都得知实情了,太太哪里会管什么真心假意,到时候只要给锦浣定一个狐媚惑主的罪名,我看锦浣的下场还要惨!”
锦衣瘫坐下来,思来想去,猛地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只要这么做了,太太到时候就算查问起来,找不到证据,想必事情会有转机。
“对,帕子!那方帕子!”锦衣想到这,立马又站了起来,急步走向房门。
锦青听她一说,恍然醒悟,也急步跟了出去,一边赶上去扶住了她道:“你别急嘛,小心自己的身子。”
来到锦浣的住处,锦青想法子支开了屋里其他的姐妹,锦衣独自进去,看到锦浣坐在床沿上低着头抹眼泪。
“别难过了。”她走过去在锦浣的身边坐了下来,握住她的手道,“锦浣,你要是拿我当好姐妹看,你现在就先别哭了,听我说话。”
锦浣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锦衣。
“我问你,二少爷的那方帕子在哪里?你拿出来我瞧瞧。”锦衣为保万一,先来迂回战术。
锦浣从看到锦衣在二少爷面前分剖开实情为自己求情开始,就已经对她感激涕零了,此时听她这么说,顺从地从怀里模出了帕子来,交到了锦衣的手里,然后又幽幽怨怨地轻轻啜泣起来。
锦衣将帕子拿在手里,猛地站起来就用力撕扯。
“你,你做什么?!”锦浣一惊,扑过去就抢夺起锦衣手里的帕子,“你要做什么?快还给我……”
“赶紧把帕子毁掉,那样对你才有好处!”锦衣边扯边劝道。
“不要!我不要这么做!”锦浣丝毫不为所动,抓住了帕子,和锦衣抢夺,“要毁掉帕子,除非让我去死!”
“你这么做值得吗?二少爷对你无心,你留这帕子也没用,你现在要紧的是为自己打算。”锦衣苦劝道。
“我不管!即便二少爷永远看不到我这个人,我还是不能没有这帕子……你快还我,快还我!”两人撕扯着帕子,锦浣护帕心切,奋力将锦衣一推,锦衣哪经得起她这么不要命的阵势,登时“扑”地一声,倒在了地上,触动伤处,爬不起来。
看着重新回到手里的帕子,锦浣喜极而泣,她小心翼翼地抚模着,然后将它紧紧地护在胸前,怒视着锦衣道:“不准你们动我的帕子!谁也不准动我的帕子!”
锦青进来看到锦衣正在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赶紧过去相扶。两人出得门来,锦衣微微摇头,暗暗叹息。锦青安慰道:“好了,既然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也别再去想了。以后锦浣的处境是好是坏,这都是她的命。”
一晚过去,天气还是一样的晴好,锦衣刚用过早饭不久,就听得门外“笃笃”地响了两下叩门身,开门一看,却是锦兰。
“姨娘听说你身子好多了,让我过来看看。”锦兰笑着道,“看得出来,姨娘很想见你呢。只是怕你身子刚有些起色,不方便过去沁芳园。”
“姨娘要见我吗?”锦衣笑着道,“我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哪里用得着正经修养。正好二少爷现在准我休息,这就跟你一道过去吧。”她跟锦兰出了房门,喊住了一个小丫头道,“我去姨娘那里一趟,待会儿要是二少爷查问起来,麻烦你替我回一声。”
两人来到沁芳园,见到杨氏,锦衣福身请安。
“身子好多了吧?”杨氏慈和地瞧着她问道。
“是。奴婢多谢姨娘关心。”锦衣恭谨地回道。
“嗯。”杨氏笑容不减,“上次你对二少爷舍身相护,我真的很感动。回头想想,还真不枉了我当初把你买回来。”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姨娘对奴婢有大恩,奴婢这么做根本算不了什么。”锦衣道,“何况保护主子是天经地义,只要二少爷没事就好。更何况……”锦衣脸上一红道,“奴婢曾害得二少爷受了不小的责罚,总算可以还他一二了。”
杨氏忍不住嘴角掠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我还真是没看错了人,你对二少爷果然是一片忠心。”说着细细地打量了一番锦衣道,“对了,上次赏你的那支簪子怎么没戴?”
“奴婢……怕磕着碰着,所以收了起来。”锦衣想到姨娘对自己的垂爱,早已小心地放回了簪匣,妥当地收藏了起来。
杨氏笑道:“今天让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姨娘,奴婢怎么敢再有所求。”锦衣有些惶恐。
“好吧,就算你没有所求,可是我赏赐你就是另一回事了。”她一看锦屏,锦屏捧过一个乌木匣子来,走到锦衣面前,打开了道:“这是姨娘给你新置的一身衣裳鞋袜,外加首饰。”
锦衣越发惶恐:“姨娘,您赏下这么多,奴婢怎敢收下。”
“姨娘赏你是看得起你,赶紧收下了。”锦屏对她眨了眨眼睛笑着道。
“……是,谢姨娘赏赐。”锦衣终于接下了匣子。
看着锦衣出去,锦屏笑道:“姨娘,你真的有心要让二少爷把锦衣收了?”
杨氏笑着微微点头道:“这丫头的确心地纯良,由不得我不喜欢。”
回到织锦苑,锦衣放眼望去,只见锦浣的屋门外人影不断,全不似往常。待得过去一看,见是一班荣殊院的丫鬟仆妇正堵在锦浣等几个丫头的住处,锦衣心里一惊,看这样子显然不是好事。
走近时,看到一些织锦苑的丫头仆妇立在一边看热闹,见锦青也远远地站着,遂过去问道:“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虽然她已经大概猜到,但内心里还是不希望自己所想是真的。
“太太派了人来搜锦浣的住处,看来这次锦浣真是在劫难逃了。”锦青低声地道。
“锦浣呢?在屋里吗?”锦衣心焦地四下里瞧了一遍道。
“锦浣早就已经被荣殊院的人带走了。”锦青表示无奈。
锦衣听到这样的消息,看着眼前那一班如狼似虎荣殊苑的人,只觉得心惊肉跳。
“对了,你去哪里了?二少爷刚刚还问起你了。”锦青道。
“二少爷呢?”锦衣不答反问道。
“在屋里。”锦青看了看正屋方向。
锦衣把匣子往锦青怀里一放道:“先帮我拿一下,我去找二少爷。”
“二少爷。”当看到杜云和时,只见他正在由锦涵帮着替换腿上的一处伤口的绑带,“二少爷,锦浣怎么办?少爷你救救她吧,她好歹是织锦苑的人哪!”
杜云和抬眼看见锦衣,原本一喜,听她这么一说,微皱了皱眉头:“你别看我身为主子,现在是太太要执行家规,我能有什么办法?何况太太本就对我这个织锦苑的主子心有不满,你还要我去碰钉子?”
“可是锦浣明明不是偷窃……”锦衣看了看一旁的锦涵,声音低了下去。
“无论是什么,她既然犯了事,就逃不过这一关。”杜云和又看了一回锦衣道,“难不成你要我对她承诺什么?你要我在太太面前用这个来救她?那我呢?我的心情如何?”
锦衣看见杜云和眼中稍瞬即逝的一抹委屈,心里一软,知道自己不能因为要救一个人却去想着伤害另外一个人。瞧着杜云和看向自己的目光,她低下了头,只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