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肉 似是旧人来(二)

作者 : 绵绵的妖

“我说,你别装死了行不行?”

手里拿着剪刀剪着花茎的尤唱晚,抬脚踢了踢坐在吧台后面,脑袋都快扎进收银台的大理石桌面里了的墨浅画。

“晚儿,你不懂,我要死了……”浅画有气无力地吐出这么一句,又继续拿脑袋在冰冷的桌面上磕了磕。

捋了捋袖口,唱晚继续剪着花儿,不耐烦地吼道:“你都这样纠结了一下午了,你累不累啊,你不累我还累呢,这些花明天早上就有人来拿货,你倒是也帮我弄两下啊!”

浅画有气无力的微微抬了抬下巴,然后更加无力地摆了摆手:“晚儿,你不懂我内心的挣扎。”

唱晚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道:“拜托,不就是个陆随年嘛,这三年来被你包养过的男人还少了?今天你见了一个陆随年,明天后天还指不定有多少个陆随年呢,你当初干这事儿的时候,就没想过有今天这种结果?”

墨浅画眼前一黑,不禁又瘫倒在桌面上:“毒妇,你不说风凉话会死啊?当初我怎么知道他陆随年是市长儿子?当初我怎么知道会有一天我会回来巴结他?当初我怎么知道他这么记仇?”

说到这里,浅画突然气愤起来,她愤愤不平地站起来,蹲在唱晚身边,分析道:“晚儿,我觉得他完全是故意的,就想报当初的包养之仇。”

然后她一拍巴掌,恍然大悟道:“对,就是这样,他一早就咬准了要报复我,所以才让李叔叔透话给我爸,让我去跟他相亲。我说啊我说,一开始见到我的时候,还跟我装模作样扮深沉,原来这都是他部署好的……你说对不对,晚儿?”

唱晚一把将她拉住,抓了一把花塞到她手里,说道:“废话,这不明摆着么。快点快点,你也来弄弄,晚上还有课呢,再不弄明天就出不了货了。”

墨浅画从地上捡了把剪刀,拿起花便目露凶光狠狠地剪起来,陆随年,你还真是君子报仇,两年不晚啊!

唱晚一边专心地剪着花,一边看着浅画,问道:“对了,当初你是为什么要包养陆随年来着?”

当初她是为什么要包养陆随年来着?

墨浅画坐在陆随年的对面,手中拿着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拌着面前的咖啡,忍不住去想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时候浅画刚刚上大一,某天t大的网站上出现了一张帖子,这帖子一发出来便迅速被顶了起来,一时间点击和阅读量迅速飙升。

帖子的内容为:“大一女生,求包养男生一名,除了负责该男生的日常生活开销,另外每月有零花钱500,女生会不定期送男生礼物,决不要求男生送女生礼物,被包养的男生,在被包养期间要一直和女生保持恋爱关系。有意者请联系经济管理系,墨浅画。”

帖子的下面附了一张浅画的照片,小脸,直发,细腰,长腿,好多男生看了,都直说正。

这张帖子出来不过半天,下面的留言就过了五百,很多男生都在叫嚣着求包养,另外还有男生在说,就这样的姿色,即使倒贴,也要求交往。

墨浅画在电脑这头选花了眼,这么多男生来应征,她的电话都快被打爆了,这是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

正当她皱着眉头想着怎么善后的时候,她的宿舍楼下便传来了一阵清爽的吉他声。

楼下的人熟练地弹着吉他,唱起了歌,是那首浅画最爱的《听说》。

男生的声音,有一种迷离的慵懒,倦倦的,带着些微粗噶的沙哑,就像一粒沙子被包裹在行云流水之间,让流畅悦耳的音线滚入了些许颗粒感,格外抓挠人心。

“听说,我巷口你常经过,听说你不再寂寞,听说你,提起了我……”

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墨浅画不由自主地走到窗前,伸长脖子朝窗外望去,只见楼底下小花坛边的石椅上,坐着一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正抬起眼望着她宿舍窗口的方向。♀

他穿格子衬衣,浅蓝色的牛仔裤,白色的板鞋干净又利落。柔和的面部线条,不规则的斜刘海衬得他看起来像个邻家小哥哥。

浅画注视着他,他也眼光不移地看着她,安安静静地唱完一首歌,然后温润地笑了笑,拿起放在旁边的一束向阳花,柔声却响亮地问她:“我可以被你包养么?”

就这样,陆随年成为了墨浅画大学三年里,包养的第一个男生。

而现在,当初那个邻家哥哥般内敛含蓄的男孩就坐在她的对面,两年没见,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他瘦了点,脸部的轮廓看起来更利落了些,头发也剪短了,以前的斜刘海、韩风造型的头发已经剪成了小平头,露出了他俊朗的额头,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多了几分让人心动的帅气。

这时候墨浅画也顾不上仔细去分析陆随年的变化,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陆随年,哆哆嗦嗦地问:“你真的是市长的儿子?”

陆随年浅浅一笑,喝了一口咖啡,看着她说:“如假包换。”

浅画心里哀叹一声,看来,果真是天要亡她啊!天要亡她!

想到这里,浅画忙见风使舵,对着陆随年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随年哥哥,看在咱们也是旧相识的份儿上,你就放我一马好不好,回头你告诉你爸,就说你看不上我,好不好?”

“随年哥哥”……

陆随年听到这一声娇滴滴的呼唤差点没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丫头,两年不见,倒是漂亮了不少,这小嘴儿怎么学得灵光起来了?知道喊“随年哥哥”了,当初是怎么追着他“陆随年”、“陆随年”得大呼小叫的,他可是都记着呢。

陆随年笑了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问道:“我为什么要说违心的话呢?我哪有看不上你,我看你顺眼的很呐……”

故意的,他是故意的,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墨浅画看着对面似笑非笑的陆随年,心里气急败坏地想,这个男人在故意刁难她。

虽然内心愤恨,但人在矮檐下,她也只得默默把不满吞了回去,继续讨好道:“随年哥哥,当初你被我包……呃,不是,当初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对你挺好的嘛……”

陆随年赞同地点点头,神色严肃又认真。

确实对他挺好的,偶尔也给他买点小礼物啊什么的,如果不提她使唤他为她买早餐的话,如果不提她让他背着爬了一上午的山的话,如果不提她发脾气的时候就对他拳打脚踢的话,如果不提某次他冲动吻了她一下,结果被她狠狠扇了一耳光的话……

忽略这些,她对他还确实蛮好的。

墨浅画算是看出来,这个人虽然在假装很诚恳地点着头,其实眼睛里明明就透着一股“是这样吗”的光芒,再回想了一下当初对陆随年的所作所为,她自己也有点心虚,便“嘿嘿”干笑了两声,喝口咖啡转过头去。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而微妙,这边这个如坐针毡,一边哀戚戚地感叹命运待她太不厚道,一边在心里把陆随年这块现在看起来格外扎眼的臭石头,翻来覆去骂了个遍。

而那边的陆随年却面带微笑,如见着什么有趣的动物般直盯着浅画看,看得浅画背脊一阵发凉,他一直沉默不语,甚至还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伸长胳膊,摆出个大爷的坐姿,意味深长地看着忐忑的她。

就这么静默了大概十来分钟,墨浅画终于忍不住了,她抱起双手求饶道:“陆大爷,你到底要我怎么办,你发个话,ok?”

陆随年依旧不咸不淡地笑着,看着对面耷拉着脑袋的浅画,不禁玩性大起,问道:“我说什么都可以是不是?”

“是!是!是!”浅画认命地点点头:“只要你不要我的命,怎样都可以……”

陆随年邪恶地一挑唇,眉毛一扬,坏笑着说:“跟我睡也可以?”

墨浅画抬起头来,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那你还不如要我的命!”

陆随年“哈哈”一声笑出声来,这回是真正的开怀大笑,他看着摆出一副视死如归表情的浅画,忍俊不禁:“好吧,好吧,那我们来点容易的,来,先叫声学长我听听。”

墨浅画真的只有翻白眼的份儿了,什么?学长?陆随年,你还真是恶趣味啊。

虽然心下真的很嫌弃这个称谓,浅画还是闷哼哼地叫了一声“学长”,陆随年开心地笑了笑,然后得寸进尺道:“大声点,没听清……”

浅画简直窘迫死了,果然,出来混,迟早都要还的。当年她是怎么压榨陆随年的啊,那些荣耀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啊,包括陆随年系着红领巾讨好地叫她“学姐”的画面,都还清晰地闪现在她的眼前啊,没想到,报应这就来了。

简直是现世报啊,现世报!

墨浅画一边悲怆地回想着过去,一边只能屈服在咸鱼翻身的陆随年的yin威下,只得又抬高声音,闷闷地叫了一声“学长”。

陆随年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他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幼稚地拍着手狂笑了几声,然后伸长脖子凑到浅画面前,笑着说:“好了,现在我们进入正题,我可以说服我爸把这个项目争取给你爸,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墨浅画的眼前倏然一亮,陆随年对她的惩罚这么快就结束了么?她面色一喜,在心内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然后目光灼灼地看着陆随年,喜悦地问:“什么条件?”

下一秒,墨浅画便又从明媚春日坠入寒窑,果然,她怎么能期望陆随年可以轻易放过她?

这个蛇蝎心肠的伪君子!

只见陆随年欢畅地笑着,轻轻把条件讲出来:

“你,被我包养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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