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肉 似是旧人来(三)

作者 : 绵绵的妖

“你,被我包养一年。♀”

陆随年悠悠然然地说。

墨浅画只觉得眼前一阵发懵,她在脑海里咂模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没听清,于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你刚刚说什么?”

陆随年白了她一眼,懒得再跟她废话:“你刚刚不是听见了么?”

浅画不死心,接着问道:“你的这个包养,跟我的那个包养是一个意思么?”

“嗯……”陆随年装腔作势地深思了一下,拧着眉头解释:“表面上看是一样的,但是实际上有点不一样……”

“哪点不一样?”越是听他这么说,墨浅画越是觉得忐忑,不过她依旧不死心地存着一点残念,陆随年是个好人,恩,真的是个好人……

可是……好人?

只见陆随年淡定地喝了一口咖啡,还装模作样的咂咂嘴回味了一番,才盯着浅画说:“一样的是,我也支付你每个月的日常消费费用,也会给你零花钱,当然,比起你略显寒酸的五百元,我会给你翻两番,也就是每月两千,另外我也会给你些小惊喜、小礼物什么的。”

啧啧,墨浅画咂着嘴看着这个官二代,真是有钱啊,就为了当初那点小仇恨,现在就要花这么大血本来报复她。两千块,她家老爹每个月给她的生活费都才两千好不好!

如果不是浅画潜意识里还记着当初她怎样使唤陆随年的,这会儿她简直要欢呼雀跃了。这不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么?管吃管穿还给生活费,快赶上墨少恒对她的待遇了。

但是,对方是陆随年,就不可能这么称她的心意。

墨浅画心里盘算着合计了一下,认定这是一个阴谋,于是她斜着眼睛看着陆随年,说:“条件是什么?恐怕不止我当初的保持恋爱关系这么简单吧?”

陆随年笑了笑,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他凑过来揉了揉浅画的头发,称赞道:“真是冰雪聪明。♀”

墨浅画把头一缩,防备地看着他,说:“直接说。”

陆随年将身子往后一靠,问她:“当初你的包养合约是怎么的,背给我听听。”

“为什么要背?”浅画不打算配合他。

“好啊。”陆随年退一步道:“你不背,我背。”

说完还真麻利地背了起来:“第一,包养期间,男方不能劈腿。第二,包养期间,男方不能对女方有实质性的身体接触。第三,男方绝对服从女方,随叫随到。”

背完之后,陆随年挑眉看了看墨浅画,问道:“是这三条,没错吧?”

浅画没反应,只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心里正想着,这家伙到底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陆随年也不理会,继续说:“那么,我的条件是:第一,包养期间,女方不能劈腿。第二,包养期间,男方和女方需要住在一起,说直白点,就是同居。第三,不限制双方肢体接触。”

“啪”得一声,刚刚听到第二点就忍不住拍了桌子的墨浅画,终于忍不住推了把桌子站了起来。

她火大地盯着陆随年,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说:“陆随年,你这明明就是包二~女乃!”

陆随年“噗嗤”一声笑开了,玩味地看着气鼓鼓的浅画,说:“我一女乃都没有,哪来的二~女乃?”

墨浅画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拎起包直跺脚,又一时想不出骂他的话,最后只得恨恨地说:“不要脸。”

然后她理理衣服就要走:“你爱包养谁就包养谁去,我不跟你玩了。♀不就是一个项目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以为我爸能舍得要钱不要我么?我还就代表我爸告诉你,这项目我们不要了,你爱给谁给谁!”

说完便转身,窝了一肚子火往外走,高跟鞋在木质地板上跺得“咚咚”直响。

“如果你爸知道,你不是第一次毁他的生意了,他真的不会怪你么?”陆随年看着墨浅画的背影,悠悠地问道。

墨浅画的脚步忽然一滞,心“咯噔”跳了一下,她转过头去,不安地看着陆随年,小声问道:“你说什么?”

陆随年也毫不避讳地看着她,说:“三年前花田彼岸那个项目,你爸是怎么输给池西的,你忘了么?”

池西!

这两个字就这样直白地、莽撞地、不容拒绝地钻到了墨浅画的耳朵里,让她一时间忘了身在何境,只觉得眼前白茫茫一片,耳朵里尽是“嗡嗡”的轰鸣。

时隔三年,墨浅画没有想到,她还会听见这个名字,她更没有想到,这个名字是从陆随年的嘴里蹦出来的。

浅画明显感觉到她的身子晃了晃,有些站不稳,好不容易稳了稳心神,她迷茫着眼睛看着陆随年,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陆随年也感觉到了,他说了这句话之后,浅画的脸瞬间变得苍白,他看着她迷雾般没有焦距的眸子,突然感觉自己有那么些许下作,居然拿这件事来威胁她。

但是他也知道,如果不是这样的威胁,她又怎么能答应他的条件呢?她又怎么肯来他的身边呢?

陆随年觉得有些挫败,为了自己的不择手段,为了自己的自私,也为了刚刚当她听到池西两个字后,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

但是他还是开了口,他佯装镇定地看着墨浅画,回她:“某次你喝醉了,我听你提起的。”

“哦,是吗?”墨浅画的眸子瞬间变得黯淡,她低着头,想了想,然后慢慢地重新走到位置上坐好。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可是这一次的氛围,却变得沉重了,浅画一直低着头,额前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原本亮晶晶的大眼睛,她弯着脊背不说话的模样看上去有点可怜,可怜得让人止不住心疼。

陆随年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惴惴地看着她,看着她一直一动不动地想着什么,最后终于抬起头来,咬着唇说:“行,包养吧。”

眼睛里,泛着隐忍的泪光,眼眶红红的,晶莹的泪光里,可以看到浅画的眼睛里细细密密的红血丝。

她真的,快哭了。

跟唱晚一起吃了宵夜,墨浅画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快十点了。

到家的时候,墨少恒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浅画过去,坐到墨少恒的旁边,看着他。

墨少恒回头看了她一眼,发现浅画正盯着他,眼睛里有一种他陌生的神采,悲伤中又带点愧怍。

墨少恒疑惑地看着她,问道:“怎么了?”

浅画摇摇头说:“没事。”然后拿起茶几上的橘子剥了一个递给墨少恒。

墨少恒笑了笑,接过橘子吃了起来,又看起了电视。

电视里面播的是足球比赛,浅画看不懂,也提不起精神看。墨少恒倒是看的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还跟浅画讨论着,虽然浅画没应他,他还是兴致昂扬。

墨浅画偷偷地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墨少恒,她很久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他的老爸了,原来,墨少恒的发间也开始藏着些许的银丝了,原来,墨少恒的眼角,皱纹也已经那么深了,原来,岁月在墨少恒脸上刻下的印记,已经那么深刻了。

浅画突然觉得鼻子一酸,眼眶忍不住地泛起了潮红,她看着墨少恒,轻声说:“爸,你老了。”

正专心看着电视的墨少恒听浅画猛不丁地来了这么一句,下意识地“嗯?”了一声。

墨浅画坐过去,抱着墨少恒的肩膀,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瓮声瓮气地说:“你老了,都有白头发了……”

墨少恒“呵呵”笑了两声,说:“能不老么?女儿都到了快出嫁的年纪了。”

浅画的鼻子忍不住地泛酸,喉咙也开始哽咽了,半天说不上话来。墨少恒拉着她的手看着她,疼爱地问道:“我们峦峦今天怎么变成林黛玉了?怎么了?有谁欺负你了?今天相亲那小子欺负你了?”

浅画没有说话,只觉得泪珠儿在她眼眶里打转,她怕她一不小心动一下,眼泪就会马上狂风暴雨般滚落出来。

墨少恒见她这样,心疼的不行。浅画的妈妈走的早,家里又只有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从小到大他就是捧在手心里养的,最见不得就是自己的心肝儿在外面受什么委屈。

他连忙把浅画揽到怀里,低头看着她,问:“真的是今天相亲那小子欺负你了?没关系,你给爸说,爸给你做主,不就是个项目嘛,爸爸要不要都无所谓的,啊……”

一听到“项目”两个字,墨浅画便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像一条绵延的小溪,顺着低垂的眼睑流下来,湿嗒嗒地浸湿了一整张面庞。

她止不住地抽噎了两下,然后低声地问墨少恒:“爸,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原谅我么?”她没敢抬头去看墨少恒,一直垂着头,低着眉眼。

“当然了。”墨少恒拍了拍怀里的女儿,安慰道:“爸爸就是给孩子擦**的,不管孩子做了什么事,即使爸爸会责怪,会教训,但是除了必要的教育之外,爸爸的心,始终都是偏向孩子的。爸爸,是孩子的保护伞……”

墨浅画感觉自己的心,都揪做了一团,她反手过去,搂住墨少恒的脖子,泣不成声,墨少恒抱着她,轻轻地拍着她,就像小时候她丢了心爱的玩具的时候一样,就像她每次想念妈妈想到哭的时候那样,就像第一次她尝到了爱情的伤,哭得天地变色的时候那样……

哽咽着,墨浅画终于说出了那句三年前他就应该说出的话:

“爸,对不起……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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