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晚走到沈放身边,轻轻将手搭到沈放的肩上,泪水像七月喷薄的山洪,一遍一遍地洗刷着她的脸。♀
不知道该说什么,也开不了口。在这个瞬间,即使唱晚的心里翻滚着千言万语,也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愣愣地看着他,止不住地流泪。
感觉到了身边熟悉的气息,沈放抬起头来看向唱晚。
四目相接的那一刹那,堪堪比两颗互相吸引的星星撞击在一起还更加壮烈。
沈放摇了摇头,再摇了摇头。还是不确定眼前这个影子是真实存在,还是他幻想的梦境。
伸手温柔地抚上唱晚的脸,沈放的声音像是逆着风飘散出来的,破碎而颤抖:“是你吗?晚儿?”
唱晚答不出话来,言语都哽在喉间,她发不出声,更无力组织言语言说。
“你怎么……在哭?”宽厚的掌心抚上唱晚的脸,沈放伸出拇指一点一点想要擦去唱晚脸上的泪水,可是太多了,拇指根本不够用,他顿时乱了分寸,双手都伸出来,乱七八糟地为唱晚抹眼泪。
“别哭……别哭……”沈放语无伦次:“我惹你烦了对不对?我不该来找你对不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你……好想你……想得快要发疯了……走到哪里都会想到你……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沈放的手不停地在唱晚的脸上划过:“我以后不这样了……我不自作主张来找你了……你别哭……我马上就走……马上走……”
沈放说完就站起来,头重脚轻的他还没等迈开步子,就“咕咚”一声又栽了回去,他神色慌张地看了唱晚一眼,有卖力地往起来爬,手肘刚刚撑起来,又“咕咚”一声栽倒了地上……
“好了,好了……”唱晚拉住他,哭喊了出来:“你别动……”
沈放的身子一滞,抬头呆呆地看着唱晚,英俊的脸上还挂着长长的泪痕,他看着唱晚,会心地笑了:“你肯跟我说话了?你原谅我了对不对?”
“傻瓜!大傻瓜!”唱晚伸拳锤到了沈放的肩头,这一拳软绵绵的,比棉花还轻,却锤得沈放很痛,心痛,无比地痛。
唱晚还在哭着,沈放一把拉住她,紧紧抱在了怀里。两行男儿泪顺着眼角涌了下来,沈放的心,像是被人割去了一块,鲜血淋淋,疼痛不止。
浅浅地挣扎了两下,唱晚闭上眼睛栽倒在他温热的怀里。
尤唱晚,再贪恋最后一次吧……最后一次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温暖,聆听着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得多么热烈啊,这是爱你的心跳啊,尤唱晚,这个男人这样爱着你……
哪怕,明天,不,下一刻就不得不毁灭,尤唱晚,我允许你,放纵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浸在他的温柔里。
最后一次!
唱晚这么想着,双手紧紧抓住了沈放的肩膀,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他春风细雨般棉致的温柔,沈放已经轻轻抬起了她的下巴。
春芽般破土的吻,却比暴风骤雨更急更烈。
几乎是用撕咬地,沈放恨不得能将唱晚吃进肚子里,牙齿紧紧咬上了唱晚细致饱满的嫣红唇瓣儿,双唇亡命般吸食着她的芬芳。
心里一直蠢蠢欲动的火苗终于被彻底点燃,唱晚觉得,整个的自己都开始燃烧,她紧紧拽着沈放的肩膀,用同样的猛烈撕咬着沈放。
烧吧!烧吧!都烧死了才好,就算是化成灰烬,我也愿意,跟你合在一起!
牙齿磕碰着牙齿,舌根缠绕着舌根,嘴唇嵌着嘴唇,两个人都恨不得能融到对方的身体里去,喝彼此的血,磨彼此的骨,将两个变成一个不可分割的共同体。
这吻,热烈而绵长,两个人都紧紧扣着对方,越拥越紧,直到浓浓的血腥味萦绕在两人的唇齿间,沈放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唱晚。
唱晚的嘴唇被沈放咬破了,殷红的血如冬日里的傲人红梅,艳艳地挂在她的唇瓣上,沈放眸光瞬间一黯,右手扣住唱晚的后脑勺,将她拉得靠近自己,然后伸出舌去,将那一滴滴血舌忝进嘴里。
“你是爱我的,对么?”将额头抵在唱晚的额头上,沈放的嗓音寂寞而沙哑。
“你是爱我的”,这几个字传进唱晚的耳朵里,让她瞬间一怔。因为刚刚的一吻而眸光涣散的眼眶里,重新聚满了光芒。
理智回到唱晚的脑海里,她吃惊地一把推开了沈放。
刚刚……她都做了什么?
她吻了他!她居然吻了他!
尤唱晚,你真的不想活了么?!
被刚刚做过的事吓了一大跳,唱晚魂飞魄散地双手撑地倒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沈放,沈放也看着她,眼神里尽是哀痛和难过。
沈放伸出手,想再一次将唱晚拉到怀里,唱晚捏紧了拳头,一狠心靠过去,狠狠一巴掌甩到了沈放的脸上。
火辣辣地疼痛从脸颊绵延到心里,沈放怔忡地看着唱晚,不明白刚刚的她明明还热情似火地跟他接吻,仿佛失去了他,她也一样寸步难行,这会儿她却瞬间变了脸,毫不留情地给了他狠狠地一巴掌。
“沈放,你别做梦了。”握紧了拳头,唱晚忍了再忍,才将眼眶里蓄满的泪水强逼了回去,她看着沈放头顶上虚空的某一点,她不敢看他的眼睛,不敢看他为她流泪的脸,咬着牙齿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冰冷而决绝:“这辈子我都不可能爱你。所以,滚蛋吧,不要再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有那时间,你不如去找找别的女人。”
“什……什么?”沈放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刚刚她说了什么?
“我让你滚蛋!不要再烦我!刚刚的事情是可怜你,得到点甜头就该乖乖滚了,不是么?”攥紧了拳头,唱晚在心里不断为自己打气,尤唱晚,干得漂亮,就这样,就是这样,不要难过,不要哭,不要哭……
“可怜我……”沈放反复念叨着这句话,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泪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滚落了出来。
伸手一把抹去泪水,沈放忍不住自嘲:“算什么,沈放你他妈也算是个男人,瞎他妈哭什么玩意儿?没出息的怂货。”
再看向唱晚时,沈放的眼神已经变得枯涸,他的眸光干干的,迷茫得没有半点实质:“我知道了。尤唱晚,你好好活着。”
然后便转身不再看她,自己一个人跌跌撞撞往马路上蹿。
陆随年和池西一见,忙齐齐跑过去拽住他,沈放使劲儿想甩开两个人,但他的胳膊被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他实在甩不开,狠狠地凭空踢了一下腿,沈放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都他妈给我滚开!”
这一声嘶喊,在午夜趋于安静的街道上,显得更加凄远辽旷,就像是他的身体被撕成了两半时那样的苦痛哀嚎。
这一声,也就这一声后,沈放头一栽,脚一软,彻底地倒在了马路上。
唱晚蹲在原地,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成功地忍住了,没有哭出声音,浅画过去抱住她的时候,她的身子颤抖得像初冬街头被寒风吹得四处翻滚的梧桐叶。
是啊,此刻的她,就像枯黄了经络的梧桐叶,身子空成了一片枯叶。她如愿了,如愿赶走了他,可是她的心,该怎么办?像是被上百架枪齐齐射中后千疮百孔的心,她该怎么办,才会觉得不痛?
浅画紧紧抱着唱晚,陪着她一起哭。是她太嘴拙,这个时候她想不出一句安慰唱晚的话,只能这么紧紧地抱着她,感受着她的心痛和崩溃,陪着她一起掉泪。
唱晚抱着浅画,忍不住一口咬在了浅画的手臂上,竭力地哭了起来。
“原来,爱情这么伤,比想象中更难。”
从前浅画很喜欢这首歌,可是此时此刻,她才隐约明白了这首歌里的处境。手臂上一钝痛之后,便麻木了,作为一个旁观者,她以这种方式感知了唱晚和沈放之间的爱情。
疼痛的,苦难的,爱情。
陆随年和池西一起将沈放架到池西的家里,浅画将唱晚扶到车上。一上车,唱晚就像终于耗尽了所有力气般,软绵绵地瘫倒在后座上。
浅画坐到唱晚的旁边,揉了揉麻木之后越发疼痛的手臂,看着瘫软在后座上的唱晚,揩掉脸上被风吹得干涸的泪渍,默默地拿过纸巾帮她擦眼泪。
陆随年回来的时候也没说话,安静地发动车,缓缓地开了出去。
车刚刚驶出这条街,浅画的手机屏幕倏地一下亮了。食指轻轻地划开,是池西的短信。
“你……过得好吗?”
刚刚的见面,浅画没有和池西搭一句话,也没有再看池西一眼,虽然她知道,池西的目光,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她。
轻轻点下删除键,浅画将头望向窗外。
窗外的一轮月亮却一点都不解人意,依旧那么圆,那么亮。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爱情这么伤,比想象中更难,泪水明明流不干,瞎了眼还要再爱一趟~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