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周一扬被医生训得不敢大意,自作主张代小丫头向皇甫牧请了假,惹得小丫头跟她别扭了一中午。午休后,打电话询问了下恩师下午没课,过去载上他们直奔g市,一路上故意冷落小丫头,也不告诉她此行的目的地。
尹润泽夫妇如商量好了般步调一致地保持沉默。
出了s市汇入高速路车流,季婉怡看着行车路线,又低头看了下导航仪,兴奋地问:“学长,我们这是要去g市吗?”
周一扬侧首瞥了她一眼,冷冷地说:“怎么现在肯理我了,嗯?”语调前所未有的淡凉,车里漂浮着沁骨的冷意。
季婉怡怔愣地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受伤地敛下长睫,她知道自己中午有些无理取闹,也明白学长给她请假完全是因为关心自己的伤,她却不知好歹地乱发脾气,也难怪他对自己态度不好,虽然她有错在先,但是他这样对她还是好难过,小手开始交替着抹起眼泪。
苏竹一见义女掉眼泪,心就像被人握在掌心****一般又疼又闷,哪里还沉得住气,“丫头……”直后悔答应傻小子配戏,
尹润泽伸手偷偷拽了她一把,眼神示意她不要管,义女哭他也不好受,如果不下副猛药,他们的关系就会在原地徘徊不前。
周一扬挫败地递过一方折叠整齐的黑色丝帕,“不许哭。”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小丫头一哭自己先就溃不成军,还去跟她较的什么劲?自己的气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了?居然跟一个比自己小八岁的小丫头计较,越来越出息了!
季婉怡推开他的手,倔强地把头扭向车窗外。
“听话,不哭了,把眼睛哭肿了回家不想见朋友和同学了,嗯?”周一扬把cd包递给她,“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音乐?”
季婉怡立即被光碟吸引,长睫上挂着未及拭去的泪珠,青葱般的玉指抚模着一张张原版高真光碟,连连惊叹:“学长有这么多高真光碟!”惊喜地抽出一片光碟,“妈妈,快看,学长有《lead,kindlylight》(慈光导引),我找了它好久好久。”
真是个孩子!周一扬减下车速,伸手给她拭去泪珠,幽深的黑眸潋滟着柔和而宠溺的波光,“喜欢,回头记得拿下去,以后在loptop上播放。”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接过光碟插入车载cd光盘,摁下播放键,回眸问:“知道这首曲子的词曲作者吗?”
“《lead,kindlylight》的词作者是纽曼.枢机主教。”
“知道这首曲子创作的背景吗?”
“纽曼为当时英国圣公会没有生命而忧伤,便研究罗马天主教,但英国国教与天主教之间如何取舍,他内心充满苦闷困惑,为此他于1833年访问罗马,却使他的心更加挣扎,到底哪个教会是对的呢?返程时与船长的对话中,他在刹那间的感动和当时所经历的星光中,纽曼.枢机写下了这首诗歌,称之为lead,kindlylight,回国后交给作曲家戴克去谱曲,而戴克就是那首脍炙人口的《圣哉!圣哉!圣哉!》的作曲者。
这首《lead,kindlylight》曲调优美圣洁,被文学家评论为十九世纪最优美的抒情诗,并得到许多人的喜爱,因它如同主祷文,凡觉得有宗教渴慕的人都能真诚吟诵,不论他的神学立场为何。”
“你以前听过这首曲子?”周一扬幽深的黑眸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疑惑,小丫头涉猎如此之广,音乐造诣如此之深,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似乎又在情理之中,他平生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十年前,奇石伯给我放过这首曲子,他让我自己感悟其中的优美旋律。”季婉怡亲吻着布丁软糯地说。
又是奇石伯?这究竟是一位什么样的老人?周一扬愈加好奇。
季婉怡解开安全带,回身趴在座椅靠背上,“妈妈,我要喝水。”
“让你爸爸拿给你。”
“老师,不用拿,这里有。”周一扬伸臂捞起放在驾驶台面上的矿泉水,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试了下温度递给她,“喝这瓶,被阳光晒的温度刚好。”
苏竹被他这份极致宠溺的柔情,细致入微的呵护感动得眼圈一热,一个男人只有敞开心扉地爱一个女人,才会在自觉和不自觉之间放低身段改变自己。
尹润泽镜片后的眸光是满满的欣慰与喜悦,如果不是他太过了解这个弟子,也必定会流露出与夫人同样的神色,可见表面的东西误人不浅。
“谢谢学长。”季婉怡一口气喝下大半瓶,又淘气地让布丁对着瓶口喝了几口。
“丫头,困了就睡一会儿。”苏竹宠爱地说。
“妈妈,我和学长还有布丁中午睡了好久。学长,前面该下高速了。布丁,我们到家喽!妈咪带你去见奇石外公,你要乖乖听话哦,还有啊要与大圣保持距离,否则它会啄你的,知道吗?”季婉怡对布丁左叮右嘱,生怕它吃亏。
汪汪,汪!布丁听懂般吠叫着回应小主人。
大圣?周一扬幽深的黑眸笑意蒸腾翻滚,想必这个名字也是小丫头的杰作,听名字应该是只凶悍的鸟。车子进入g市时正赶上下班高峰期,路上车流如潮却没有出现s市每天必须经历的堵车,这座沿海早期开放城市,既具备一线城市的现代之美又保存了古朴的质感,一看就是一座文化底蕴深厚的城市,他摁下车窗玻璃,潮湿而带着淡淡腥咸的气息窜入鼻息。
“学长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回到生于斯长于斯的土地,季婉怡绝色的小脸上跳跃着欢快的音符,虽然在外求学三年,她一直戒不掉想家的瘾,每到周末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家,好在有陌哥哥来回去看她,想到陌哥哥不禁深深叹了口气,她不知道这次回来是否应该去看望乔爸爸和乔妈妈,如果不去太过失礼,去吧又怕适楠误会,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好矛盾啊。
周一扬做了个深呼吸,笑道:“我好像听到了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像一曲天籁的协奏曲,时而低缓柔和,时而万马奔腾。”
“学长好棒哦!奇石伯说g市的涛声与钱塘江潮一样,都是以自己独特的形式存在。”季婉怡自豪地说。
“丫头啊,这么喜欢傻小子,给他做女朋友吧?”苏竹不失时机地撮合道。
“妈妈,我不是那个意思。爸爸,您看妈妈欺负我。”
“小竹,不要曲解我们怡儿的意思。”尹润泽笑呵呵地站到义女一边。
“妈妈,您这么说学长的女朋友会不高兴的。”季婉怡故意歪曲话题。
“我没有女朋友,你来做我的女朋友好吗?”周一扬此时很想确定下他们的关系,回到这里小丫头定会与乔陌见面,不挑明关系他用什么身份来阻止她?他从未对一个热女孩子如此诚惶诚恐过,这份心情无以表述,他甚至想直接带她离开。
“不好。”季婉怡直接回绝。
周一扬心底的弦蓦然绷紧,幽深的黑眸浮冰涌动,将近二十天的朝夕相处竟换不回一份认同,不心寒是在自欺欺人!
人是为被爱而爱。
他不是上帝,可以不计得失为爱而爱。
小丫头可以不必像他这样炽烈主动,但至少在他全力以赴靠近她时不要拒绝他!他突然间觉得在没有完全俘虏小丫头的芳心前,答应岳父过来是极其错误的决定,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你是学长啊,学长怎么可以做男朋友?”季婉怡如水的美眸纯净莹亮没有一丝杂质,绝色的小脸天真无害。
周一扬霎时释然,小丫头不是在拒绝他,而是心底根本就没有这个概念,伸手拍拍她的小脸,“学长为什么不可以做男朋友,嗯?”
“这……”季婉怡一时语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觉得学长是她应该敬重的人。
“婉怡很讨厌学长吗?”
季婉怡摇摇头,甜糯地说:“婉怡和布丁一样喜欢学长。”
周一扬不禁莞尔,聪慧的小丫头不好意思直接承认,居然扯上布丁做挡箭牌,顿时心情大好。
“这不还是喜欢傻小子吗?”苏竹笑道。她觉得不出手帮帮傻小子,有些对不起他的至深之情。
“哎呀,妈妈,不是……”季婉怡羞赧地敛下长睫,余光偷偷观察某个人的反应。
周一扬见小丫头在乎自己的态度,微微一笑,故意逗她,“那就是不喜欢我,嗯?”眸光柔得能拧出水来,俊郎的面庞温润清透。
“不是,是……再也不要理你和妈妈。”季婉怡羞恼的语调和神态,像极小女孩索要糖果时向母亲和兄长耍赖卖萌。
经过测试,小丫头心里有自己的位置,周一扬不舍再为难她,轻松转移话题,“大圣很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