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当年在户籍科,他说那天神了,不信都不行,整座g市就生了婉怡一个孩子。我姑妈今天吃晚饭的时候还说,婉怡出生那天从后半夜开始天空乌云密布,整整阴了一天,感觉天都要塌了,傍晚她降生的时候霞光满天,产房笼罩在一片金光中,奇观持续了将近二十分钟,她和护士们都看呆了,最后还是一位见多识广的老护士最先反应过来,当时g市上了年纪的老人都说我们这里降生了一位大贵之人,全都跑到寺庙去拜谢佛祖呢。”
“切,那都是封建迷信!琪琪,我真怀疑你是不是让你爷爷和姑姑搞那个什么洗礼仪式把你给洗傻了。”刘千惠不以为然地踢着脚下的石子。
“你少亵渎上帝!”琪琪斗鸡般凑过去,巴掌大的小脸几乎贴在她的鼻尖上,咄咄逼问:“你降生的时候怎么没有这种天文奇观?全世界都在研究《易经》又怎么解释?抛开这些人家婉怡的基因也比你好上千倍!祖上还有康熙皇帝御笔亲书的杏林世家牌匾和敕造杏林世家的诏书,你家有吗?你家要有这等荣耀,我上下五千年的文明大国早就搁不下你了!”
“他刘家没有光耀门庭的人物,我们林家祖上可出过正南八北的翰林!”林玉贞自豪地接过话题。
噗嗤!安柳嗤笑一声,“林大小姐,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当着帅哥的面难听的话我就不说了,免得林大小姐今晚回家上吊抹脖子,我这罪孽背得可实在是划不来!琪琪,咱不扯那么远,就说道打咱记事起亲眼目睹的事!季家从季叔的爷爷开始到季叔祖孙三代可都是英国皇家医学院毕业的高材生,皇家医学院那可是世界顶尖的医学殿堂,不知道的回家请教一下谷爹度娘再出来跳脚。刘千惠,你们家近代史也挺有嚼头,祖祖辈辈都是泥腿子连g市都没出过,好容易出过一个响当当的人物,还是那什么里头的什么,你这基因八成就是从那位祖上遗传下来的……”
刘千惠死猪不怕开水烫,提起那位葬不进祖坟的先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满不在乎地甩着一头斑斓艳丽的前卫发式,轻佻地打了个响指,“切,甭管她是什么里头的什么,总之她一个人救活了一大家子人,半世被有钱男人众星捧月,潇洒快活享尽世间荣华!遗传她的基因是老天爷厚待我,要不我也没那本事出去闯天下,也不能混得这般风生水起!”自己的人生奋斗目标就是向那位先祖看齐,不过她年轻时缺乏忧患意识,等到人老珠黄不招人待见才想起来嫁人。
她没那么傻!女人的青春貌美日子就那么几年,她一定要趁着年轻风头正劲的时候把自己推销出去,对象吗至少要是非富即官的二代,到时候让这些瞧不起刘家的井底蛤蟆羡慕嫉妒恨,顺带着给刘家撑撑门面长长威风,把那什么后人的名头彻底抹去填上新贵一族的名号!
“你还好意思说,你那干的都是什么呀?我女乃女乃说这要是搁过去你就是窑姐!你先祖那是家里穷没办法才卖进那种地方,迫不得已走的那条路,你是自己不学好!”琪琪对她的作为极为不齿,说到最后竟有些污秽众人视听的愤慨。
刘千惠恼羞成怒,浓妆艳抹的脸红白交替,一双粘着假睫的眼睛讥诮地盯着她平坦的胸部,刻薄地说:“你有本事也拉一个男人睡给我看看,倒贴都没人要你这瞅过去一马平川分不清性别的货色!韩琪琪,你几时见我出去卖肉了?我拍拖处朋友你管得着吗?我警告你,再管不住你这张乌鸦嘴,我就把它撕烂扔后海喂王八!婉怡现如今带着男朋友回来你们谁敢议论她一个不字?怎么着,见我好欺负是吧?”
“你,不要脸!自己做了伤风败俗的事,做什么混淆视听扯上婉怡?”
“琪琪,甭跟她废话,刘千惠听不懂人话,这人到不要脸神仙也无招!她小时候就不是个东西,嫉妒婉怡长得漂亮专门欺负她,婉怡眼睫毛又长又弯,你就把狗尾花放在她的睫毛上,婉怡胆小以为是虫子,泪汪汪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奇石老人发现后气得把我们通通轰出他的小院,不准我们再去他家找婉怡玩。后来还是我爷爷和顾爷爷、韩爷爷带着我们亲自上门去给奇石老人赔礼道歉,他看在三个老家伙的面子上允许我们仨每天在小院跟婉怡玩半个小时,到点他家那个陈嫂就拎着竹竿把我们撵出小院,这可都是你刘千惠干的好事,害我们大家跟着受牵连……”安柳提起陈年旧事仍难释怀,似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身看向落下一大截的顾适楠,眉梢一挑不满地数落道:“顾大侠,你今天被懒神附体了还是嘴巴被人贴双面胶了?任由刘千惠扯捋婉怡也不吭一声!”
顾适楠小跑几步跟上,忌惮地瞥了眼周一扬,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骂道:“刘千惠,再让我从你丫的破嘴里听到婉怡的名字,看我不把你丫那一头狮子毛给拔光!”
“他家那个陈八婆拎着锅铲撵了我好几条街你怎么不说?你还把我的头给打破了呢,再说了后来奇石老怪不是允许你们跟婉怡一起玩了吗?还翻十几年前的旧账,没劲!”刘千惠说起这事一肚子委屈,那天晚上一直等到天黑她才偷偷模回家,刚爬****就被脾气暴躁的老子逮住抡起鞋底子一顿狠揍,打完关进厢房晚饭都没给吃。
“那是轻的!你害她差点丢了饭碗不撵你撵谁?搁现在我早把你的脖子给拧断了!婉怡那就是奇石老人的命根子,他没跟你刘姓全族宣战已经是便宜你了!”顾适楠说得咬牙切齿,几乎能听到她的磨牙声。
周一扬却敏锐地从中捕捉到她心底的呐喊-嫉恨,眸底翻滚着诡谲狠戾的波光。
“可不是吗,我们小时候都喜欢婉怡乖巧,从那之后奇石怪人根本不让我们靠近他的小院,我爸拿着奇石怪人最喜欢吃的卤猪脚去贿赂他,他都没让我和査秋禾进门。”林玉贞倒戈加入到声讨的队伍中,小时候不懂事倒没觉得有什么损失,这几年看着婉怡被奇石老怪教导得活月兑月兑一个贵族千金范儿,她别提多后悔了!当年若是没有这一出,每天他教婉怡的时候自己捎带着听一耳朵,现在也不至于连个大专都没混上。
“我爷爷说婉怡深得奇石老人的真传,如奇石老人一样静水流深,我女乃女乃常说婉怡小的时候,有一次欧阳老师去奇石老人家送她,她赖着不肯下来,欧阳老师急着上班呵斥了她几句,婉怡吓得大哭,奇石老人上前抱过婉怡,二话不说直接把欧阳老师撵出小院,好几天不放婉怡回家,最后还是季叔去再三作保才把婉怡接回家。再说他家那个陈嫂跟谁说话都是大嗓门,隔着好几条街都能听见,唯独在婉怡面前说话像只蚊子。”安柳言语间几许羡慕几多感慨。
周一扬把女孩们讲述的零碎片段,去其糟粕留其精华拼凑出一幅完整的画面,一个洋女圭女圭般的小女孩扑闪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坐在幽静雅致的小院,一群调皮的同龄女孩把她围拢在中央,其中一个顽劣的女孩把狗尾花放在她长而弯翘的睫毛上,此时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从正屋出来恰好看到这一幕,盛怒之下把其她孩子驱逐出小院,走过去怜爱地抱起泪汪汪的小女孩耐心哄劝。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像一群小麻雀,季婉怡文静地听着,她们说到热闹处她抿嘴一笑,即使涉及到她的争吵亦保持沉默,安静得如一池秋水,波光粼粼却不哗众取宠。
“婉怡,听说谢氏继承人是个采花大盗,是不是真的?”安柳轻声问。
“什么采花大盗,那都是狐狸的逻辑,吃不着葡萄说葡萄是酸的。”刘千惠忍不住插话。
“刘千惠,你在那种地方上班,该不会跟谢大少有一腿吧?”女孩们拿声怪调地互相推搡尖叫。
刘千惠突然灵感涌现,一拍大腿兴奋地说:“婉怡,既然你有男朋友帮我引荐下呗,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助理,h市坊间可盛传谢大少对你的感情不一般,说好了下个周我去谢氏找你。”暗自为找到捷径得意忘形,浑然没有察觉到几道撕碎她的目光。
“刘千惠,让婉怡帮忙的念头你趁早给我打住,再敢提小心我拧断你的脖子!”顾适楠拿出大侠的气势,凶狠地发出严厉告诫。
“切,又没让你帮忙,你急什么?没品!怪不得乔家公子眼皮子都不拉你!”
顾适楠一把揪住她的红肚兜,指着她的鼻子吼道:“刘千惠,你丫有种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姑女乃女乃耳背没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