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千惠面无惧色地直视她,慢条斯理地把自己巴掌大的红肚兜从她的手里解救出来,平整着上面的褶子讥笑道:“顾适楠,不要以为你在背后对婉怡做的那些两面三刀的勾当没人知道!一面把自己当成人家的一级闺蜜,一面又利用人家达到你接近乔公子的目的,我真是佩服你耍两面派的道行!顾适楠,今儿咱们不妨当着大家伙的面打开天窗说句亮堂话,你暗恋人家婉怡的陌哥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义愤填膺地说完不忘送给季婉怡一记怜悯的目光。
她太清楚把刀扎在什么部位最疼,乔陌就是顾适楠的软肋,是她不能言说的痛,在季婉怡面前提及更是犯了她的心头大忌,威力等同于捅了马蜂窝,可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隔靴搔痒的话不如不说!她今天打定主意要把她个女汉子剥出原形,最好季婉怡能与她公然反目,没了季婉怡这顶保护伞,捏把死她太容易了!
季婉怡对刘千惠的动机心知肚明,聪慧地把失聪失明演绎到极致,如水的美眸澄澈莹亮,丝毫不理会她们逐步升级的战火,一副任君闹翻天我独居一隅看风景,潇洒地将自己置身事外。
原来放弃一段友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或许因为这段友谊自己曾用心血辛勤浇灌过吧?扪心自问为挽回这段背道而驰的友谊,自己曾赔上无数的眼泪和宽容,最终还是输给了人的私欲,一切的美好过往褪变成比南柯一梦尤为沉重的咏叹调。
enfer!刘千惠在小丫头面前挑起这个话题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周一扬幽深的眸底冷意粼粼,胸口积蓄着淡淡的怒气,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瞥向小丫头,暗暗观察她的反应,见她面色沉静无波无澜,暗松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唇角扬起一抹几不可见的浅笑,窃喜中揽在她纤腰上手不自觉紧了紧。他承认自己对小丫头的占有欲有些过分,不过在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坦然无视情敌的存在!
季婉怡扭头冲他甜甜一笑,婴儿般纯净如水的美眸闪烁着几许孩子气的促狭,浅淡的落日余晖把她笼罩其中,甜美得如同传说中驾着五彩祥云偷访人间的仙女。
周一扬正欲猜测她的意图,腰部传来一阵针刺般的酥麻,刹那的错愕过后,幽深的黑眸笑意浮动,真是个不肯吃亏的小淘气,连报复都裹挟着糖衣炮弹。
顾适楠霎时脸色刷白,仿若一夕间被人抽走全身精髓,气势上却不肯示弱,“你丫再说一遍!”底气已明显不足,心虚地看向季婉怡。
季婉怡淡淡地移开视线,刻意为之地回避。
顾适楠心底划过些许黯然,些许说不出来的酸楚与失落,曾经最好的朋友对自己连生气都省略掉了,足以证明她已经不再把自己当朋友。自己也的确没脸再跟她做朋友!从自己算计利用她的那天开始,她就知道会有穿帮的这一天,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变成孤家寡人,背脊一阵阵发凉。
安柳和琪琪不错眼地盯着她,里面交织着失望愤怒和陌生。
“再说一千遍也是这话,不会更改半个字!”刘千惠抬手拍了下她的月复部,半是挑衅半是讽刺地说:“顾适楠,不要以为这里有崽就比我们这些人高出一等!我告儿你,爹家不承认那就是野种一个,屁用没有!”只是季婉怡风平浪静的表现让她失望之余有些不解,转念一想,季婉怡谁呀?那宠辱不惊的功底和涵养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吗?这么一想反而心路大开。
安柳此刻像条暴怒的雷龙,刘千惠的话不难懂,但凡有点脑子都能听出其中的深意,在她们的印象中乔陌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婉怡,顾适楠现在怀了他的孩子,傻子也知道她挖了谁的墙角,狠狠剜了罪魁祸首一眼,大有稍后算账之势。
行至岔路口,季婉怡收住脚步,“我和学长不能跟你们一道走了,我们要去海边找奇石伯。”
琪琪把她拉到一边,咬着耳朵说了几句悄悄话后推给周一扬,“帅哥,婉怡交给你了,少一根头发丝你就等着千刀万剐吧。”
“记得把刀磨快点。”周一扬难得的冷幽默了一把。
“婉怡,明天我和琪琪在家等你一起去观看庆典,我爷爷和我妈天天念叨你。”安柳基本属于嫉恶如仇的人,没发雷霆之怒直接把顾适楠排斥在圈子外,已经是她的忍耐极限。
“好,告诉爷爷和安妈妈我上午过去。”季婉怡欣然应允。
“婉怡,等等我和兰贞。”刘千惠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颇为自信,既然铁四角内讧已起,索性再加把劲让她们彻底散架。
“刘千惠,你跟我们走!”安柳一把扯过她,拐向海边广场,回首道:“顾大侠,你也来!”有些话她需要当面锣对面鼓地问问清楚,若顾适楠果真利用婉怡接近乔陌,彻底背叛了她们当初的盟誓,她和琪琪一定不会袖手旁观,铁定毫不手软的惩治叛徒,绝不含糊地肃清门户。
“帅哥,期待再次会面哟。”刘千惠回头明目张胆地向周一扬抛媚眼送飞吻。
微风拂过,王菲有如天籁的歌声从远处飘来。
心属于你的
我借来寄托
却变成我的心魔
你属于谁的
我刚好经过
却带来潮起潮落……
顾适楠神色复杂凄惶,她觉得林夕《百年孤寂》歌词就是她和乔陌此刻真实的写照。
季婉怡心底是满满的酸涩,她现在好想大哭一场来祭奠自己逝去的友谊。
“你小时候常被她们欺负?”周一扬故意找话,他知道刘千惠的话或多或少还是打击到了小丫头,再深厚的友谊也禁不起一味伤害无度挥霍,虽然有些事情已然早有定论,但有些话不挑明彼此间还能够心照不宣维持现状,一旦在阳光下摊开来连虚假的祥和亦不复存在。
“其实也不是欺负,小孩子都淘气,适楠她、一直好照顾我。”季婉怡依然没有从失落中走出来,软糯的声音略带一丝哽咽。
周一扬胸口一窒,心底蓦然间升腾起一股撕碎顾适楠的冲动,平复了下情绪,柔声说:“及早看透一个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不要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座森林。”
“世间因果大多绕不过名利二字,在物化的世界,所谓朋友大抵是尚有利用价值的人,我能做的唯有成全。”季婉怡幽幽的声线氤氲着淡淡的哀伤。
周一扬把她紧紧拥在怀里,小丫头对朋友底蕴的剖析意味深长又透着颇多无奈,让人感怀之余是满满的心疼。
季婉怡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影响到身边人,扭头道:“学长,我们下去走沙滩吧。”歉疚中带着些许娇媚。
周一扬眸光暗沉,俯下头,涔薄的唇毫无预兆地吻上她的粉唇。
季婉怡气恼地推开他,绝色的小脸红到粉颈,顾不得平复喘息警觉地看向四周,这个时段全都是遛弯的人,被熟人碰到好丢脸。
周一扬被她的孩子气逗笑,蹲,“上来,我背你。”
“不用了,我们不走沙滩,走观海路好了。”季婉怡跳到一步开外,g市人好传统的,她可不想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你是想让我抱你?上来。”周一扬温声威胁。
季婉怡深知他说得出做得到,自问没有胆量激怒他,不情不愿地挪过去趴上他宽阔的背。
天际边橘红色的落日漂浮在黑沉沉看不到尽头的海面上,红与黑,明艳与沉重完美交融,犹如一幅抽象画华美而凄凉,带着堙没的离殇,没有一个画家能把天地之间这份即将由白昼转入黑夜的意境表达得如此淋漓尽致,让人不由自主地把心灵偏离物性的轨道趋向美感的中心。
周一扬背着她涉水而行的画面惊艳了时光,不管沧海桑田如何变幻,他们给人留下的这一幕都是永生难忘的绝美定格。
“我的怡儿回来喽。”老人头发花白面色红润逆光而立,看情形似是一直在等待他们。
“奇石伯,我猜您一定在这儿。学长,快放我下来。”季婉怡急不可待地往下滑。
“老实呆着,阿姨说你不能受凉。”周一扬背着她径直走过去,“您好,老人家,我是周一扬。”
奇石先生也不答话,鹰隼般的利目挑剔地上下审视他,最后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方勉为其难地冷哼一声:“还勉强配得上我的怡儿。”
“谢谢。”周一扬从岳父及恩师夫妇口中对老人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知他性情古怪也不计较。
“上去走吧,怡儿不能受寒,日落后沙滩湿气太重。”奇石先生怜惜地看着爱徒,言话间尽显疼宠。
周一扬背着小丫头尾随他攀上十几级石阶,来到潮线以上的路面,弯下腰,柔声说:“慢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