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白芍方推开门,走廊上传来凌乱的脚步声,二楼住着的几个房客纷纷一顺水的往楼下跑,她纳闷的也跟着人潮往下走,才走至楼梯口,一只大手从背后搭上她的肩。
公孙无面色温柔你的看着她,走过去牵过她的手往楼下走。
白芍挣扎着想抽回手,他却捏得更紧了,眨眼间已经随着人潮下了一楼。
一楼里乱哄哄的,远远的,隔着人群便见到人群中鹤立鸡群的夏冰阳。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脸,表情冷漠,棱角分明的脸在低头看身侧的公孙小仙时会偶尔流露出一丝温柔。
曾经,那温柔也曾是她的专属,如今,她便是见着,也觉得心口微微抽疼。
公孙无在一旁看得真切,手里死劲捏着她的手,倾身靠到她耳边说道,“怎么着?心里不舒坦了?可那又如何呢?”
白芍此时真的恨不能一掌劈了他,用力的咬着牙,硬是没有回嘴,对付这种人,对好的反击就是无视。
人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对话声,白芍挣月兑不开手上的钳制,只好拖着他走进人群。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她忍不住连连皱眉,脚下的步子更加急促了,分开最前面的人群,眼前所见的,却是足矣让她惊愕的合不拢嘴了。
客栈的门是大大敞开的,从门廊的横梁上高高的垂下一根绳子,绳子的下端晃晃悠悠的垂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身上穿着血红的嫁衣,嫁衣像似从血缸里刚刚漂染过一样顺着袖子往下滴血,尸体下已经积成一滩血渍。
女人的面容苍白如纸,脸上画着厚厚的浓妆,长长的舌头从大张的嘴里溢出来,顺着嘴角淌血。女人的四肢呈现一种扭曲的怪异姿势,两只手臂反剪着在身后拧成麻花状,显然整条手臂的骨头都被折断了。裙摆下的双腿也向下耷拉着,脚踝露出长裙,风一吹,便跟着尸体晃动。
白芍的脸色瞬间凝滞了,这女子显然是生前便受尽了折磨,双眼睛充满血丝,惊恐万分的望着前方,堪堪要凸出眼眶一样。空气中有屎尿的臭味,被吊着之人通常会有大小便失禁,****月兑肛的现象,如此看来,这女子是被活活吊死的,且此前经历了各种非人的折磨。
白芍之目欲裂的看着半空中晃荡的尸体,那张脸她怎会忘记,昨夜那惊鸿一瞥,如今真的便死在她眼前。心口郁结着一口气,恨不能狠狠抽自己一巴掌。
公孙无握紧她的手,却发现她见到尸体的一瞬间,整个身体都是沁凉一片。
这种感觉很微妙,微妙到他都不明白为何会在心中升起丝丝怜悯,丝丝疼惜,恨不能将她单薄而瑟缩着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
她比他离开时瘦了许多,整个人越发的淡定漠然了,时不时眼中流露的哀伤和落寞是那么明显,让他忍不住想要紧紧的抓住她的手,仿佛下一瞬她变回让她的到来一样,消无声息的便离开了。
为此,他悻悻然的突然松了手,为自己复杂的情绪,还是其他,总之,他近乎狼狈的向后退了一步。
沉浸在自责中的白芍并没有发觉他的异样。
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哗然,有人似乎已经报告了官府,几个捕快打扮的人分开人群走了过来。
女子被七手八脚的放下,两名捕快将她抬到一旁的担架上,抬着担架往人群外走。
“已经是第五个了,死的真惨,也不知这凶手是什么人,专门残害新嫁娘。”小二不知何时以站到她身后,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朝着白芍看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白芍突然压低声音靠在小二耳边说,一伸手将他拉到角落无人的地方,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小二。
这小二,从一开始就似乎透露着古怪,似乎每次有事时他都在场,且总是在她面前有意无意的透露一些东西。比如血色嫁衣,惨死新娘,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还有刚刚,那么血腥残忍的画面,别说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便是经历了各种诡案的她也还是忍不住心惊,他的眼中却是没有一丝波澜,像似早已见过比这更可怕的事儿了,平静的完全不像似一个孩子。
小二忽而咧嘴一笑,右手悄悄塞了一颗蜡丸在她手中,然后弯身从她腋下转了出去。
白芍紧紧捏着那蜡丸,背后被人一拍,公孙无面色略微苍白的看着她,“怎么了?”
白芍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把蜡丸悄悄塞进袖子里的袖袋中,干笑道,“不过是问了他一些事。”
“什么事?”公孙无可没打算放过她。
白芍悻悻然的耸了耸肩,冷道,“你管天管地,管得了我拉屎放屁?”
公孙无一愣,随即是死一样的静默,白芍突然觉得一股冷厉的气压从头顶压下来,忍不住抖了抖肩,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那小二有些奇怪,追问了下。”说公孙无没看出小二的怪异,鬼才相信。
“哦?”公孙无轻吟了一声,“那你可问出什么?”
白芍一撇嘴,笑道,“他是江南山庄的线人。”虽然她也并不确定。
“他说了什么?”
白芍挑眉,“说了这镇子的诡异离奇之事。”
“哦?”
白芍变着法的想要岔开话题,便道,“你可记得昨日遇见的那伙骗婚的骗子?”
公孙无不语,等着她说下去。
白芍无法,只得继续说道,“他们偷盗的那名女尸,尸体是东城的豆腐西施,三天前,西施姑娘与秦秀才刚办了喜事,第二天,西施姑娘就离奇的死了,死状也是凄惨,四肢都被棍棒打折了,活活给溺到水里淹死的,尸体被挂在秦秀才家的大门外,这不,人才入土一天就被挖出来了。”
公孙无轻轻挑着眉,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昨日用过晚膳,她是第一个上楼的,上楼时,楼梯口正好有两人在闲聊,她听见话里提到过豆腐西施,心中一动,便凑过去套了套话,算是把那豆腐西施的来历弄清楚了。
“公孙无。”她低垂着头,好长时间才说出一句话,语气却不似刚才的轻快,倒显得有了几分凝重。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公孙无毫不意外的出口道,“明日启程。”
“公孙无!”
再不言语,公孙无底眸看了她一眼,转身上了二楼。
不远处,晦暗的角落里,一双锐利的眸子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气氛的摔了茶杯,坚毅的唇角才微微勾出一抹浅笑,转身离去。
二楼的栏杆上,公孙小仙微眯着眸子将楼下的一切看得真真切切,直到拿到隐匿在晦暗角落的人影消失,她才咬了咬银牙,转身回了自己的房中。
公孙无上了二楼,后面的夏冰阳紧随而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在走廊上。
“公孙公子。”夏冰阳突然出声。
公孙无顿了下脚步,夏冰阳紧走两步越过他,“我有些事想要问你。”
公孙无一笑,“关于白芍?”
夏冰阳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