冠绝大唐 第四十一章 冬至

作者 : 北派大爷

随后几天,海鹘船顺风顺水,天气除了稍寒再也没有变得冷酷无情,在冬至前两天到达新罗东南港口城市蔚山,这一次吸取了百济的教训,金玉仲早早就请求王伟降下船帆,并提前派小艇同新罗水师联系,才避免了又一次sāo乱。レ

蔚山是仅次于釜山的新罗第二大港,同时是守护首都金城的南大门,它和浦项一左一右拱卫京师。海鹘虽然没有引起军方的敌视,却在民众心中引发了轰动,毕竟这种外**船来访的并不多见,同百济与高句丽战场基本多发于陆地,好奇心驱使不少新罗人驻足观看。

一千料的大船不能算最大的,但作为军舰一定是特立独行,当浑身如火的军士列队下船时,犀利的甲刃,整齐的军容还是引发了围观新罗民众的惊呼。

金玉仲此时已是归心似箭,召集众人商议行程。王辉方面的人超过了百人,肯定无法全部同行,人员的安置、海鹘守备维护都是现实问题,最后只能是王伟留下,王辉除了随行护卫外带了一火军士,由金玉仲聘请了车马行运送货物,一行人直奔京城。

王辉有时候真搞不懂古人,立国建都为什么都非选在内陆,运送物资不方便不说,环境的制约同样不利于壮大,是对海疆的安全缺乏信心,抑或是别的原因?

朱玉娇的埋怨很快让他收起了这些不着边际的心思,王辉心疼的望着她ri渐消瘦的脸庞,满怀内疚,自从家中出发,自己一直在忙碌,都没好好陪她,而她又是贪玩的年纪,海上的新鲜劲早过了,真是难为她了,轻轻的在她身后抱住她,道:“玉娇,对不起,害你受苦了,我答应你,去了金城你愿意去哪玩咱们就去哪玩,一定让你开开心心玩个痛快。”朱玉娇顺势倒在他怀里,娇声道:“哥哥不许骗人!”“不骗你!”旁边的张仲阳轻咳了一声,意思是两人不要忘了还有外人,顾忌一下别人的感受。

两人仿佛没有听到,仍旧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朱玉娇转了转脑袋让自己躺的更舒服一些,道:“哥哥,你那天在船上唱的曲子真好听,我看王校尉都流泪了,你还会别的吗,给我再唱一首呗!”王辉脑中登时出现了丰兖渠小船上那美丽少女让他唱情歌的情景,杏花如雪,碧水荡漾,她现在还好吗?

朱玉娇在他胸口蹭来蹭去,把他的思绪唤回,王辉笑道:“好把,那就唱一首,巴蜀的姑娘辫子长呀,两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嫁给我,带着你的嫁妆,领着你的妹妹,赶着那马车来······”“哥哥你好贪心,让人家带着嫁妆就算了,还要领着妹妹,可惜我没有妹妹,嘻嘻!”

到金城道路是平坦的官道,马车在驿站又换了几次马,饶是如此,还是未能及时赶到金城,直至冬至当天中午才到,等马车驶进城门时,众人终于知道,金玉仲如此拼命冬至赶回都城的原因,金城此时已变成欢乐的海洋,所有的新罗人身着盛装,三五成群,或自发或组织载歌载舞,如同在庆祝什么重大的节ri。

王辉和朱玉娇掀开车帘,颇有兴致的观看,在后世人们的生活节奏紧张,包括chun节都失去了原有的喜庆气氛,成了例行公事,而如此盛况,更是闻所未闻。街上虽然有穿行的马车,丝毫没有对人们的热情造成影响,敲着腰鼓,唱着民歌,一队队行进过来,满城都是歌舞的海洋。

王辉看到,现在新罗人的民族服装同后世的基本差别不大,只是稍有sè彩款式的细小不同,他有些纳闷,一个冬至而已,为何搞的如此隆重。张仲阳看出了他的疑惑,在旁解答道:“你自小在海外可能对大唐的习俗不太熟知,在古西周时冬至似过年的风俗就已风行,朝廷会在冬至时拜神祭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新罗一直和中原交好,所以很多节ri都秉承了下来,现在我大唐必然也是举国同庆,你只是没见过罢了。”

车行在人群中蹒跚蠕动,大约过了半多个时辰才来到金玉仲的府宅前。这是一座大府邸,比之王辉龚丘的宅子不知豪华了多岁倍,仿唐式结构,两米多高的红砖围墙,加装了滴水檐,三四米高的门楼,黑漆的大门钉满橙黄铜钉,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大门上方的匾额上伐飡金府四个字不是常见的楷书,而是魏碑字体,古朴典雅,另有一番风味。王辉心中暗笑,这金玉仲真会装,明明是个商贾,非要把自己包装成文化人,跟后世很多土豪真的有很多相同之处,他根本不知道人家确确实实是新罗的官员。

门口家仆见主人回来了,大开中门,除了向宅中主事人报告,并招呼宅中众多家仆卸车。王辉此时才真正听到纯正的新罗语,如同后世的广东话、福建话差不多,虽不能完全听懂,但通过个别言语,总能判断出大体的含义。

金德曼此时置身在歌舞的人群中,虽然周围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笑幸福,却丝毫没有感染到她。她愁肠百结,满月复心事,近一年来父王的身体越发不好了,两个月前突然晕倒,几乎引发朝廷动荡,所有人似乎都盯向了临海殿上的那张宝座,金龙chun父子在大唐星夜赶了回来,难道他们也动了心思?当年父王联合花白会废黜了金龙chun父亲金轮的王位,他们要报复还是借机发难?她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离自己不远处化妆后暗中保护自己的花郎们,父王给了他们父子从未有过的荣誉,并把自己妹妹许配与他,如今金龙chun官居迊飡不说,金chun秋而且还是花郎的风月主,他们现在还可信吗?

冬至ri前的朝会让父王很愤怒,本来想带她参加南山祭天大典,因为群臣的反对而作罢。父王的圣骨难道真的像民间所说“圣骨男尽”?她有些恼怒,甚至愤恨这个可恶的制度,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她不得不在十五岁时忍受屈辱嫁给了自己的亲叔叔,而她的亲叔叔同时被封为饮葛文王,恐怕当时父王早存了自己一旦不测由自己弟弟继位的想法吧。可是天不遂人愿,没过几年,自己的叔叔就死了,而且没有留下一男半女,她自己孀居十几年,如今的圣骨中只剩父女还有堂妹三个人了。

其实父王早就诸多暗示,自己一旦驾崩由她继承王位,此次祭天大典,本必没有存了让她逐步走上前台的心思,但是众臣汹汹如cháo的反对让此事夭折,尤其石品和七宿反对最为强烈,父王也无可奈何。自己在宫中百无聊赖,出来透口气,可是这些烦杂的事涌上来,却是让自己更加沉闷。她望着不远处花仙金钦纯,心下一动,虽然他的妹妹嫁给了金chun秋,但从金庾信的行事作风上看,他们与金氏父子不是貌合神离,确实是泾渭分明。

再朝前走就是东大街,自己那个在大唐做生意的堂舅金玉仲就住在那儿,他是朝廷的闲散伐飡,按照礼制他要去参加冬至祭天的。可移步到金府门口时,她差点笑出声来,金玉仲正手忙脚乱指挥家仆们从马车上卸货,想是错过了祭天典礼,声嘶力竭满头大汗与往ri的沉稳形成了强烈反差。

他家门前的台阶上有三个人,全部唐人装束,想来是他的客人。一个是二十多岁的书生,另两人无疑是一对情侣,年纪很轻都在十六七岁,男的朗眉星目,俊俏不凡,女的秀美隽丽,娇憨可人,少女轻挽着少年的胳膊,深情的凝望着他,那一袭ru白衣装少年满脸如chun天般的微笑,口中不知说句了什么,逗得旁边书生开怀大笑,而少女则格格笑着弯下柳腰。多么好的年华,花一样的年纪,金德曼隐隐有种羡慕的感觉。

好像是察觉有人注视自己,那少年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目光清澈无瑕,让人的心立时有了清静的感觉,望见自己,那少年微微一笑,轻露牙齿笑容像阳光灿烂,她的心不自觉一阵狂跳,赶紧把目光移开,不敢再看。走到街口,回头时那三人已消失不见。

这时金钦纯急匆匆走了过来,轻声说道:“公主,大王有请。”金胜曼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加快了步伐。

等她回到宫中时,远远在御书房门外听到自己父亲的轻咳声,每咳一声就如同钢针在她心头针扎一下,父亲已年近七十,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国事的繁重已压垮了他的身体。她接过身边宫女手中药碗,轻轻迈步走了进去。

真平王金白净脸sè苍白,又掩嘴咳了一声,接过药碗,示意她坐下来,然后一饮而尽,擦了擦嘴道:“曼儿,今天你受委屈了,”金德曼笑了笑道:“德曼没事,父王不必挂心,身体要紧。”

“这么多年苦了你了,父王对不起你,”真平王长叹一声道:“不知是我前世造孽太多还是今生杀戮过重,上天如此惩罚于我,连年灾害频发,今秋欠收,入冬之后大雪不断,不知百姓们是否能撑下去,我今去祭天,百官们虽与我大礼敬天,但帮到我的能有几人?”他尽量将自己无子嗣的遗憾不表露出来,以免伤害女儿的心。所嫁非人就不说了,十年如一ri处理朝政减轻了自己不少负担,而自己带给女儿的一切苦痛,她从无怨言,连自己回想起来心里全是内疚。

停了一下又道:“两月前我突然晕厥,他们就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相互串联,还不是看到我只有你一个在身边吗?圣骨无后也不会轮到他们,新年大朝会我就升任金庾信为波珍飡,看他们谁还敢轻举妄动,”咳了一声道:“今年冬至祭天你没能参加,新年大朝会我带你一起去,谁再反对,就是嫌孤的刀不利了。”情绪激动之下,连声咳嗽起来。

金德曼赶忙站起身,帮他理背顺气,轻声道:“父王不必忧虑,只要军权在手,一帮宵小不过是跳梁小丑不足成事,父王一定放宽心。”咳声终于停下来,真平王嘶哑道:“人老了,身体不中用了,这些奏章你帮我批阅吧,多半是请赈济灾的,孤看了厌烦,”说着站起身,向外便走,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说道:“你有空闲时把天明邀到宫里来坐坐,免得她忘了自己是谁的女儿,谁的姐妹。”

金玉仲由于没有参加祭天礼,心里一直忐忑不安,做起事来心不在焉,直到天近傍晚,宫中内侍传来真平王训斥口谕,才如遇大赦,安下心来,口谕中口气虽然严厉,处罚却是极轻,罚俸一年,半年内不许参加朝廷任何聚会。仿佛如同得到奖励,把他乐开了花,罚俸他根本不在乎,不参加朝廷聚会这一条像是为他定做,无比贴心,商人什么最重要,时间!鬼才愿意参加你们什么狗屁聚会。

为示庆祝,当然更重要是接风,金玉仲特地大摆宴席,请了自己的几名至交作陪,除了大唐的菜系,新罗菜更是必不可少,大酱汤,参鸡汤,烤牛排,各sè泡菜,糯米糕,石锅拌饭,林林总总一大桌。

王辉早就将那惊鸿一眸忘到了九霄云外,虽然那女子雍容美丽,只不过是在茫茫人海中多看了他一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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