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了第一段,袁士贵习惯xing地又看了看四周。今天,他有意无意地请来了县里的大姥们,一是显示其在县领导眼里有位置;二是说明自己对招商引资工作的重视,给杜少华长脸;还有一个原因嘛,袁士贵心里清楚得很,如果有人胆敢什么小动作,有这么多县领导在场,那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现场的群众人数比原计划多了不少,这让袁士贵感到很满意,也很有面子,说明群众积极xing高,更说明他这个地方长官威震四方,海内臣服。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现在我向大家隆重介绍——ri丰纸业有限公司老总赫仁一郞先生——”
一个水桶般身材的男人从那排队伍中上前两步,对着人群傲慢地环顾了一圈,接着勉强地躬腰施礼,嘴里叽里呱啦了几句,不知嚼的什么蛆。
“打倒狗ri的小ri本!”
“让狗ri的小ri本滚出去!”
“打倒汉jiān卖国贼!”
“保卫康靖河!”
“还我们的麦田,还我们的口粮!”……
下面的群众突然sāo乱起来,呐喊声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纷乱中,碎砖乱石一起向台上砸来。
“これはどういうことですか?”赫仁一郞抱头鼠蹿,又用汉语说了遍“这是怎么回事?”
袁士贵呆住了,杜少华呆住了,台上的达官显贵都呆住了。
“nǎi个b的,这还得了,这还得了,反了反了,全反天了。快,派出所人呢?快快,保护赫人一郞先生,快快!”杜少华立即命令,埋怨、慌乱的眼神看着袁士贵,狠道,“你是怎么搞的?今天的事情你要负全部责任。”
“徐兵,狗ri的,关键时候nǎinǎi的没影子了。快,快!保护杜县长!”袁士贵两只眼睛瞪得像鸡蛋,在人群中寻找徐兵的影子,又对着不远处的许士松命令道,“徐兵呢,你丫的快去找!”
“徐所长,徐所长……唉!妈b的,派出所这帮鸟人,跑哪去了!”为了表现忠诚,许士松大声咧骂着,扭头来找徐兵。
“快,再通知附近派出所,赶紧来支援!”杜少华抱着头,快速找到隐蔽处,亲自给公安局长武大力打电话。
十分钟后,离河下镇最近的河底镇派出所,一路拉着jing筁呼啸而来。
面对现场突然的变故,俞长明心底格登一下子,心立即狂跳起来,暗道,“真是怕事有事,这肯定是吴有才他们干的。”
“怎么办?”俞长明有点犹豫。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这种既违背群众切身利益又殃及子孙后代的事情,就像一个隐xing的火药筒,迟早会爆炸。
看到热血的群众,想到久经磨创、刚刚升起生活希望的吴有才,俞长明突然生出内疚。
自己是干部,干部是什么?干部却不能代表老百姓的利益,不敢反应老百姓的诉求,为了做官而做官,这样的官不做也罢!
俞长明迅速向人群冲去……
同样惊呆了的徐兵,听到袁士贵那声斯力竭的喊叫,对着已经来到近前的手下,一挥手,严肃着刚想发布命令,却听到许士松满嘴脏话。
“去你nǎi的,让你们急死才好!”同样是发布命令,徐兵的言语动作明显舒缓了很多,道,“大家注意了,都跟我去维持秩序。”
“哎——,俞镇,俞镇……”跟在后面的羊洪虎和王军,看俞长明似乎是锁定目标,两人情知他是担心吴有才。
羊洪虎长腿一拔,冲到了俞长明前面,左闪右突的,完全挡住了俞长明的视线,也阻碍了他的脚步。
话说吴有才和二狗子见周围群众的情绪果然被调动起来,两人对视一眼,立即按原计划分头行动。
吴有才继续呐喊,继续往台上扔碎石土块。二狗子腰一猫,灵活的身躯在人缝里七专八拐,迅速来到那艳艳的鼓鼓的趾高气扬的拱形门旁边,拿出早就捏在手心碎玻璃片,对准鼓胀的拱形门用力刺下,只听“扑哧”一声,那层薄薄的塑料膜立即出现了一个小口子。
二狗子对准破口两手一用力,“夸察”一声,一个脸盆大的洞口像狮口一样立即张开,里面的空气像逃兵一样地拼命往外挤。
不甘心失败的杜少华,站在台上压住阵角,袁士贵对派出所的行动迟缓、动作温柔不停骂骂咧咧。
吴有才的声音依然很高,已经跑到了最前列,情绪高昂的群众眼看着就要冲到木棍搭的主席台上,台上的人似乎能感觉到台子在震耳yu聋的喊声中摇摇yu坠。
jing车赶到现场,发出刺耳的紧急刹车声,李铁第一个从车上跳下。
“快!快,抓住这帮闹市的群众!他妈的,擒贼先擒王。就抓住最前面的那几个闹得最凶的,”早早迎接在一边的许士松对李铁传达着命令。
李铁看了一眼混乱的现场,没有理会许士松,他在寻找徐兵,看看如何两兵合一,共同进退。
“哎,兄弟,来啦!”徐兵走了过来,和李铁握了一下手。
“怎么办?”李铁着急问。
两人有点犯愁。
俞长明在羊洪虎和王军的围追堵截前后夹攻下,行动渐渐月兑离了原来的方向。尽管他心里很着急,而且果然看到了跑在最前列的吴有才,却迟迟不能近身。
李铁一眼看到了迂回前进的俞长明,连忙跑过来,还没开口问话,俞长明急急道:“快,维持秩序,赶紧阻止群众再靠前!”
“好勒!”李铁和徐立即带领自己各自的手下,向前台附近跑去。
“维持个**!把‘害人一狼’撕了才好!”民jing脚下皮鞋得得响,腿抬得老高,步子却迈得如小脚nǎinǎi似的。
“妈b的,一个个没吃饭啊,都给我快点!”袁士贵肺都快气炸了。
见到民jing跑过来,台上的人心里总算踏实了许多。杜少华眼睛四处扫描,一眼看到正在发呆的摄像,忙命令道:“快,对准下面给我好好摄!越细越好!”
正在这时,只听一声闷响,头顶的拱形轰然倒下,瘪瘪的空空像一副早泄的**,皮拉拉地恰好裹在了杜少华等人的脑门上。
“哈哈哈哈——!”台下发出一阵捧月复解恨的大笑……
十几輌轿车在笑声中灰溜溜地狼狈而逃。
“对,就是这个人!”公安局刑侦科通过两天两夜对现场摄像的认真比对,终于在吴有才的头像上画了个圆圈。
“果然是这个吴有才!”看到图片,袁士贵从鼻子里发现一声狞笑,“哼!狐狸再狡猾也逃不过老猎手。吴小鬼啊吴小鬼,这才叫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你以为有俞长明给你撑腰,你就可以咸鱼翻身苦b逆袭了吗?”
经公安机关排查侦察,吴有才因为带头寻衅闹事,破坏招商zhèngfu招商引资工作,阻碍河下经济发展,在外商面前损害国人形象,被刑事拘留,案件将作进一步的审理调查。
调查中,虽然没有发现俞长明和吴有才有明显的接触,但是作为镇招商引资工作的具体负责人,俞长明对形势估计不足,做群众工作不实,现场输导不力,对这次群体突发事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经县常委会讨论通过,给予停职反省之处分。
屋里空气很沉闷。
“唉!没想到,我们已经很小心了,俞镇最终还是受到了牵连。”王军吸了一口烟,叹道。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牵连,是yu加之罪。”羊洪虎道。
“nǎinǎi的,这帮鸟人!我去,我去公安局投案,是我扎了那鸟东西,是我带头闹事的,关俞镇长什么事!”二狗子再次跳起来。
“你给我坐下!你跳什么,怕大牢里填不满?”羊二老爹一把按住了二狗子,猛吸一口旱烟,道,“你就是真去坐牢,也救不了小俞镇长。政治,这是政治,知道吗?不知道到哪天你才能像个人样!”
“那……那现在怎么办?就让俞镇长背黑锅?这帮鸟官,他妈的净睁着眼睛说瞎话!有好事时就看不到俞镇长,倒霉时就把他往推。什么鸟政治!”二狗愤然。
“你总算是能看出些道道来了。”羊大老爹把烟袋在**底下的凳子上敲了敲,“还能有什么好法子,总不能搬石头砸天。一个字‘等’,我看这县里的天要就变了。”
被停职反省,这对俞长明来说当然是个坏消息,他有点郁闷,但赫仁一郞迫于“软环境”压力,终天卷铺盖走人了,这让俞长明感到很是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