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说,他叫手铁,是个江湖高手,后来因为天下大乱而隐退江湖,隐居山林,以打猎为生,业余打铁。没错,手铁先生后来成了我的师父,是他在打猎途中将我从雪堆中救了出来。他还跟我说,那时候的我已经全身僵硬了,是他把我捂热的。我想如果没有他,我当时就死在了那座不知名的大山里,到现在连尸骨都分解了,谁还会我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手铁师父教我打猎,业余教我打铁。他跟外界保持着一定的来往,所以打的铁总是能换来一些衣服和食物,还有钱。那些钱他都没有花,而是存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把钱存下来干什么,山里根本没有人烟,也根本用不到钱。他跟外界的交换生活用品的时候,也仅仅是用打好的铁,从来不用钱。
再后来,手铁师父决定要教我真正的手艺了,说要我做个手艺人,可以凭手艺吃饭,一辈子衣食无忧。我本来以为他会教我学习真正的打铁本领。可是他却把我带出了大山,带到了一座城市。那时候天下已经太平了,城市的闹市又恢复了以往的繁华,人来人往摩肩接踵。摆摊的,叫卖的,演杂技的,还有让动物演杂技的,数不胜数,热闹非凡。
手铁师父只是带着我从街头走到了街尾,然后把我抱到了一个无人的空巷里,他解开他的大衣,里面的钱和钱包就哗啦啦掉了一地,我看着满地的钱和款式各异的钱包,惊呆了。原来手铁师父真正深藏不露的,是偷盗。手铁师父把那些哗啦啦躺一地的钱都捡起来,塞在我的口袋里,有纸的有铁的,塞得我的口袋鼓鼓囊囊,也让我的负重增添了不少。可是那是钱啊,所以我也就不嫌重了。手铁师父带着我又回到了街上,用那些神不知鬼不觉偷盗出来的钱给我买了很多好吃的,糖果,糖葫芦,年糕,烧鸡,还有很多已经叫不上名字了。我头一次体会到了有钱人的生活,更渴望过有钱的生活。那个时候,我明白了手铁师父所说的要教我的手艺不是别的,正是偷盗。
于是我整天开始接受起了正宗系统的偷盗练习。从判断偷盗目标的存放位置,到被偷盗者的眼神和心理,再到偷盗者自身的心理素质。我都要仔细琢磨,认真研读。
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我终于学到了偷盗这门手艺,也领悟到了这门手艺的真谛。我可以轻易做到将偷盗过程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这项本领我几乎已经掌握得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了。
但是这也意味着,我就要月兑离手铁师父单打独斗了。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险恶,我一无所知。以前的时候,有手铁师父的庇佑,我可以心比天高。如今我只能靠我自己,然而我自己有时候也是很靠不住的,这就注定了我要开始捉模不定的生活。
在我出山之前,手铁师父意味深长的对我说:以前的时候我是个专业盗贼,偷盗过无数人的钱财。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从来没有过钱不够花的生活。可是这个职业毕竟是不能被社会认可的,同时也是伤天害理的。正是因为偷盗这门手艺太伤天害理,所以我才选择了隐退。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还要把它传给你吗?因为在我眼里,偷盗不仅仅是一种职业,更是一门手艺,我不想让这门手艺失传。这是老祖宗沿袭下来的几千年的手艺,我教给你,不仅仅是想让你过有钱人的生活,更是想让你把这门手艺传承下去,并且发扬光大。但是孩子,我希望你不要把这门手艺用入歧途,而是用来替天行道,伸张正义。你要明白哪些人的东西该偷,哪些人的东西不该偷。你还年轻,你不能一辈子都跟着我窝在山里,你应该出去闯闯。这是这些年我存的钱,都给你一并拿去吧。无论走到哪,只要有钱,都是可以活下去的。
我抱着手铁师父的大腿不停地哭,哭着说:师父,我不想离开你。
手铁师父一脚把我踢开了,说:你不应该这么多愁善感,从事这个行业,你应该是冷酷无情的,包括对你的师父。
我说:我办不到。
手铁师父说:生活会让你办到的。
我说:我还是办不到。
手铁师父说:那是因为你还没有生活过。你走吧,走出去。走出的只是这座大山,拥抱的却是整个世界。多年以后,你会感激今天的我把你毫不留情地赶出去的举措。
我走出了大山,带着师父的嘱托和一包袱盘缠。从此以后,我就是一个人了。
可是当我刚走到人海中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我的名字。是的,我没有名字,娘没有给我起,就连手铁师父也没给我起。他们都不约而同的叫我孩子。可是我知道那只是长辈们对后辈们才能叫的称呼,别人不能这么叫。我的名字成了未知数,因为我的名字不详,所以我的名字就叫了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