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厘红尘 第二十六章 零件完好的归来

作者 : 郭晨俊

于是,小轻又晃着她那笨重的身躯回来,跟笔博一起躲进了汽车站的屋檐下。却不料脚步还没站稳。刚才小轻准备躲雷的那根电线杆不幸被雷击中,一道明亮的光瞬时滑过,电线杆轰然倒塌。本来还传输着低压电的电线碰向地面擦出人高的火花,且发出巨大的爆炸声,随后那电流便向大地深处钻去。倾倒的电线杆上半垂的电线连续不断地擦出火花,发出一种橡胶被烤糊的奇怪味道。小轻看得目瞪口呆,呆若木鸡。然后此时准备倾盆而下的雨骤然停住,天空瞬间晴朗。小轻看天气稍好,立马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狼狈逃窜,连招呼也没跟笔博打,更别说继续刚才的化妆品推销了。

笔博看着小轻的狼狈模样,在心里像傻逼似的暗自发笑。笑了一会,发现人都走完了,于是也只好自己离开这里。每个人都有一个死角,自己走不出来,别人也走不出去。对于这根倒霉的电线杆,他是不想再做过多理会的。他相信一切都是宿命。骤雨落,宿命敲,任武林谁领风—骚我却只为你折腰。

在养伤的那几个星期里,笔博一直没有见到爷爷不详,不详也一直没去市里看他那宝贝孙子。这倒不是因为不详小偷做惯了就变得冷血了,而是不详隐居小镇后就给自己定下规矩:以后不迈出小镇一步。不过笔博受伤后直接被拉进了市里的医院,不详要想去看他,就必须出小镇。这确实令不详纠结了一阵,此中他也三番五次地想过要去市里看看笔博。但是他们这一行,对每一个规矩看得都是比命还重,尤其是自己定下的规矩。就这样纠结了几天后,不详还是把规矩放在了第一,把笔博的生死先置之度外。不详还幻想着笔博能原谅他这样的做法。

“宝贝孙子,你可回来了,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我担心你呀,担心的是吃不下睡不着。来叫我看看身上少没少零件。”不详两眼放光的看着眼前的笔博,说着就翻起笔博的上衣。

“哎呀,我没事了,别闹了。您说担心我还不去医院看我。”笔博抱怨说。

“我不是不认识去市里的路吗?”不详为了不把真相告诉笔博,故意找了个借口。

“好了,我还不知道您,跑去美国旧金山一趟都回来了,还能不知道去市里的路不成?您就是不关心我。”

“哎呦,宝贝,我可关心你关心得没有话说啊!”

“那谢谢您的关心,爷爷,我上楼了。”笔博说完,轻声地迈进了楼上自己的房间。回到这个阔别多日的地方,那种温馨的感觉就像新掘起的石油一下子涌了上来。

他舒服地躺在自己的床上,闭起了眼睛。“就让所有的不愉快都甩掉吧!”他这样想着。

楼下,是被孙子回来的举动弄的好不纠结和内疚的不详。自从老伴去世以后,笔博一直以来都是不详最大的牵挂。如今他能够平安无事地回来,对自己来说无疑是一份最大的慰藉。但是这老头心里还是有时候会放不下笔博,因为这小子有时候太过顽皮。顽皮点对年轻人来说是好事,至少比那些整日死气沉沉的人有生机和活力。但是这样的顽皮未见得是好事,随便由他自己出去瞎逛,这不是出事了么?但是转念又一想,笔博都这么大了,不应该再限制孩子们的自由。如果不限制他的自由,那么再出事了怎么办?不详的脑子里此时就停止在“再出事了怎么办”处停止运行,因为他始终想不出他此时正在想的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如带他去算一卦,看看他近来的运气,再根据运气来定量限制不限制自由的问题。”这样的想法一出来,立马就解决了不详的燃眉之急。在不详他们生活的那个缺乏科学信仰的年代里,他们这批人还是愿意把信仰更多的寄托在算卦先生的话上。因为算卦先生的话有时候也很准,当然,也有不准的时候。这东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总之,真真假假,听点忘点,总比总是迷茫好太多了。

于是,不详小心翼翼地上楼跟笔博商量着去算卦的事。在平时这楼不详是绝对不上的,倒不是因为楼梯是木头做的,而多半是因为自己的腿脚上这楼明显太费力气。笔博看爷爷坦诚来一回,于是也不好拒绝这事。再者是因为笔博从小受爷爷的封建思想熏陶,如今在脑海中已经形成多多少少有点迷信的这样一个观念。笔博刚大病初愈,这期间那家要多不景气有多不景气且快要面临倒闭的杂志社竟然没有来催他要一回稿,这不禁让笔博有点失落。因为没有催稿就意味着不会有稿费。人活一世,不为情所累就为钱所累,钱作动力,才能迸发出干劲。如今动力消失了,自己的干劲也随之释然,于是笔博便无事可做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算一卦,顺便问问自己和刘熙照的缘分。

西边的水库像往常一样,既没有成群结队前来划船的游客,也没有闲适的蛋疼的人钓鱼,倒是这里永远有一个摊子。那是一个破旧不堪的摊子,一看就知道这摊有点历史了,摊上凌乱不堪的摆放着杂七杂八的对现代人来说莫名其妙的老古董玩意,唯一比较容易辨认出来的就是上面划着奇怪线条的黄符。还有摊边杵着一根脏的发黑但又光滑不已的棍子,棍子上飘扬一面威武的旗帜。当然,那旗帜并非五星红旗,而是一个看上去挺能唬住人的八卦图形旗。这旗上用标准的楷书写着两个字——算命。扯淡的是,“算命”二字下面还用英文翻译一遍,曰“tellone-sfortune”。这大概是全世界最时髦最与时俱进的算卦旗帜,就连这么中国的传统文化都拽上了英文,看来地球村的实现已经指日可待。所幸现在的中国人都不太相信这些,也只有那些个老外容易被唬住。

笔博望着那面旗帜,看着那几个英文字母,不禁联想到大鹏的《**丝男士》里开头的那个场景:一个算卦先生认真地对着一个人说:咱算命界从来都是讲究自愿,可是兄弟,知道我今天为什么非要拉着你给你算一褂吗?兄弟,你印堂发黑啊!接着镜头转过去,一名黑种人大哥满脸迷茫地望着那个算卦先生。想到这里,笔博猛地笑出声来,声音惊动了摊子后面被一本封面上是一个搔首弄姿的女人的杂志遮住了脸面的老头,然后把这本见不得人的杂志立马塞进底下的百宝箱里,接着他顺理成章的从耳朵里掏出了耳机,里面豫剧的声音依稀能听到。慌慌张张做完以上动作,庐山立马镇定自若起来,说道:“早就料到你们今天会来,所以我回避了所有的顾客,为此也耽误了不少生意,当然,我庐某人算卦不是为了钱。而是替人排忧解难。算的不对还请见谅,算的对笑纳捧个场。”

“呵呵,早就听说西边水库有一位卜卦神人,今日一见实在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啊!”不详早就听说过“庐山”的鼎鼎大名,但不知如何跟他客气。面对这样的算卦先生,于是开始摆弄起了早就不摆弄江湖客套话规矩,不过由于长时间未摆弄这玩意所以显得生疏,中间顿了一下,随后他便又机智地拿小学课本里的诗句来应对庐山。

笔博在一旁仿佛又听到山村小学里朗朗的读书声,觉得甚是无聊,便插上耳机就地蹲了下去歇脚。

“想必阁下就是当年大名鼎鼎的神盗李三手的唯一真传大弟子――不详先生吧。先生大名如雷贯耳,当年先生在盗贼界叱咤风云好多年,可是后来瞬时便销声匿迹,江湖上再也没有传出你的消息,各路人士纷纷猜测您的去向,甚至有人传闻说你被地下党组织收买,被聘为御—用盗人。没想到今日在这里遇见你,实在是幸会,久仰了!不过我对先生您后来的去向甚是感冒,不妨道出来听听。”庐山从躺椅上扑腾起来,整理好衣冠,拱手作揖,这种沐猴而冠的人看起来倒挺像个混迹江湖多年的人物。

不详先生不禁在心里惊叹面前此算卦先生怎会对自己的过往了如指掌,更何况还能一眼认出他来。想到这里,不禁暗自投体三分,但是不详脑子里不解庐山的感冒为何意,只好指拣听懂的谦虚说道:“哪里哪里,江湖上那些闲言碎语何时确凿过,鄙人从未被任何组织收买,只是觉得做盗贼这一行太损阴德了。所以自从改革开放以后,我已经退山好多年了。”

“先生之言过哉!名门正盗,乃是专门盗取富人不义之钱财,用来扶危济困,替天行道,怎么会损阴德?”庐山深沉路线一路畅通,早已经忘记了刚才看黄色杂志睡着时的狼狈思想。

“庐先生是有所不知啊!”不祥故意隐瞒了往事的实情,毕竟那不是什么光彩的。

庐山一看不祥似是不愿提起往事,也就不再过问,聪明人会选择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先生来,是想赏脸卜一卦?”

“我来不是给我自己算卦的,我是给背后的这位年轻人……”不详说着扭头看向笔博,可一扭头便不见了笔博的踪影,话说半截也停滞在了这里,一时脸色略挂难堪。

原来笔博蹲在不详身后的一个石凳子上若无其事地听着耳机,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互相寒碜,不过他瞅见爷爷扭头看了一下,无疑那肯定是寒碜到了他这里,扭头也是看他的,于是他便“腾”地站了起来。而此时不详也恰好又把头转向了庐山那里,他们都非常巧合地避开了。笔博一看爷爷又把头扭了回去,于是他又顺理成章地蹲下了。不过笔博站起的那一瞬间被庐山捕捉到了,忙问:“您身后的这位年轻人是?”

庐山问完这句话的时候,笔博已经再一次蹲下了。他一看刚问完这个问题那小伙子便又蹲下,嘴巴稍微张了一下,也没说出话来。不详更加郁闷,他也是准备介绍身后的这位年轻人来着,不过刚才扭头看时那所谓的年轻人就没影了,难道庐山长着一双神眼能看到不成?不详这样郁闷着,他始终没想到会往下边看。此时,远处走来一位看似非常有学识的中年人,衣着打扮异常整齐得体,一看就知道是当老师的,连走路都是悄无声息,就这样轻悄悄地走到了不详身后。这位中年人叫错正贤,是错二的父亲。虽然他生来就有着一个非常不体面的姓氏,但是人家的名字起得却是非常的主流。错正贤早些年头确实是一位中学老师,后来莫名其妙地退休了。其实他今天是刚吃完午饭,准备跟庐山唠嗑来的。不详没看到笔博跑哪去了,但是人家庐山已经问了,他也没办法,不管有人没人只好向庐山介绍道:“他是我的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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