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毕业的那年夏天,我心血来潮翻看着家里现存的所有相册,但从始至终都没发现一张老房子的照片,而关于老房子的记忆却时常在脑海中情景重现,在那艰苦清贫的年代,是它为我们一家人遮风挡雨,祛暑御寒。
老房子是土坯结构,坐南朝北,造型方正,被木椽撑起的屋脊如一本倒扣的书褶,房顶覆有一层鳞次栉比的瓦片,前后均是一户两轩,除此之外,别无修饰。屋内甚是局促,进门右手边是一张硕大的木质案板,被两摞方砖支起及腰高来,案板下堆放着生火煮饭用的石炭和蜂窝煤,墙角则簇拥着大大小小若干个陶瓮,也叫缸,有盛米的,有盛面的,还有泡着酸菜的;左手边则是一个长一米五左右的灶台,可同时容纳一大一小两口铁锅,灶台与经墙之间盘有一张火炕,炕与灶台则是被一堵半米高的砖栅隔开,每逢冬天,我总会蹲坐于炕沿,趴在砖栅上看着母亲做饭。再往里走,只剩左右对称的两个小卧室,一边父母住,一边爷爷女乃女乃住,我们一家六口就这样蜗居在老房子里,苦中作乐,从未奢求有朝一日可以住上宽敞明亮的楼房。我曾一度追问父亲有关老房子的来历,当被告知老房子是爷爷一手建成的时候,崇拜与景仰便涌上心头,可爷爷终究还是没能赶得上新房建成,在自己的杰作里驾鹤归西也算是仅有的一点安慰吧。
脖颈上烫伤残留的疤痕或许是老房子留给我唯一的纪念,那时我刚会走路,个子还不及灶台高,当母亲盛好刚出锅的稀饭,一声“开饭”之后,我便迫不及待地奔到灶台,一把将饭碗扳倒,热气腾腾的稀饭便洒在了我稚女敕的肌肤之上,幸得母亲眼疾手快,这才避免了大面积烧伤的惨剧发生,但脖颈上从此便永久的留下了板栗大的一块疤痕,伴我至今。当然,对于这件事情我是毫无印象,只是在我懂事之后问及缘由,母亲才娓娓道来。
幼儿园离家很近,放学回家看到母亲做饭,我总会自告奋勇的去烧火,最早助火用的是手拉式的木风箱,这玩意儿相当费力,有了电鼓风机之后省了不少力气,但随之而来的隐患也难以消除,我就因此而被电击倒在地两次,现在想起来还后怕不已,自那之后,凡是与电有关的东西我都避之唯恐不及。饭做好后,一家人便会围坐在方桌前,伴着昏黄的白炽灯光,其乐融融的喝着稀饭就着酸菜,徜徉着美好的明天。
前院被勤劳的母亲收拾的井井有条,各种蔬菜,花卉,应有尽有,后院则育有一干禽畜,除此之外,父母也在不停的尝试着各种自主创业,磨豆腐,磨玉米糁子,虽然并没有因此发家致富,但自给自足的日子似乎也忘记了贫穷带给我们的阴暗,只要足够坚强,便永远都有机会感受和煦的阳光。
老房子终究还是因为年久失修,在一场暴风骤雨之后,墙壁坍塌了一个硕大的缺口,父母被逼无奈,东拼西凑,借了一**债,这才盖起了新房。在我们全家搬进新房之后,老房子便被夷为平地,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崭宽敞的厨房,以及绿意浓浓的菜园子。
生活越来越幸福,而我却越来越怀念老房子。那里装满了我支离破碎的回忆,却不曾将我划伤,我感念它带给我的每一丝温暖,同时也留恋住在那里的每一缕时光。
从老房子走出来的我们总是被父母教导要学会知足长乐,不攀比,不自弃,只要你秉承淳朴善良,勤奋踏实的美德,总有一天会过上曾经期盼已久的美好生活,待到那一天到来时,让我们围坐在一起,契阔谈宴,心念旧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