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萧雨生再次变成了那个缩在墙角哭泣的孩童。
“师傅,放我出去!我不要一个人!”
萧雨生满脸泪痕,无助的哽咽着,瑟瑟发抖。
终于门缝中有一丝光线传来,萧雨生抬头向门口看去,却有黑衫少年走来,少年眉目婉约动人,对他温柔一笑,笑容是那般美丽。
萧雨生只觉所有的孤独,所有的恐惧都随着那笑容消失而去,而这时少年的容颜也渐渐清晰了起来,正是墨月。
不知多久之后,萧雨生悠悠醒来,张开眼睛,却见眼前正有一个女子正微笑的看着他。
这女子月眉远黛,俏鼻细唇,肤若初雪,一双杏目,温柔如秋水一般。
萧雨生一愣,片刻“啊”地陡然惊起,手指着那女子道:“你,你,我,我……”
萧雨生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这个女子的怀里。
那女子却只微微一笑,笑容中似有无限的温柔,轻声问道:“你感觉好些了吗?”
萧雨生刚想说话,却又“啊”的一声,原来惊起之时,竟又牵动了背后的伤口。
女子脸上露出紧张之色,也站起身来,道:“怎么样了?”
萧雨生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龇牙咧嘴的半天,又盯着那女子看了好久,最终才确定心中所想,指着女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你,你是墨月?”
女子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想到的……”
萧雨生的想法虽然得到了印证,却没有半点喜悦的样子,脑子里嗡的一声,“那我,刚才,你……”
墨月知道萧雨生指的什么,脸色微微一红,低声道:“你那时发烧了,一直喊‘冷,冷’。”
墨月的神色中有淡淡的温柔。
萧雨生嘴巴张了张,不再说话,不知多久之后,竟又突然记起墨月隐瞒身份一事来,不禁又脸色一冷,不再向墨月了。
萧雨生神色的变化,落在了墨月的眼里。
墨月先是一愣,只觉得一阵难以形容的委屈涌上心头,便也冷哼一声不再理会萧雨生了。
萧雨生伤口处依然有剧痛传来,而且大病初愈,体力本就不支,没过多久就坐来,呼呼喘气。
墨月看了萧雨生一眼,终究有一丝不忍,道:“你还是先调息身体吧,这个石室的出口被堵住了,只怕我们一时半会是出不去的。”
萧雨生一愣,这才向四周看去,果然如墨月所说。
而这时墨月却走到了水槽边,坐了下来,“嘶”的一声,将左肩处的袖子撕开,两个巨大的伤口,触目惊心,原来墨月自己的伤口竟还没有处理。
萧雨生低头向自己胸口看去,那里被黑色的纱巾裹住。萧雨生很快想了起来,这纱巾便是墨月用来系住他的腰带。
石室中间墨月的身影有些孤单。
萧雨生想了想,终究还是站起身来,向墨月走去。
而片刻后,萧雨生一下子愣住了,原来不知何时,墨月的眼中,满是泪水。
萧雨生不禁慌神了起来,手连忙摆道:“你别哭,我,我,你……”
然而墨月闻言竟越哭越是伤心,泪水止不住而下,就连身体也微微颤动起来。
萧雨生急得手忙脚乱,却实在不该如何是好。
忽然萧雨生蹲来,“撕”的一声,猛的将自己的衣角撕开一块,然后便在水槽中清洗了起来。
将衣角上的污渍清洗干净之后,便又蹲到墨月身边,吸了口气,左手将墨月的手臂扶起,而右手则用衣角轻轻擦拭墨月肩膀上的伤口。
墨月的身子一僵,就连哭泣似乎也忘记了。
墨月低头看去,只见萧雨生小心之极,也温柔之极,一遍一遍的擦拭着她肩膀上的伤口,不知为何墨月的眼中再次涌上了笑意,而目光也变得更加温柔了。
许久之后,萧雨生将墨月的伤口用衣角包起。
“多谢你,数次舍身救我。”萧雨生忽然道。
墨月摇了摇头,看着萧雨生,目光中似有无限的温柔,道:“不是的,是我先欺骗了你,你还舍身护我!”
萧雨生呼吸一窒,不敢再看向墨月,转过头去。
墨月笑了笑,沉默了片刻,低声说道:“我爹爹是沉阴谷谷主秋远山,我不是秋枫一族之人,那只是为了方便混进天居山的掩饰身份而已。”
萧雨生闻声看来,墨月微微一笑道:“在天居山我便答应过你,下一次见面时会告诉你的,却没想到中间竟有如此变故。”
萧雨生沉默了片刻,却发现自己竟早已没了怒意,不过这却让他心中有几分莫名的懊恼,特别是墨月眼中温柔的目光,更让他心底深处慌乱起来,萧雨生吸了口气,道:“你真名是墨月吗?”
“恩,是墨月,秋墨月。”墨月笑了笑,答道。
萧雨生点了点头,便又找了处地方盘膝坐下,调息起来。
忽然墨月似乎想到了什么,道:“你能吹箫给我听吗?”
萧雨生愣了愣,下意识地向腰中模去,那里空空如也。
沉默片刻之后,萧雨生应了一声,“若是出得了这里,我便吹与你听。”
六天后。
石室的石壁竟不知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坚硬似铁,就连“墨月”剑也只能在其上留下淡淡的划痕,而萧雨生带出来七张道符皆已用完,也没什么办法破墙而出了,他们已经被困在这里。
所幸的是萧雨生的身体竟然恢复的极快,不但高烧尽退,就连胸口和背上的伤处也愈合的差不多了,墨月的肩膀剑伤也已基本痊愈。
这几日,两人将石室内外细细探查了个遍,确实另有发现。
原本不甚在意的无名枯骨旁,竟刻有两段文字。
一段文字是一门法诀纲要,叫“阴生决”。修炼此法诀须以阴气相佐,应该是一门鬼道功法,萧雨生自是练不了的,而且晦涩难懂,看得萧雨生头昏脑胀。
不过对于同样修习鬼道术法的墨月来说,却甚为合适。据墨月说练成之后,可召唤出极为强大的阴界生灵“黑白”,并为己所用。
萧雨生并没注意到墨月在看完全部法诀后,先是变得凝重,再是惊喜,最后又变成挣扎与绝然。
萧雨生在看另一段文字。
这段文字只有短短几个字:
“北海缘起,不知断肠苦;
千年恨尽,枯守相思处
若有来生,再与你共舞一曲”
这段文字同样写的莫名其妙,萧雨生看不明白,而墨月则一心一意的开始修炼起“阴生决”,并言明不要打扰她,她要抓紧时间修炼。
这时萧雨生突然大为后悔起来,临行时他将威力最大的两张道符留在了方月门内。若是当时舍得带在身上,有可能便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不知不觉又过去三日。
突然一声嘶哑低沉的吼声,从石室中传出。
萧雨生心中陡然一惊,立刻向石室掠去。
墨月脸色有几分苍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墨月。”萧雨生大惊失色。
墨月没有应声,萧雨生心顿时一沉,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心头。
萧雨生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
“噗”,就在这时,墨月突然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来,随即缓缓坐起,并对他示意无事,再次盘膝而坐。
不久之后,墨月眼睛睁开,脸上也恢复了几分血气,脸上露出几分喜色。
“你,没事吧?”萧雨生终于忍不住问道。
看到萧雨生眼中的关切神色,墨月心中有些欢喜,笑了笑道:“没事,方才练功有些急了。”
“那便好。”萧雨生松了口气,沉默了片刻道:“你还是先休息吧,我们被困在这里,练那些道法又有什么用!”
墨月笑了笑,摇了摇头,忽然似乎下了什么决心似的,低声道:“雨生,你过来。”
萧雨生一怔,身子僵在那里,墨月从未如此称呼过他。
墨月见他动也不动,神色不禁一黯,就连绝美的面容,也变得有些凄楚起来,萧雨生皱了皱眉,终究迈开了步子,向墨月走去。
“你坐下。”墨月向旁边挪了挪,示意萧雨生坐在她的身边。
萧雨生吸了口气,缓缓坐去。
墨月眼中露出一丝笑意,脸上有淡淡的红晕,忽然头微微向萧雨生靠去。
淡淡的幽香传来,萧雨生身子又震了震,但不知为何,终究没有躲开。
两人一时无声,却有暖流涌上心头,从未有过的欣喜与甜蜜,就那般静静靠在一起……
不知何时,有幽幽的声音传来,“雨生,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萧雨生转头看向墨月,墨月神色中似乎有淡淡的忧伤,萧雨生心中莫名的一软,低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