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妹一时没能明白,为什么一下子又扯到宋倩身上,后来猛地反应过来。用火钳扒着炉中的木炭,让它翻过来烧。“那倒不是,我原来也以为是她隔在两人之间。可是想想也不是,她不会喜欢齐城这类人的。从她的鼻山眼海就能窥探出她对爱不抱什么期望。她似乎有过不冷静的爱,只是被现实点燃成一团清烟,风吹四散了。所以她不会寄予什么爱情的。”显然,她对宋倩颇有研究。
“你怎么总是自我感觉啊,好像有先知先觉一样。也许就是你先知先觉,才让你这样麻烦。”金梅不客气来。
“我还听到他在梦中喊过一个女人的名字,有那么几次。问他,他总是打哑胡。”雪妹一时有点急,话一说出来,忽感觉人一下子空了,压抑和沉闷没了。
金梅愣了,一句话也没说。思量了好久才问道:“他喊谁的名字?看我认识不认识。”
“不认识,好像叫yanmenxue,不知那几个字怎样写。单听这个名字就是女的。他每次从省城回来,就会做这样的梦,梦里就连声喊这个名字。”雪妹愈加郁闷。
“yanmenxue,yanmenxue。”金梅心中念叨着,不觉也有些失落,自己也不认识这个女人。金梅又往火炉中夹了两块木炭。“那你现在准备怎样?”
“到山东去。你不是介绍夏丽丽去那里当生态园的技术员吗。丽姐说那里生态园很大,还需要人,所以来电话给我,让我去。”雪妹说着看了一眼金梅,眼中一时有了神采。
“又是夏丽丽,是不是她让你放弃齐城?她这是找心里平衡,你别信她那一套。她这种人很自私,去了电话不打,信也不写,倒是给你打电话,那一定有什么阴谋。”金梅显然生气了,脸色便不怎么光彩。
“不是,是我自己的事儿。她还不知道我要跟齐城分手呢。”雪妹连忙说。
“你既然决定了,那还找我干什么?”金梅感到鼻尖酸酸,真的不是味。
雪妹没应声,用火钳捣着炭火,火星子不时飘出来,木炭也时不时发出爆响。捣弄好久,雪妹感觉在捣弄自己的心。金梅看她那样,感到还有什么事情。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隐瞒着?”金梅说着盯着雪妹看。雪妹头也不抬,夹了木炭放进炉中。见她这样,也便不好说什么了。
雪妹感到内心很乱,沉默了一时半刻,感到没什么大不了,就说:“也没什么,我只是怀孕了,你说怎么办?”
金梅漫不经心地听着,应了一句。“凉拌了,还不是要做了。”话一说出口,才反应过来。“什么,你怀了他的孩子?”说着就站了起来,声音格外尖刻,有惊异也有愤怒,盯着雪妹那头乌黑披发,真想上去扯几根。雪妹的发辫已经剪去,一头乌发油亮的长发披垂在她瘦挑的流肩上。
雪妹没有出声,豆大的眼泪滴在火炉里,发出滋滋的声音。
金梅一怔好久,在雪妹身边坐了下来。“别哭了,你们做那事怎么不用套子呢。”不无遗憾地叹口气,说着把雪妹垂下的一缕头发拢到耳朵背后。
雪妹憋了好久才说:“开始也用了套子,只是次数多了,他说戴了套子,就像下雨天穿件雨衣。”
金梅听了,忍不住骂道:“****,禽兽不如。妈的,男人们咋都是这样,一个不如一个,连他也是这样。”她不觉叹口气,感到失望,坐在那里看着雪妹发傻。
炉火纯青,不时飘出火焰,间隙爆出火花,发出劈啪的声音。
“那就把孩子做了,人不能不为将来打算。男人不关心我们,我们更应该百加爱护自己才对得起自己。”金梅想想也只能如此。
雪妹又把几滴眼泪滴在火炉里,随之抽噎起来。金梅看她这样显然不愿把孩子做掉,就急了,一时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心中乱得像一团麻一样。
雪妹抬了头,满眼泪水,看着金梅。“我想好了,我要生下他来。既然爱过他,生下来也算我没有白爱一场。”
金梅见她钻进牛角尖里去了,知道一时半会难以开月兑。“爱顶屁用,爱就是这样表达的吗?你爱他,就更应该爱自己,要为自己负责。先是因爱他才要跟他分手,现在是因爱他就要为他生个孩子。爱要是这样,人都累死了。”
“可他多少也是个小人儿,能说干掉就干掉么?明明是谋杀,亏你做的出。”雪妹来了劲,好像孩子已经生下来了,不容他人伤害。
“得了吧,我的傻妹妹,胎儿不是人。到了什么年代了,人家都聪明了,就你姊妹俩越来越不开化。一个因为爱而舍弃二十万元,现在逃到山东了。另一个为了爱就要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真是一个比一个傻,女人生成这样,真是老天不长眼睛。”金梅越说越来气,越说也越激动。
雪妹听她这样说,再也忍不住了,哭出声来。“医生说,我如果再流产,就有可能怀不上孩子了。一个女人没了孩子,被剥夺做母亲的权利,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金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感到心卡在嗓子眼里,腾腾地跳着,把嗓子搔得痒痒的。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把她介绍给他?她一**坐到沙发上才晃过神来,也许自开始就不该介绍他们认识,人还是有层次,不是一个层次上的人,硬扯在一起就会出事,这样内心无比的后悔。
“只有嫁给他,只有嫁给他。我要去对白叔叔和婶子说,不能让你胡作非为。你是不是缺个心眼啊,到了这个地步,还替别人考虑那么多,一点窍也不开。我看了你这种人世上少有,你想让我活到故事里啊。”金梅一咕脑说出来,才感到心里好受些。她站了起来,要出去。
实际正是齐城没有太多关心雪妹,雪妹才执意要离开他的。雪妹也连忙起来,一把拉住金梅。“嫂子,你就别管我了。他见我呕吐也不理不问,还能依靠他吗?强扭的瓜不甜,我已经决定了,今晚的火车,票我已经买好了。将来是祸是福,我都一人担着。”
金梅看她那样,一把抱了她哭了。雪妹也忍不住,姐妹俩抱在一起哭成一团。“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是犯病还是痴呆?是我把你们介绍给他们,结果把你们害了,都挺了肚子,一个个灰溜溜地回来。你让村里人怎样看我啊?当年闹离婚,败坏了村俗村规,如果不是看在我搞生态园有些明堂,早被人赶出去了。现在又教坏你们,我还有脸见人吗?”说到伤心处,金梅潸潸泪下。
从外面回来的祖孙三人在院门外傻愣愣地看着,不知两人为什么哭泣。老人都知道金梅的脾气,连忙拉了孙子又去串门子。
哭也哭了,雪妹就走了,把齐城房间的钥匙留下,让金梅转交给他。金梅在屋里发了呆,后来有了脾气,摔碎了杯子,撕碎一本书。后来坐在纸屑满地的地板上,又呜呜哭了。烧了毛的波斯猫一旁也呜呜地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