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一声,门框撞击墙面的声音惊动了病房,里面的声音停住。
院长走出来,一眼看见靠墙瘫坐在地上的贞莲。
“贞莲!”
院长呼叫一声,和护士一道搀扶起她。只见她微闭双眼,呼吸急促,她的双手捂着月复部,面部一阵阵痉挛,被痛苦扭曲着。
“春海……”她痛楚地叫了一声便晕过去,倒在院长怀里。
院长俯,看见从贞莲身下流出的鲜血,那殷红的血水如蛇一般在地上慢慢爬行……
“不好,她要生了……”院长对护士下令:“准备手术!”
产房内,鲜血溅满了院长的白布褂,倒提在她手里的是一个全身粉红的女婴。她拍了一下婴儿的**,婴儿哭了,声音是那样的洪亮而高亢,就象在为她英雄的父亲高唱赞歌。
贞莲死了,死于产后大出血。
她本就虚弱而贫血的身体没有经得住噩耗的打击,生命在最后一刻被她放弃。
也许她的身体太脆弱;也许她急于去见丈夫,为他治疗军犬袭击的恶伤。
临终前,贞莲眼里没有泪。她微笑着,笑容凄美。她苍白的手腕抬了抬,指向院长怀中的婴儿,虚弱地叮嘱一句,对院长留下了遗言。
“院长……请把孩子交给贞香……我的二姐……让她来抚养孩子……”说罢,她安详地闭上了双眼。
贞莲的死讯让医院上下一片悲痛。被她医治过的伤员,和她并肩工作的同事都无不痛心。
葬礼在江边举行时,除了全体医护人员,伤病员无一缺席,有的重伤员坚持让担架抬着参加了葬礼。
墓地,人们肃穆而立,却见一只红雀急速地低飞而来,在墓地上方盘旋一阵,翅膀在墓碑上轻轻的碰触一下,又轻轻飞走,可是,另一只红雀跟随而来,接着是一小群,它们同样低飞,同样发出吱吱啾啾的声音。
它们真美啊!身上圆形薄片闪闪发亮,好似被冲洗后又镀金一般。像是举行告别仪式似的,墓地上空的红雀使出浑身本领盘旋,然后斜向而下轻轻的碰触墓碑,再欣欣然飞走,一边飞,一边发出吱吱啾啾的声音。
红雀的惊人之举让葬礼气氛非凡,带来了浪漫的色彩,淡化了悲切,人们似乎从悲痛中得到某些感悟。
墓碑前,杨涛肃穆而立,他怀里抱着婴儿。这时,红雀刚飞走,婴儿突然哭起来,院长走过来接过孩子,嘴里喃喃道:
“看我们的小宝贝……被红雀吵醒了。哦……别哭……别哭……可爱的小东西。”
院长突然问站在身边的杨涛:“哎……孩子的乳名就叫红雀……你看怎样?”
杨涛脸上满是泪痕,他听了院长的发问愣住片刻说:“我听说红雀是吉祥之鸟,这个名字好。”
孩子满月后,院长让杨涛和江村喜一同完成了贞莲的心愿,把红雀交给贞香。
贞香抱紧红雀,贴近婴儿的脸,止不住的热泪滴答掉在孩子脸上。她赶紧轻轻擦拭婴儿脸上的泪水。
丁咚看见来了一个小女圭女圭,踮起脚,从贞香怀里扒开襁褓一角。看着粉红脸蛋的小红雀,他嘴里吱吱呀呀一阵,突然叫道:“妹妹,妹妹”。
丁咚会说话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婴儿让丁咚乐开了花,说出了人生的第一句话,让贞香悲喜交加。
丁咚拉扯着包裹,想把红雀揽入自己的怀中。杨涛模模他的头说:“你还小,抱不了。”
丁咚狐疑的看着杨涛,杨涛好像明白他的意思,抚模丁咚的小脸说:“我们把她留下来,以后她就和你在一起。”
葛春海和贞莲的噩耗击倒了葛宇轩,他听罢噩耗一病不起,多年不见的儿子儿媳牺牲在解放前夕,葛宇轩痛不欲生。葛春江带着妻子桂娟和三岁的儿子箫晓守候在父亲身旁,伺候了三天,三天后葛宇轩闭上眼睛。
葛春江给侄女取学名为葛霜英,意为凌霜傲雪,永远怀念英雄的双亲。
翠姑被噩耗击倒后又站起来了。她终又扛住悲痛。这个粗脚手大性格倔强的女人走下床,照常带着外孙和孙女。她说:“不管发生什么,日子还得过下去。”
有一天,贞香抱着红雀对儿子说:“丁咚,你要记住,以后红雀就是你的亲妹妹。”
丁咚点头。贞香看着儿子想一想,给他提了一个难题。
“你说,要像亲妹妹一样,你该怎样对待她呢?”
丁咚想了想,瓮声瓮气地说:“吃的,玩的,好东西都给她……”他说着又想想,“我要保护她……不让别人欺负。”
小小的年纪,他的回答却表现了一种基本的逻辑规范和理性能力,这让贞香感到欣慰。
贞香有了一双儿女。是红雀的到来让丁咚第一次开口说话,也是红雀促进了丁咚的成长,有一天成为天不怕地不怕的男子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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