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香蹲在灶前烧水,烧好了拿来一个大木盆,把热气腾腾的水一瓢瓢舀进盆里。特么对于+我只有一句话,更新速度领先其他站n倍,广告少他跟在她身后唠叨,由于心愿不被重视而使他心焦,言语也变得结巴了。
“还有……还有那整整一箱……一箱金银财宝啊!足够你和孩子们搭车乘船,远走高飞,坐火车,乘飞机,哪怕乘坐火箭……这路费也够了。以后,你们可以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还能让丁咚娶媳妇,让红雀上大学……”
“你糊涂!”她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打断他,“那不是逃亡是什么?是要钱不要命。有什么比命重要?我看,要让财宝来救命……救你的命。”
“救我的命?我还要命做什么?”丁一芳怆然摇头,“贞香,你忘了……我说过,我之所以活着,就是因为心愿未了,只要你答应收了财宝,了却我的心愿,我活不活随他去吧,反正于私于公罪不可赦,与其这样躲躲藏藏地活着,就像地沟的老鼠,还不如死了的好。你知道逃亡和躲藏的滋味吗?我受够了。这些日子趴在墓穴里,整天与鬼为伍,和鬼说话,和鬼躲猫猫。你说,我这样还不如死了和他们成朋友。”
她好像没听见他的话,慢慢站起来一字一句地说:“我看就这样吧,就这样……全部上交!就用这些财宝向主席他老人家请罪,让当官的修建一座巨像……就像电影上,**广场那样大的巨象。在云江铸造主席的金身,这也是好事,大好事,这样,你就立功了,将功赎罪保住性命,不用像鬼一样活着。”
“啊……”他大吃一惊,被她的话镇住,呆立了一会儿包好夜明珠,默默地揣进怀里,怔怔地看着她,一时语噎。
就在贞香站在盆边不停地诉说自己的想法时,丁咚开门回家了。或许他的动静小没引起注意,丁咚穿过堂屋进厨房,到了灯下他们才发祥。
丁咚一见丁一芳,犹如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怒指着丁一芳语言也结巴起来:
“你……你这个通缉犯!”
贞香回过神来,她一把抱着儿子,不让他冲向自己的老子。
丁一芳看着儿子,没有躲藏和退缩,他听凭丁咚发泄。
“丁一芳,你这个通缉犯,你等着,我要绑了你,公安机关不一枪崩了你才怪呢!”丁咚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对一个凶恶的猎物发狠,一边说,一边不依不饶地要去找绳子。
“儿子啊,求你了!”贞香突然一把拽住丁咚,在他的面前跪下。
丁咚愣住了,片刻,他嚷道:“妈,你这是干啥?快起来!难道你要替这个背叛你的畜牲求情?他现在可是通缉犯!”
“要杀你的老子,你这是忤逆,是大逆不道啊!”贞香扬起头,泪眼看儿子说出了这句话。
丁咚气恼地拉她拉不动,嘟囔着:“我不认他,不认他。”
“可是,你也不能害他!”贞香厉声说:“父子之情骨肉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如果连自己的亲生父亲也不放过,菩萨是要降罪的!”
这时,红雀出现了,她睡眼惺忪站在一边看着这一幕。当她明白事情的原委时,也和母亲一起跪在哥哥面前。
“哥,你就放过他吧,他可是咱们的父亲!”
“我没有这样的父亲!”
丁一芳再不忍贞香一直跪着,泣声对儿子说:“你混账啊,就这样让你妈跪着?”
丁一芳的话让丁咚警醒,他气恼地对母亲说:“妈,你起来吧,我答应你,暂且饶了他的命。”
直到黎明鸡叫,一家三口仍然未能就财宝赎罪之事达成默契。丁咚一直拉着冷脸,犟着脖子不肯屈就。
“金钱,金银财宝,那是些什么东西?是粪土!怎能拿来赎他的罪?他的罪……罪大恶极!”丁咚的气难平。
贞香摇头道:“古往今来,以财换命以财赎罪的事还少吗?就是皇帝老子也会同意,这样的先例多的很。这么多金银财宝,足够他赔罪了,你为什么就不同意?”
“哥,你就同意吧!妈的主意很好,这些财宝应该够赎罪了。”
丁咚低头思忖着,一会儿“哼”了一声,腾地站起来,他从自己怀里掏出印着主席头像的红宝书,把它立在橱柜前。
“你……跪下!请罪!”
“好,我请罪。”丁一芳老老实实地跪下,跪在红宝书前。
他双手相合贴于胸,嘴里小声念叨着“我罪该万死”,“我要将财赎罪”之类的话语,足足跪有十分钟的光景丁咚才让他过关,丁咚勉强同意了母亲的主意,还让他自己在厨房洗了个难得的热水澡。
当天晚上后半夜,丁咚叫上一个亲信拿上铁锹,在丁一芳的带领下驱车行驶到墓地外的大路边,然后步行赶到了墓地。他们挖掘出那箱财宝连夜往回赶,上班时分就到了县城。丁咚没有回家,而是把丁一芳和那箱财宝带到了厂里的兵团办公室。
当丁咚和亲信押解着丁一芳,抬着箱子大摇大摆走进厂区,穿过门廊时,在门卫睽睽之下,他像捕获了罪大恶极的战犯似的,让保安和门卫无不向他行侧目礼。
丁咚在里面开小会,疲惫不堪的丁一芳昏睡办公室的椅子上。丁咚出来看见了他蜷曲的身子,扔给他一件军大衣。
“东风兵团”的办公室原来是厂部办公室,宽大,敞亮。丁一芳醒来时,里面的屋子已经有大动静了,看来,丁咚一直在和麾下商议着什么。
此刻对丁一芳而言,显得非常空虚而寂寥。他站起身,长影洒在地上,顾影自怜,巴巴等着。
丁咚和麾下争论着什么已经好一会儿了,可还不见他们出来。里屋的说话声忽高忽低,隐约可闻。好像关于财宝的去留产生了分歧,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办公室门口有两个来回踱步的保卫不时交换冷漠的目光,偶尔斜视丁一芳几眼,就像瞅一堆狗屎。
丁一芳心神不宁,焦灼不安。他最担心的是贞香的意愿不能实现,舍弃了财宝仍然换不来生的希望。
冤不冤啊……他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他一会儿想到“谋财害命”的典故,一会儿又想到“舍财免灾”的俗语,不禁伸手模模胸口,那儿藏有夜明珠。
无论如何,这个宝物我是不会撒手的了,我要留给贞香……可是,如果我即刻被入狱搜身,或是被拉去枪毙,横尸郊外,这宝物不是明珠暗投吗?
他为此苦恼。
这时,小个子突然冲进来,他风急火燎的,看也不看丁一芳一眼,直接冲进了里间。顿时,他的声音传出来。
“司令,快走吧,组织队伍,带上家伙去救援,快!”
“怎么了?”丁咚问。
“我们和‘火炬’干上了。”
原来,小个子此时来自汉水堤畔的械斗现场。
今天早上,东风的人和火炬的人在江边大坝上为争抢宣传阵地开始了磨擦,肢体接触变成武斗,武斗演变成鸣枪械斗,不到一小时的功夫,两边各纠集了百十号人,开始了真枪实弹的决战。东风的人没想到火炬持枪者不少,他们有手枪,还有机关枪,好像还经过训练,对使用枪械早已是行家里手。
东风有人受伤送进了医院,挑衅者之一的小个子不得不来请示司令搬救兵。
一阵忙乱,接着传出箱子擦地的摩擦声,嘈杂的商讨开始了,他们七嘴八舌小声的计划着什么,过了一会儿,终于从里面走出来四个人。
“丁一芳,”丁咚的一个亲信向丁一芳发话了:“勒令你在四十八小时内完成深刻的反省报告,然后……”
“然后等我们回来,将你扭送到你该去的地方。”丁咚接上话说。
丁一芳从冥思苦想中回过来,他意识到丁咚这是要去江边参加武斗,加入到枪战的行列。
枪子儿可没长眼睛,他要去送死……想到此,丁一芳一阵战栗。
“我也去。”丁一芳毅然决然地口气把他们搞懵了。
“你算啥?”小个子乜眼看着丁一芳问,另外三个人也瞅着丁一芳。
“我过去打过日本鬼子,会用枪,会使手榴弹,我曾经在日本兵手下救过好几个人呢……”
丁咚和他的战友面面相觑。
“你们就批准吧。我……我想将功赎罪。你们不正是用人之际吗?我的心和你们造反派在一起,我愿意以满腔热血将功补过,为革命献身!”
丁一芳不知哪来的勇气和斗胆,鬼使神差,好像在戏台上,此刻冒出一串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戏词来,而且越说语音越铿锵,情绪也显得亢奋起来。
“行!现在就批准你加入我们‘东风兵团’。”小个子说道。
用不着思考,既然急需用人又有人发话,大家都顺其自然,巴不得有能人出来补充战斗力。
小个子十分豪爽地说:“愿意为革命献身,当然既往不咎啦,只要你好好干,在战斗中改造自己,出身啊、过去的表现啊,都去他妈的,重在政治表现嘛!司令,我说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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