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珉离开之后,常姨娘便睁了双眸,她抿抿唇,眸中闪烁不定,一旁的丫鬟云儿忙过来扶她,轻声问道:“姨娘身上可是又不舒服了?”
常姨娘侧眸神色怪异的将云儿上下打量着,看的云儿莫名其妙,她模了模自己的脸,道:“可是婢子面上有什么脏东西?”
常姨娘摇头,讽刺的勾唇一笑,道:“说吧,你是哪个派来的?”
云儿便咚的跪了下去,委屈的诉着衷肠,道:“婢子对姨娘的忠心天地可鉴,断不是别人派来害您的。”
顿了顿,她又道:“人心都是肉做的,姨娘您对婢子这般好,婢子怎会学了环儿那几个贱人做背弃您的事情呢……”
如此这般,就差赌咒发誓了。
常姨娘没了惯常的温柔浅笑,只冷淡的盯着她瞧,好一会儿之后,方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可是……”云儿本想说她身子尚未好转,自己并不放心。但对上常姨娘冷凝的眸光,却不得不应了。
待云儿离去之后,常姨娘苦涩的一笑。想了两日她终是明白了,这次对付她的人除了宋萧哪里还会有别人。只是她想不通,自己一向对她恭敬有加,她对杜姨娘都可以忍受,缘何会这般对自己。
难道是郑宵的事情被她发现了?
她摇头挥去脑海中纷乱的想法,眼下最紧要的便是解决现在的危机。她知道虽然郑珉一如既往的对自己好,但环儿的那番话却仍是让他心中起了怀疑。若是不讲他这番疑虑打消,若是以后……这对她是不利的。
她咬着手指倚着床边思索了一会儿,终是下了决定,只眸中却是闪过痛楚之色。她起身穿上鞋子,步履平稳的朝着洗漱间走去,身子却已无大碍。
她伸手模模圆滚滚的月复部,眉间凝住,之后便染了几分不耐。但很快便被她硬生生的压了下去。反而是重又泛起温柔的浅笑。
因为身子实在是笨重,蹲下已然是有些困难,不过片刻的功夫,她已是气喘吁吁。额间浮了一层薄汗。她皱眉,索性便直接跪在了冷硬的地上,伸手去扣最墙角里的那块木板。
几下之后,木板便被掀起,露出一个小小的洞,里面放着一只雕着并蒂花的檀木盒子。那盒子并不大,不过尺方大小,却被一把锁头牢牢锁住。她抱着它缓缓起身,眸中印出一副爱怜之色。只很快又换成痛楚,她不明白她素来小心。一举一动都毫无破绽,缘何那环儿会看出来。或者说宋萧缘何得知,她真正的本心。
常姨娘本名一个美字,家中不过是小富之商,在这士农工商的世界里自然是地位低下的。她家中行三。母亲是个还算受宠的妾室,但作为小娘子的她却依然不受父亲的看重的。
及至慢慢的她越长越美,父亲才算开始另眼看她,却是希望借着她攀个贵人家,以提高自己的地位。
但是她却渐渐的发现,只要对上那些男人看她的眸光,无论是欣赏的喜爱的猥琐的。她便都觉得恶心难耐,更何论于别人的碰触。哪怕是家中兄长不小心碰到她了,她都胸中欲呕。
这让她难以接受,待后来,父亲提了几乎人家,她都没敢应下。生怕自己会露出异端。
只这般托着也不是办法,后来她便见到了路姨娘,是在去参加别人家的宴会,她走岔了路,便看到日光里。宛若仙子的陆冰神色高贵、翩然起舞,那一瞬间,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跳的是那么的欢快。
她惊恐过害怕过,甚至于怨愤过,但终于是接受了这个事情。
她爱上了一个女子。
辗转得知,陆冰被送进了知府府里做妾,而她唯一能够接触到她的途径便也是进那郑家。
她同父亲提起,父亲自然是百般的应允。只他们家实在是低微,哪里能够够到知府家中的人呢。
后来,她便谋划了同郑夫人的相遇,本只想着能够在她面前露个脸,却未曾预料到,竟是被她相中,直接便送与了郑珉。
她为了适应男人的触碰,先是寻了男人的衣裳每日里抱在身边,后来便硬着头皮去那人多嘴杂的地方。但郑珉第一次碰她的时候,她仍是紧绷了身子,死死的咬着唇,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郑珉还以为她是害羞娇气,更是疼宠,便愈发温柔小意的磨着她。
她虽然厌恶,但想着若是付出这样的代价,能够站在心爱的人面前,却也是值得的。
渐渐的,她已是适应了郑珉的碰触,至少再不会同第一次那般僵硬无感,反而是越来越柔越来越媚。她知道在这郑府里全靠郑珉,自己才能过得好,她过好了,便也能帮衬着路姨娘。是以,哪怕是在郑珉看不到的地方,她仍能完美的控制着自己的笑容眸光,里面满满的全是对他的恋慕。
只郑珉哪里知道,她脑海中想的全都是他另外一个女人。
而郑珉每次去路姨娘那里过夜,她便辗转反侧几欲发狂,无奈便只能愈发的缠住郑珉,让他只留宿于自己的院子里。
虽说忍得辛苦,但是看到路姨娘对她越来越亲近,两人几乎到达无话不说的地步,她在她的面前一嗔一笑,一怒一骂,总是让她觉得无论是怎样的辛苦都是值得的。
但路姨娘实在是太单纯了,她那么美好却要遭到这样的待遇,她便想着为她谋划一二。
她叹息一声,想起那日里陆冰的撇清,心中只觉得痛苦难当。
在无人可见的地方,她方能放纵自己,而这放纵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
是以,她真的很奇怪,她已经做得那么完美了,到底是怎样被别人发现的呢。
她取了一直悬在身上的香囊,从里面掏出一把精致小巧的钥匙,打开了那把锁头。她伸手,眸光哀戚且温柔,如同看着最心爱的爱人。里面可不就是她最心爱的爱人呢,她知道自己的爱恋不被世俗所容,也从未想过能够和陆冰在一起。
但是却总是忍不住的想要渴求更多,小小的箱子里,满满的装的全都是从陆冰那儿得来的东西,有她亲自绣的帕子,穿过的小兜儿,写过的字,用过的杯子,甚至于还有她的经带……
常姨娘一一的拂过,眸中满是光华,只很快便又化为沉寂。
这些聊以慰藉的东西怕是不能再留了。
她咬牙,恨得宋萧恨得发狂,但想着以后的时日长着呢,便终是狠了心,模出了一只火折子。
看着火光渐起,她眸中便忍不住的泛上几滴泪花,抚着自己的胸口几欲哽咽。
很痛呢!
只下一息,木门被人一脚踢开,郑珉神色怪异的看着她。然后便是一个身影猛地冲了过来,将她撞了个趔趄。
那身影却是花铃,她伸手将那明火扑灭,顾不得手上的灼伤,便翻检了一番,心中暗暗的松了口气。
还真的如同那环儿所说呢?便是冷面如花铃都忍不住的勾了勾唇角,但她是低着头的,别人却是看不到。
常姨娘反应过来,尖叫一声,道:“你个贱婢这是作甚,万一伤了我月复中的小郎,你几个脑袋赔得起。”
宋萧原本就为了花铃的动作而蹙着眉,怕她伤了手,现下听到常姨娘说的话儿,她不悦的冷笑一声,道:“配不配的起,不是你说了算的。”
说话间,花铃便已经动作麻利的将那些东西归置一番,捧到了郑珉的跟前,心中却是一阵恶寒,她看到了什么,月经带啊,这常姨娘,还真是变、态。她要回去洗手,至少洗十遍,不,洗白遍。
若是宋萧知道了她的想法定是又要笑,惹得花铃如此崩溃如此跳月兑,倒也是个能耐。
郑珉站在那儿,垂眸看着花铃捧着的东西,心中各样的情绪翻腾着,到最后全都化为了恶心。
常姨娘此时也顾不得温柔娇媚,更顾不得月复中的小郎,她猛地往前扑,道:“夫君,你听我解释,是她们陷害我,全都是她们。”
郑珉却是一个动作闪开了。
他紧紧抿着双唇,眸中阴鸷无比,额间的青筋跳动,身子更是紧紧的绷住。这就是他宠爱了两年的女人,这就是口口声声说爱着他的女人。现下回想起以往的所有的事情,他竟是觉得胸口发闷,嗓中发痒,忍不住的便要吐了出来。
他每日里便是和着这么一个怪物变、态缠绵床榻吗?
只要想着他搂着她,而她却在觊觎着他另外的一个女人,他就忍不住的恶心。
不不不,也许两个女人已经搞到了一起,生生的给他带了一……两顶,算什么呢?真的如同那些下贱的仆妇所说,也是绿帽子吗?
“来人。”他大喝,“将路姨娘带过来。”
目眦欲裂,恨不得将眼前的女人给打杀了。
常姨娘差点摔在地上,听了郑珉的话,她面色一白,但口中仍是哭着叫是宋萧陷害于她。
宋萧却是微微一笑。
她睁大双眸,对上郑珉如同看怪物仇视的眼神,便忍不住的一个哆嗦。
她知道自己这下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