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之瞥了一眼,那张纸上竟然是他和顾二爷的DNA对比报告。
结果很明显,他俩之间存在着血缘关系!
顾二爷看着他惊愣的神情,笑得更加讽刺,“如果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再去医院做一次检查,当然,结果还是一样的。”
顾行之现在也不敢随便说什么,毕竟上一辈人的事情他不是很了解,更主要的是,他只怕这对心怀不轨的父子真的是顾家的人枧!
“二爷,关于你是否是顾家的人,这是我们顾家的私事,拿到台面上来讲,不太好吧?”
顾二爷笑了笑,扬手将那张纸朝着会议桌上扔了过去。
纸张很轻,飘啊飘的,好一会儿才落在桌面上。
随后,他掷地有声地说道:“有什么好不好的呢?这么多年了,我被误会成不是顾家的人没关系,但是我不能容忍我的儿子是顾家的人却处处被人欺凌。”
顾二爷转头看着顾行也,这个他从小就费尽心机培养的儿子,总有一天,他会让瑞唐由他来掌控!
众人先是被他‘死而复生’这件事吓得愣在了那里,好不容易精神上缓了一些过来,他又说自己是顾家的人,还拿出了铁一般的证据,再次震惊得大家彻底失声。
顾二爷继续说道:“我一直是顾家的人,只不过是顾家的私生子罢了,当年顾家的人要面子,所以才说我是被收养的。十年前,我因为病重外出就医,不曾想我的大哥——”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赫然变得凶狠,死死地盯着顾行之,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也就是你的爷爷,居然对外宣称我已经去世,而且还派人阻止我回国!”
死寂过后,一片唏嘘声。
早在十年前,也有传言说顾二爷其实没死,只是生病了去国外就医。
熟料,这样的传言到了今天——居然成真了!
而到了这里,顾行之也就不再心思摇摆了。
有些事情他不清楚,但是有些事情他是清楚的。
那个时候他已经二十岁,顾行也也已经十八岁了,不是小孩子,不存在不记得或者记混了的情况。
十年前的一个晚上,国外忽然有电话打回来,是陪着顾二爷一起外出看病的人,说是顾二爷在国外去世了。
顾老虽然一直以来对这个弟弟并不怎么喜欢,但这么多年了,也已经习惯把他当家人,况且人都已经死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只是人在国外,运回来比较麻烦,所以当时举行的葬礼才是无人葬礼。
顾行之肯定,顾二爷去世的事情不是爷爷捏造的,而是顾二爷他自己的人打电话回来说的。
“虽然这十年我一直在国外,但这并不代表我不关心瑞唐!”顾二爷神情很是悲痛,让人辨不出真假,“一个对自己亲弟弟都能如此的人,我不相信他执掌的公司能多好。”
众人不说话,因为顾老在公司的时候,公司一切都正常,顾行之最初接手的几年也很好,只是最近才除了一些事而已。
顾行也这个时候适时地补了一句:“爸,大哥也不是故意把瑞唐弄成这个样子的。”
“当然!”顾二爷视线转到顾行之身上,“我相信行之的本性并不坏,这一切都是他爷爷在世的时候搞出来的,行之,你说呢?”
这两人……顾行之都不知道说他们什么好。
他们知道自己现在四面楚歌,公司的高层因为自己一而再地出事对自己已经逐渐失去信任,如果这个时候自己跳出来说之前的一切都是爷爷搞的鬼,自己只是被逼的,那么自己就可以有一个很好的台阶下去。
这对父子也就是抓住了这一点,才认为自己会顺着他们的话说下去,才觉得自己会中计吧?
真是可笑!
“二爷,你真是太高看爷爷了,这些事和爷爷一点关系也没有,他老人家最近这几年一直在生病,大家都知道的。”
他语气淡淡,从容不迫道。
顾行也父子的确没料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样,怎么会给了他台阶,他也不下呢?
那真是没办法了!敬酒不吃,只能吃罚酒了!
“果然是有担当的孩子,既然
tang如此,那么行之,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和行也来处理吧,你会回家解决好你的私事,什么时候回来,我会再通知你。”
“二爷说笑了。”顾行之目光变得凌厉,嘴角的弧度岑冷而摄人,“我知道二爷手上有一些瑞唐的股份,在我们都误认为你死后,这些股份转到了行也手上,但好像,你们的股份——没有我和爷爷加起来的多。”
“嗯。”顾二爷出乎意料地点了点头。
顾行之也没放松警惕,毕竟精心策划了十年的阴谋,绝对不可能败在这么简单的一步。
“不过据我所知,你爷爷的股份,并没有转到你名下,而是转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名下。”
话音落下之际,会议室的门口赫然传来了高跟鞋的声音。
众人纷纷扭头看去,进来的人,是夜听寒。
顾行之瞬间瞳孔缩紧,视线紧盯来人。
夜听寒走到他身边,满脸都是担心,压低了声音问:“没事吧?”
顾行之没说话,只是用眼神询问她:你怎么来了?
夜听寒看了看这么多人,声音更低了,“家里来了个人,给我看了一份你爷爷留下的文件,说是把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转到了我这里,那个人还说我要是不来的话,你会出事。”
“没事。”顾行之握了握她的手,安抚她。
夜听寒没再说话,虽然表面上看去镇定不慌,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些乱了。
她虽然上过班开过会,也曾在当律师的时候上过法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侃侃而谈,可这里的气氛太过压抑,很容易让人心里发慌。
再者,她明显感觉到,顾行也和他身边站着的那个年长一些的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那种眼神,让人感觉背脊阵阵发凉。
顾行之干脆揽了她的肩头让她站在自己的身侧靠后一些的位置,沉声问道:“爷爷的确是把股份转到了她名下,但二爷觉得,寒寒会站在你们那一边?”
“行之啊——”二爷脸上露出无奈的笑,伸手再一次拍了拍他的肩头,然后忽然盯着夜听寒,一字一句地说道:“你觉得女儿和父亲的亲,还是和她的堂哥亲?”
“…………”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惊得脑袋一片空白,尤其是夜听寒,她感觉自己快要石化了。
顾行之在最初五秒的慌乱之后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一把捏紧了夜听寒的手,脸上的神情犹如风雨欲来——
“二爷,有些事情乱说了无碍,但有些事情乱说了——”
“有没有乱说我们用事实说话。”
顾二爷迅速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坚定得让人心底发怵:“你爷爷之所以阻止你和她在一起,就是因为知道你们的婚姻是乱.伦!而且,我相信你爷爷肯定已经把事实告诉过你了,你却为了一己私欲,继续大逆不道!”
“难道顾老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被杀害的吗?”
“他知道自己的老婆是自己的堂妹?”
“那是乱.伦……”
众人顺着顾二爷的思维下意识地在议论,而这些言辞通通落入了夜听寒的耳朵里。
她的脸色发白,她感觉自己呼吸困难,好像下一秒就要晕倒了。
不可能!她不是顾家的人!她和顾行之不是堂兄妹!
虽然她母亲已经死了,父亲也找不到了,可她知道自己是有父母的,而她的父母绝对不是顾家的人!
一场争夺权力的战争到了最后演变成了家庭乱.伦,其他的高层都默契地纷纷悄然退出会议室,就连戴数,也觉得继续站在这里太尴尬,走了出去。
偌大的会议室里,只剩下顾行也父子,还有顾行之和夜听寒这一对彻底凌乱的夫妻。
“我知道你们不相信我说的,我们可以现在就去医院做鉴定,看看我和你之间是否有血缘关系,而我和她——又是不是父女!”
“好!”
这次开口的是夜听寒,她不知是因为气愤还是害怕,整个人都在颤抖,可她的眼神却十分坚定。
她转头看着顾行之,一个字一个字很艰难地
说道:“我们去医院做鉴定,我不相信我们是堂兄妹。”
顾行之点头,因为他也不相信他们之间是堂兄妹。
————
谁都急着想要知道结果,所以一行人没多耽误,即刻就前往去了医院,各自抽了血之后就静等结果了。
顾行之看了看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吃饭的点。
一早上都处于极度警惕的状态下,也感觉不到饿,现在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可是他不吃,夜听寒要吃。
“来,我们先去吃点东西。”
夜听寒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低着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听到声音后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
她摇头:“你和戴数去吃吧,我不想吃。”
从嫁给顾行之的第一天起,她就告诉自己,豪门水深,自己不会游泳就不要去掺和。
一开始的确做得很好,对于他的事不闻不问,可后来,心偏了,于是一切就都不受控制了。
她伸手去抓顾行之的手,力道大得有些吓人,“你说……结果会怎么样?”
“别乱想。”顾行之模了模她的头,眼神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会过去,你只要记住,你还有我。”
你说过的,我们要并肩作战。
夜听寒点了点头,但是心里仍旧一团糟糕,神色很差。
顾行之也无奈,她不肯去吃饭,他只能转头叫来戴数,让戴数去买了拿上来。
夜听寒还是没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一阵阵恶心,很想吐。
“我去下洗手间。”
“我陪你去。”
“没事的。”她停下脚步转回来看着他,眼神之中的彷徨令人心疼,“不会出事的,你让我一个人去,好不好?”
顾行之心里知道,她其实是想要一个人静一静,毕竟这样的真‘真相’太让人难以接受了。
如果顾二爷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那自然再好不过。
如果他说的这一切是真的,待会儿结果出来也是真的话,那自己和她之间的婚姻——要如何继续下去?
顾行之也一个头两个大,彼此冷静一下也好,于是他就点头同意,夜听寒一个人去了洗手间。
没一会儿,顾二爷来了,但是顾行也没有跟在他身边。
顾二爷脸上的笑意很深,但往往这种时候还对你笑的人,才是真正可怕、真正危险的人。
顾行之睨了他一眼,“坐,二爷。”
顾二爷点点头,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像许多年前一样,他太小,挨了爷爷的骂,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偷偷难过,有个人会陪在他身边。
其实很多小时候的片段想起来,顾行之对这个二爷还是有些好感的。
也许是因为家里的人对自己期望太大,给予的压力太多,导致自己在家里不怎么愿意说话。
至于顾二爷,是抱养来的,又体弱多病,家里的人也不太愿意和他接触。
两个在家里都很孤单的人,反倒彼此多了几分惺惺相惜。
“我知道我不该说出真相,因为那样对你和她都太残忍。”身旁的人慢慢地开了口,年老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可是行之,这么多年了,顾家对我和行也的残忍,从不曾手软。”
“顾家对你们残忍?”
“你当然是感觉不到的,因为你是顾家嫡亲的长孙,你从小众星捧月,长大了之后直接接手瑞唐,你不需要去努力去付出,更加不用去争夺,因为你知道这一切会是你的。”
“行也不比你差,我以为当你出了这么多事之后,大哥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动摇,将瑞唐交到行也的手里,可是没有,他说他从来没有想过。”
“爷爷不会把瑞唐交给不是顾家的人手上。”
“是啊,他一直不承认我是顾家的人,当然也不会承认行也是顾家的人。”
“爷爷知道一切?”
“他怎么可能
不知道?这一切就是他造成的,他当初就是怕我和他抢瑞唐,怕行也长大了之后和抢瑞唐,所以才一直不肯公开我其实是顾家人的身份,也让大家一直误会行也不是顾家的子孙。”
顾行之对于他的话不置可否,现在结果还没出现,所有的‘真相’未必就是真相。
顾二爷这时忽然诡异地笑了起来,转头看着他,“我知道你和你爷爷一样,不会轻易把瑞唐交出来,可是我让自己‘死’了十年,这十年,绝对不会白费。”
“那就开门见山地说吧,这里没有别人。”
“你放弃瑞唐,我放过你和她。”
顾行之蹙了眉,真心对他的话表示不了解了。
放过自己倒还是说得过去,放过夜听寒是几个意思?
“你不是说她是你女儿吗?难道你会对自己的女儿下手?”
顾二爷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光,一字一句道:“十年前,我就对她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