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拿起竹筒取了一筒水递给她,“尝尝!”
锦曦接过喝了,入口清冽甘甜,笑道:“用来烹茶当是佳品,不知此间可有好茶?”
“有,为了此水,景隆备有好茶。”说着李景隆用竹筒取了两筒水装了,泉边有处空地砌了张石台,从石台处远眺,满谷绿意尽收眼底。“此处品茶锦曦可还满意?”
锦曦走到石台坐下,上面已摆有茶海、小炉。
“景隆可有福气吃得一盏锦曦亲手烹的茶?”他定定地望着锦曦。
避开他的目光,锦曦垂下眼眸微笑,“锦曦便以此茶谢李大哥相救之恩!”说罢轻挽起衣袖露出一双皓腕,右手腕上一只盘花银白镯子轻轻晃荡,更衬得肌肤如雪。
她轻车熟路地选茶洗茶,烹煮浇杯一气呵成,馥郁的茶香瞬间弥漫在空气中。玉蟹泉飞溅轻落的水雾渐湿了她的面颊,一双眼波如墨玉般浸在水中越发莹润。
“请!”锦曦递过茶去。
李景隆犹在痴痴地看着她,充耳不闻。
“李大哥!”锦曦又唤了一声。
李景隆如梦方醒,苦笑着接过茶,轻嗅茶香浅啜一口,喃喃道:“不知锦曦可愿与景隆一起看尽天下河山,品茶忘忧?”
锦曦端起茶也浅啜一口,目光望向极远的地方,似要把这一切印在心里,李景隆的话,她不是不动心,而是……“李大哥,听过一句话吗?人生如茶,世事如茶,转瞬香散,只得一时浓香。”
“茶似人生,茶似世事,香去香来,难得一世知己!”李景隆目光淡定。
锦曦静静地与他对峙,突然笑道:“李大哥,跟随燕王去名山,锦曦寻得一品兰,”她目不转睛地看着李景隆,手伸开,一朵干枯的虎斑兰放在她手心里。“这是什么品种的兰花?”
李景隆心如坠到谷底,他端起手中的茶,极不舍地嗅了口茶香,轻声道:“这是虎斑兰,也算兰中圣品!可惜凋落了。”
“唉,当时锦曦并不知道,竟用剑把它摘了下来。”锦曦摇摇头似乎甚为可惜。
“其实兰已凋谢,锦曦原本不用拿给景隆看的。”
“若不给你看,我怎么知道这是什么兰花呢?日日思量,今日终得答案,痛快!”
“呵呵,心情如此好,锦曦可愿与景隆切磋一番?”
“如此提议甚好,李兄千万手下留情!”锦曦轻轻移步往外,李景隆不紧不慢地跟着,回头看着那桌残茶,闭了闭眼,将锦曦素手烹茶的样子刻在心里,终化为一声叹息。
“上次在兰园,锦曦感觉李兄武功高强,这次当尽全力!”紫色长衫迎风翻飞,锦曦精致的脸上被风吹起一缕伤感。
李景隆低下眼眸,手指尖已颤抖起来,真的要把她毙于掌下吗?“锦曦,你再想想!”
“我迷茫之时不会想,清醒之时更不用想了。”
李景隆眼中飞快地掠过惊喜,急切道:“你,你也曾为我……”
锦曦将那朵虎斑兰弹出,看它被风吹得翻滚着跌落山谷,眼神变得清明,“是,你潇洒帅气,胸有丘壑,武功非凡,世间女子心仪于你也是正常。锦曦也曾对那盆素翠红轮莲瓣兰动心不已,然而人非草木,更不能以草木自居。”
李景隆苦涩一笑,“世间女子哪及锦曦你回头一顾?再珍贵的兰花也配不上你的。”
“锦曦让李兄三招,一谢赠兰之情,二谢提亲垂爱之意,三谢相救之情。”锦曦一字一句地道,“李兄不必容情,放手一搏方为人生快事。锦曦若死在你手上,也是技不如人。”
“只是切磋罢了,锦曦怎说得这般严重?”李景隆忍不住道。
“是吗?只是切磋?那……”锦曦美眸一转,俏皮地笑了起来,“那我不想切磋了,反正也打不过你,吃喝游玩已经尽兴,锦曦就先行一步下山啦!”她转身就走,大摇大摆,后背空门大露,竟似一点儿也不防着他。
李景隆听得呆住,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放她走吗?让她去告诉朱棣密林中的青衣蒙面人是他?被锦曦杀了的死士名为虎斑兰?他看到那朵虎斑兰便明白,是从死士身上取下来的。若是旁人得到也不会起疑,偏偏在船上雨墨多嘴,无意中说出他亲信之人必以兰为名,其实他安插的死士没有赐以兰名,但每人却有表明身份的兰花。
锦曦看似轻松地走着,却在全心戒备。她原本看到那朵兰花,再听到陌生中带着熟悉的声音,就怀疑是李景隆。果然用兰花试探,一切真相大白。她知道武功不及李景隆,唯一能利用的就是李景隆对她的倾慕。
亮出虎斑兰后李景隆便要和她切磋一下,她便明白,他想杀她灭口。锦曦看看右手腕,心想,师傅,非常之时,锦曦不得已要用它了。
一步再一步,那道紫色身影离他越来越远。李景隆心中不舍,矛盾异常。想起朱棣知晓此事的后果,他一咬牙跃身飞向锦曦。
听到后面风声的瞬间,锦曦深吸口气,回过头,在看到李景隆的眸子时,她决定再赌一次,“李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