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香港会展中心,灯火辉煌,远近驰名的佳士得秋拍即将拉开帷幕。***[***请到****]*
展馆不远处的一辆黑色轿车内,一位年轻的女子冷眼望着入口处热闹的人潮,手指有节奏地敲着玻璃。
哒哒的声响叩得前排的男人一阵心慌,“三小姐,快到点了,你确定他会来吗?”
“当然。”女子答得异常坚定。这可是她为他量身打造的,他要是不来,自己这三年多的心血不是白费了。
见她胸有成竹,男子不敢再质疑,可眼见门口越来越冷清,憋不住又问,“万一他不来呢?”
敲击的动作蓦地一滞,女子蹙眉盯着窗外,似乎是第一次思考这个棘手的问题,然而下一瞬便笑颜如花,“连朗,没有万一,因为他已经来了。”
被唤作连朗的男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望见了白色宾利上下来的男子,沈牧梵,沈氏集团掌舵人,商场上人称笑面虎,也是他们家小姐在等的人。
女子抬手瞧了瞧腕表,7点50,离拍卖会开始还有10分钟,从入口到会场大约需要5分钟,等他跟相熟的人打完招呼入座,应该正好开场。看来,这男人还真如资料所说,习惯有条不紊地掌控一切。
前排的连朗见沈牧梵步入展馆,回过头,难掩兴奋地说,“三小姐,咱们也进去吧?”
“不急。”女子从手袋里取出口红,慢腾腾地补了妆,再对着镜子整了整身上的配饰,确定妆容俱佳后才绽出一抹明丽的笑,“走吧,该咱们登场了。”
连朗被那抹明亮的笑晃得失了神,清醒过来发现她已下了车。他赶紧锁好车跟上去,踏进会展中心那一刻,从不信鬼神的他在心里默默祈祷,三小姐能如愿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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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入会场,沈牧梵就见到贵宾席上朝他招手的严征,他微微颔首,缓步走过去,一路上又跟几个相熟的朋友打了招呼,待坐定,主持人正好宣布拍卖开始。
不早不晚,刚刚好。让一旁的严征不禁感叹,“你还真准时。”
沈牧梵笑而不语,拿起座位上的目录翻阅起来。受金融危机席影响,近年来不少富商资产急据缩减,可靠“有钱人”养活的收藏品市场却逆势发展,特别是内地富豪的异军突起,让苏富比、佳士拍卖会上频频拍出天价,而最让藏家和拍卖行惊喜的是,不仅交易额没受到影响,就连藏品也越发珍贵,就像今天的目录上就出现了两件臻品,一件是毕加索的油画,另一件是清雍正粉彩盘。
见他视线落在粉彩那页,严征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今晚冲着它来的可不少。”
“正常。”沈牧梵合上目录,不疾不徐地说,“黑白两市寻了那么多年的宝贝,谁都想来见见它的真面目。”
“不见得。”严征推了推金边眼镜,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依我看,都是想来争宝,再来个奇货可居,坐地起价。”
严征压低声音,“你听说了吧,自从佳士得公开目录,这破盘子在外面已经炒到1800万了。”
“这叫雍正粉彩,不是破盘子。”沈牧梵挑眉纠正道,“同类藏品现存只有一件在美国博物馆。”
严征跟他是挚友,知道他钟爱雍正粉彩,不过听他如此严肃认真,仍旧啧啧两声,“你还真是痴迷到家。”
沈牧梵不置可否,双手交叠在腿上,耐心等着拍卖按步进行。
虽然在场多数人是冲着粉彩盘来,但能出现在佳士得秋拍上的其他东西也价值不菲,上半场齐白石书画和宋代青铜均拍出了高价,下半场严征则以2800万港币摘下毕加索油画,把拍卖会推向高潮,在拍卖师宣布拍品归属后,他照规矩站起来接受其他嘉宾祝贺。刚坐下,就听到沈牧梵揶揄地问,“我怎么不知道你对油画也有兴趣。”
“没兴趣。”他面上保持着微笑,声音里却有不耐烦,“买来哄老丈人的。”
“真下血本。”沈牧梵轻笑,“就是不知道林董承不承情。”
“不承也送啊。”严征无奈地耸肩,“谁叫我想娶人家女儿呢。”
“想娶还不容易,直接飞去拉斯维加斯找个小教堂注册,我可以自掏机票帮你们做鉴证人。”
“我倒是想,可人家是超级孝女,一定要他爸同意才肯注册。”说起思想古板的女友,严征一肚子火,“有时候真不晓得她是那个朝代穿越过来的,怎么那么保守,就连婚前那啥也不同意,非说要留在结婚夜。”
“不满意就换一个呗。”沈牧梵故意说,“反正凭你鸿泰集团董事主席的身份,有的是女人想跳上你的床。”
严征切了声,“要是遇到能换的,早就换了。”
他和林因的感情,沈牧梵比谁都清楚,在心底里也觉得两人不合适,偏偏严征一头陷进去就拔不出来,他能做的,就是陪着喝几顿闷酒,听他发发闹骚,至于劝?算了吧,他自己都剪不断,又拿什么立场去劝兄弟?再说,人家好歹还有个未婚夫的身份,他?顶多算比朋友多一点比恋人少一点而已。
两个被情所困的男人各自陷入沉思,直到主持人报出,“今天竞拍的最后一件藏品是雍正粉彩富贵平安盘,编号c781277……”才唤回他们的注意力,抬头欣赏起台上的彩盘来。
灯光下,彩盘被转盘托住做360度展示,盘上牡丹鹌鹑栩栩如生,盘边天竹寿石细腻入微,吉祥纹饰尽收一盘,釉色通透饱满,一看便知是雍正官窑的精品,连对瓷器一窍不通的严征都止不住赞叹,“真漂亮。”
然而,当拍卖师报出这件珍品的起价时,包括严征在内的藏家愕然得险些掉了下巴。
“200万港币,出家是不知行情还是脑子进水了。”严征奚落道,“他以为卖白菜啊,整个一傻蛋。”
“我倒觉得他挺聪明。”沈牧梵缓道,“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底价低,举牌的人自然多,价格想不高都难。”
果然如沈牧梵所料,竞拍一开始,场上牌子便像打地鼠游戏里的老鼠,不断冒起,不到五分钟,价格就被叫到1500万港币,直逼黑市价。
眼见价格节节攀升,沈牧梵却一直不举牌,严征着急得不行,“你怎么还稳如泰山啊,赶紧出价啊。”
“不急。”沈牧梵轻轻转动脖子,慢悠悠地说,“该我的,跑不掉。”
又过了几分钟,价格已升到1800万,此时举牌的人也所剩无几。毕竟从收藏角度讲,这价格已超出同类藏品十几倍,而如果要倒卖,市场叫价是1800万,万一放话的藏家不肯多出,拍下来岂不是当冤大头。
在一位买家叫出1900万后,刚才咬得很紧的几位藏家开始犹豫要不要再加价,看久久无人报价,拍卖师只好照规矩唱道,“1900万一次……”环视会场,没人举牌,他再唱,“1900万……2次……”
这一次他有意拖长音,希望能给犹豫的买家多一点考虑时间,要知道他们是靠成交价抽佣,能多拍一点,佣金也高点。奈何他语速慢如蜗牛,现场依旧无人举牌。轻叹口气,他安慰自己,算了,1900万也不错了,哪知刚扬起手准备落锤,贵宾席里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音,“2000万。”
拍卖师眼睛一亮,其余人也纷纷把头转向贵宾席,看清叫价者时,一部分人露出原来如此的神情,而另一部分人则是羡慕嫉妒恨,表情精彩纷呈。
拍卖师是认识沈牧梵的,看他出价便估模这藏品该归他了,不过出于专业,还是照例问了句,“这位先生叫价2000万,还有人加……”
那知话未落,一记明亮的女声便从靠门的角落里传过来,“2200万。”
哗,人群里爆发出轰声,全场目光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角落。一个身穿白色小礼服,相貌美得让人男人移不开眼,女人嫉妒得直咬牙的女子映入大家眼帘。会场静默了片刻,下一刻,又嘈杂起来,“那女的是谁啊?”
大部分人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有少数见过她的给出了答案。
“白之音,百叶集团的公关经理,白飞扬是她爷爷,不过……”严征顿了顿,压低声音说,“她是白乐匀的私生女。”
沈牧梵眸色一暗,眉头微微挑了一下。他转过身,朝白之音的方向看去,正好迎上对方略带挑衅的目光。他勾唇轻哼了声,左手懒懒地举起,“2500万。”
轰,全场再次爆发出惊叹,只是这次没等大伙儿把目光转向沈牧梵,白之音清脆的嗓音已豁然响起,“2700万。”
沈牧梵皱了皱眉,快速思忖白之音的来意。对于白飞扬和百叶集团,他知道的比外人多一点,白家看似做的是贸易生意,暗地里却操纵着全港文物贩卖的脉络。他们一向专注黑市交易,现在来拍卖行参拍,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下家订了货,而且价格绝对惊人,才让白家不惜代价要抢到。
只是,除了他,还有谁那么想要这件宝贝?
严征见他蹙着剑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之音,忙不迭用手戳他,“牧梵,我觉得这价太高,不值得。”
与其同时,白之音身旁的连朗也紧张得发抖,“三小姐,咱们没那么多钱。”
白之音但笑不语,就连拍卖师唱完“2700万第二次”后,她依然面不改色地注视着沈牧梵,当拍卖师第三次说出2700这个数字时,她对着沈牧梵莞尔一笑,用嘴型无声地说了句“承让”。
只不过,后者显然并不想让她。就在拍卖师举锤的瞬间,那道熟悉的男音再次响起,“3700万。”
纵是经历过无数场拍卖会,拍卖师仍然被这个加价惊得合不拢嘴,一次加一千万,沈牧梵对这件藏品志在必得的决心昭然若是,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一旦他想要,谁都抢不走。
比起众人的惊叹,白之音的表情相当镇定,让几个老商人不住摇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丫头估计还不晓得自己惹上什么麻烦了呢。”
震惊过后,拍卖师迅速找回自己位置,他重复了一遍沈牧梵的叫价,再侧头问白之音,“这位小姐还要加价吗?”
白之音拧紧眉,像是在努力考虑,过了好会儿,就在大家以为她要放弃时,她突然抬起头,朗声说,“4000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