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云剑 第十四章 天寻

作者 : 岁月催人死

玄宗子低着头缓缓的将棺木盖上,慢慢的抬起头来看他,眼神恶毒凄厉,声音嘶颤的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刚才你犯了多大的死罪。”

天寻轻笑道:“世间但有不平事,我就要管一管。你们为恶不仁,杀害无辜,又行逆天之举,让我见了,就容不得。”

玄宗子寒笑一声,阴森森道:“阴曹地府冤魂众多,尽是不平事,你何不下去管管。”说罢还不等他回话,操起身旁长戟,手臂一扬,一道白光破际划出,天寻一抖衣衫,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去,堂中梁上,冲出一个露天的大窟窿,斗大的佛头,斜斜的被砍下半个脑袋,玄宗子双眼血怒,大喝一声:“哪里跑。”将长戟奋力朝他飞去的方向抛去,双掌手指频繁**,结出法咒,放在神庭穴上怒视天空,嘶声咆哮道:“虚……空……轮……”一道道紫色光圈自他的额头射出,如同行水波纹,层层叠叠,冲天而去。须臾间,冲天戟落回,玄宗子拿在手中,恨恨道:“好快的速度,虚空轮竟然伤他不得。”

他转头意味深长的望了两人一眼,张手九起九锡莲花,对身后两人道:“恐防有诈,你们二人护送师父棺木回鬼穴。”说罢一扬身,如同一道雷电迸出,迅驰而去。

玄宗子走后,鸾姬一脸愁问道:“师哥,如今大事不成,我们又搅扰了师父的清净,我们这样回鬼穴,若是被师叔和二师兄撞见了,岂非死路一条。”

金华也是脸色黯然,字字清晰道:“大师兄刚才那一眼,对我们杀心已起!他虽然满口仁心大义,实则只为自己着想,如今事情败露,他不肯亲自将师父棺木送回,还收走我们的九锡莲花,又让我们回鬼穴送死,现在我们横竖都难逃一死了。”

鸾姬听罢不由的苦笑道:“早知今日,不如当初听了小师弟的话,跟他一起退隐天狼岛,也不必到今日夹在玄宗子和长空镜台之间左右为难。本想今日师父若能复活,可以给我们条出路,可是……”

金华看着那副玉棺,竟有了些怒意,沉声道:“都怪师父,偏爱玄宗子和长空,更宠爱小师弟星灵子,不仅传给了他五云空空咒,连披星剑也传给了他,留下我们,任他们欺凌。”

鸾姬道:“不如我们跑吧,别回鬼穴,躲到个没人的地方去。”

金华摇头道:“那样的话,更坐实了我们欺师叛教之罪,而大师兄更加能独善其身了。天涯海角,我们逃去何方,如果有朝一日被抓回来,免不了要受凌心大刑,那种痛楚,还不如现在爽快的死了。”

鸾姬轻轻叹了一口,反倒淡然道:“那也不怕,师哥,起码我们俩死在了一起,我就已经无怨了。”她抬起眼来凝神望着他,一脸柔情。

金华沉思片刻,迟迟道:“那也未必,现在我们倒戈向二师兄,指认大师兄欺师灭祖,也许还有和活路。”

“二师兄知道我们们俩素来与大师兄交好,现在又发生了这种事情,他怎么会轻易相信我们?”鸾姬消极说道。

金华蹙紧眉头道:“正是,既然我们要他相信,就要做一番苦肉计,我们起码得留下肢胳膊来……”他边说边把剑横在当胸,怔怔的看着鸾姬。

鸾姬也看着他,迈步走到跟前,金华将剑一引,一道寒光划破当空,有一条手臂已经落在空中——那是一条男人手臂。他忍着痛身子有些打晃,鸾姬眼眶不禁红了,上前扶住他,轻声泣道:“师哥……师哥……”便激动的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金华轻轻摇了摇头,忍疼道:“事不宜迟,你赶快带上师父棺木,我们回鬼穴。”

鸾姬含泪点头答应,转身去扶玉棺,那玉棺晶莹如镜,就在她俯身之间,她惊愕万分的看到玉棺上的反影,她的师哥,刚才自断手臂的师哥,竟然悄悄的将剑刺向她的后背,在那一刹那,她本来有一千种方法躲开,有一万种方法反戈一击,可她心凉如冰,剑未至,心却已死,她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长剑贯胸的那一瞬间,这个女子留给了世间最后一滴眼泪。

金华把她搂在怀中,眼泪纵横,他面露痴狂,抚着鸾姬的脸庞,边哭边笑道:“长空镜台如此精明,区区一条手臂如何难取信于他,你若不死,我们俩都得死。长空镜台杀了你,还要把你逐出师门,我杀了你,鬼宗里还有你的灵位,我是为了你好,师妹,小师妹,你等着,终有一天,我会杀了玄宗子和长空镜台,为你报仇。”

他又哭了一会,说了很多三四不靠的乱话,发了许多如同狗屁的誓言,才将那女子的尸体拴在身上,又把玉棺夹在腰间,出门而去了。

这时,江莹儿和姜文玉已经在铜佛后面藏了许多,等他离开后,这才走出天寻所设的结界,江莹儿愤愤骂道:“刚才那个男的真是猪狗不如,我要是有大哥你的本事,定要出来把他杀了。”

姜文玉脸红红道:“有我的本事也绝不是他的对手,算了,别管他了,赶紧去找二弟吧,刚才那个玄宗子比他更厉害十倍,二弟现在或许已经遭了不测了。”江莹儿听了也很是着急,两个人匆匆跑出祠堂,此时已经是寅时卯初,日头还没有露出天际,月亮却已经渐渐隐落西山,正是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候,两个人借着微弱的星光,走在狭促的山路间,两边都是高山环绕,层峦叠峰,不知哪儿是出路,又见路的两旁多有奇岩怪石,映在黑影中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让人胆寒。

两个人走了不多时,早已经走出村子很远,什么影迹也没有寻到,却在这时看到前方不远有个黑影摇动,江莹儿眼尖道:“这不是青牛吗,它居然没死。”

两个人跑到近前,果然是青牛站在那儿,正悠哉悠哉的吃草,却不见天寻的身影。这时远远的看到西边山腰处忽得一阵亮光,接着传来一记刺耳的炸裂声。

姜文玉叫道:“不好,也许二弟已经遭的那家伙的毒手了。”

江莹儿急道:“那我们怎么办?”

姜文玉愤道:“我们三人虽然相识不久,但二弟胸藏浩然正气,于千钧一发之际破鬼宗复燃大计,我身为七瑕山弟子,更加不能置身事外,纵然不是玄宗子的对手,也要去跟玄宗子拼一拼。”回头望他,“你敢不敢?”

江莹儿正热血上涌,哪会有什么不敢,毅然道:“敢。”

“好!”他答道,跃上一块高石,双手合在一起,擎过头顶,大声道:“你不是一直想看看我的剑吗,现在就我要召来我的飞剑……”他正要大喊,身边却突然传来天寻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已经落在二人中间,轻声道:“别大声说话,我还没死呢。”

两个人喜出望外,姜文玉跳下高石问道:“你没事就好,玄宗子呢?”

天寻道:“他好厉害,幸好我跑得快,不然就成肉酱了。你们俩不该跟到这儿来,若被他发现了,我一人尚且自顾不暇,三个人肯定凶多吉少了。”

江莹儿不服道:“我有法宝,足能够自保。文玉大哥是七瑕山的弟子,刚才还要召飞剑来着,我们三人在一起,只会更强,怎么会输呢。”天寻刚要回答他,却忽然面色一遽,向前大踏一步,跃到半空,向凭空奋力推出双掌,一声轰然大震,玄宗子显出身来,与他双掌对接,两人弹开,一高一低,僵持在低空。

玄宗子这时情绪已经平和了很多,一手反持冲天戟,向天寻冷笑道:“原来你还有同伙,报上你们的家门与师承来。”

天寻道:“只怕你不配知道。”

玄宗子大笑几声道:“想必你的师父也是无名鼠辈,不知道也罢。你坏了我的千秋大业,方才你我交手三次,我都可以轻易将你杀死,但我看你天生奇骨,小小年纪,是个可造之才,正好我足下没有传承,有意收你为徒,你虽然犯下弥天大错,但你若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前事我既往不究。”

天寻听罢,失笑道:“哦,你有什么大本领,能做我的师父。”

玄宗子一脸得意道:“你来看,我手中的这柄冲天戟,此乃雷系至宝,我鬼宗第一神兵。它乃是几百年前魔音圣尊的兵刃,圣尊将它赐于我师祖,师祖辞世时传于我师父,我师父又传于我,你若肯拜我玄宗子为师,我不但将一身技艺传给你,等我百年之后,这柄神器也将归你所有。”

天寻不屑笑道:“你当我不知道么,鬼宗的第一神兵当属披星剑,哪里排得到冲天戟。况且这冲天戟——当年你师祖英天奇在魔音战败之后携教众突袭玄空阁,被玄空阁的守山**师缘心禅师以九天荡魔印诛杀,把他的尸身还有披星剑和冲天戟封在了宁心塔中,后来你师父诸葛水流云登山假意拜降,趁玄空阁的和尚不注意,才盗出了英天奇的尸身以及披星剑冲天戟,如今你把这战败之物拿在手中,何颜还敢如此叫嚣。”

玄宗子听罢不由得一愣,刚要回话驳斥,又听天寻大声喝道:“玄宗子,你有眼不识泰山,还敢收我为徒,你可知你眼前站着的是谁吗?”

玄宗子又惊又疑,问他:“你究竟是谁?”

天寻道:“我便是七瑕山盘云峰首座天寻子,论起辈分来,你还要尊我一声师叔呢。”

此话一出听得三个人都吃惊不小,玄宗子先缓过神来哈哈大笑道:“狂妄小儿,天寻子的大名我几十年前就听过,七瑕山前任掌门空若死了已有一百多年,他是在阴间收的你做徒弟吗?”言罢不由分说,持戟携着一束盛芒向前攻去。

本来之前大事败露,他杀心已经定,但几番交手,觉得这少年小小年纪,本领不凡,让他有了爱才之心。事情已然败露,回天无术,如果收个好徒儿,也不枉出山一趟,况且自己一向势单力薄,这一遭恐怕又要失去了金华鸾姬这双左右手,以后更加困难,收个好徒弟正好以做扶持。但听到天寻前后一番话,虽然难辨真假,却让他心绪杂乱,也不想什么收徒之事了,只想速速把眼前的三个人杀了,事了拂身而去。

可那天寻,从不正面接招,只是左闪右避,偏偏他又速度奇快,虽然玄宗子实力明显占上峰,但他心思不定,有勇无谋,如此在半空缠斗了一刻钟多,也未见真章。转身间,他才发现地上还站着两个人,心中暗想,天寻纵然一时间擒他不得,可地上那两个人一眼看上去便知是平常普通人,绝难逃过他的一招半式。于是调转头来,奋戟刺向姜文玉,可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他太过轻敌,姜文玉居然身怀技艺,戟到跟前,他竟然疾纵闪过。玄宗子余怒之下,又旋身向江莹儿攻去,江莹儿一不能飞,二不能纵,眼前敌人盖世而来,耳边听到姜文玉一声大叫,他也不闭眼,看着玄宗子向自己刺来。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天寻倏忽落在他的眼前,折扇张开,转手凭空画出一个圆来,可惜圆未画满,玄宗子看到天寻就在眼前,不由的狂怒万分,使了十二分的气力,一戟他平生绝技虚空轮使出,瞬间破了他的结界。一声玉碎的轰鸣震荡,玄宗子被震的后退几尺,天寻护着江莹儿在一起被击出去十几丈远,把大地冲出一道鸿沟。他勉力扶着江莹儿站起身来,强自将一口涌上来的腥甜咽下,姜文玉见状,纵身跃来,挡在两个人的前面。玄宗子将长戟一甩,惨风洞洞,凉叶飒飒,他大啸道:“好好,也省得我再一个个去费力,就此一招来个了结吧。”

他运戟将行,突然在他的头正上方,一束光鞭疾速甩来,打在冲天戟上,冲天戟光芒顿失,玄宗子冲天大嘨道:“哪个鼠辈来偷袭我。”又是一道光鞭抽在他的背上,让他好几个踉跄。

众人抬头往上看,见有一人立在空中,离地二三十丈,衣袂飒飒,长发飘扬,他的样子看不清楚,只是手里的那长长鞭,抽打了两下以后迅速的收缩回去,返在手中却是一把清光长剑。他大声道:“玄宗子,三十年不见,不记得老朋友了吗?”

玄宗子惊疑道:“你是谁?”

那人飘飘落下,看上去也就三十岁上下模样,散着长发,一脸清闲散淡的样子。玄宗子看到他的样子,又惊又疑的试量着道:“子芒剑!你是潇湘雨。”

他笑而不答,折身走向天寻这边,单膝跪地道:“弟子潇湘雨,拜见七师叔。”

这一句话惊的在场的所有人目瞪口呆,姜文玉僵在天寻前面,一动难动,天寻拨开他,一手扶着腰,一手向潇湘雨摆摆手,示意他起身。潇湘雨这才毕恭毕敬的站起身来,回身朝玄宗子冷脸道:“玄宗子,你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冒犯我天寻师叔,若不是我师叔他手下留情,早就取了你的狗命。”

玄宗子惊恐难平,不由的退了半步,他深知潇湘雨的厉害,看来这位盘云峰的首座也必然是真的,只是他先前的示弱,不知是他本就不才还是故意为之,倘若他真的功力卓绝,一个潇湘雨自己已然应接不瑕,加上一位天字辈的一脉首座自己更是必死无疑,只是死敌面前,虽死也不能屈身,他只是把冲天戟背在身后,以作歇战之意,不给潇湘雨突然出手的机会,又强自笑道:“潇湘兄,三十年不见,你可是一点也没有变啊。当年我俩大战几百回合都未分出胜负,你老兄的本事我佩服的很,只是你口中这位师叔,未免有些……”

潇湘雨截住他断喝道:“放肆,我师叔他向来仁善行世,从不杀生害命,难道你没看见师叔他腰中的神剑始终未曾出鞘,倘若我天寻师叔真的动手,莫说你我小辈,只怕你师父诸葛水流云在世也不是对手。”

潇湘雨字字铿锵,对玄宗子听来如同雷震,之前他也留意到天寻的佩剑,只是修真之人,剑一入境界,便会超凡入胜,将剑隐于无形,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凡是那些还把剑拿在手中的,尽是些籍籍无尽之辈,所以一开始他毫不将其看在眼里。但现在听潇湘雨这样一说,他不由的万分后怕,潇湘雨乃是一代名剑,在江湖中又素有百晓神君的盛名,想来不会说出恁大的妄语。所幸天寻刚才没有对自己下杀手,否则自己定然难保性命。思及此,他再也不敢妄动,乖乖站在原地不敢再有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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