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门口,刘宇宙挥挥手,送走了几个哥们。
转身回头,看见杨帆站在面前。杨帆脸色阴沉,直直盯着刘宇宙。
“你看我干什么?”不知为什么,刘宇宙看见女班长就想溜。
杨帆拦住刘宇宙,眉毛竖起:“刘宇宙,你这是第几次了?每次都是你,败坏班风!”
刘宇宙站住,不满地:“又怎么了?别把这么大的责任托付给我,我承担不起!”
“我问你,谁让你把他们带到教室里来的?”
“不要明知故问,当然是我让我了。看,这是我的大脑!”刘宇宙指了指头部对应的位置,“呵呵,当然你也有嘛!还问我。”
“你,下不为例!”杨帆无奈,对于刘宇宙这样的人,她只能适可而止。
“班长同学,你认为这招管用吗?”
“诸葛亮七擒孟获,以理服人。走着瞧!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刘宇宙讥讽地:“我当然会等,不过到那时,三班可能就不存在了。”
杨帆瞪大眼睛:“刘宇宙,你说话注意点儿。‘不存在’是什么意思?”
刘宇宙自傲地:“本来嘛!不信你等着,校长明天就来宣布:旅游三班立即解散,每个人就地正法!咔丘!”
他用手当枪,虚拟地朝杨帆扣动了一下扳机,又朝旁边做了个点射。
然而,事情的结果恰恰跟刘宇宙说得恰恰相反。
下午活动课刚开始,刘宇宙便一下冲进教室,满脸兴奋地大声喊道:“报告大家一个非,非常沉痛的消息!”说着嘴里奏起了一阵哀乐,“新任班主任于今天下午4时35分即将驾崩我班……”
杨帆背着手走进教室:“刘宇宙!你在喊什么?”
“我没喊什么?我在欢迎新班主任!”
“欢迎新班主任为什么奏哀乐?”
“谁说我奏哀乐?这可是嘻哈风格的代表作。douknow?”嘴里又哼哼起来。
杨帆针锋相对:“那怎么殡仪馆里经常放这首曲子?”
“不知道。”刘宇宙摇摇头。
“好了,‘不知道’我没问你名字。”大家哄笑起来。
杨帆严肃地拍拍桌子:“大家都坐好了!老师要来了!”
刘宇宙瞥了杨帆一眼,诡秘地笑了笑,弯着腰窜到讲台上,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了粉笔盒里。
“刘宇宙!你在干什么?”又是杨帆。
“没女人味的家伙还穿什么裙子!”刘宇宙回敬道。
杨帆气得说不出话来。
当吴经纬走到教室门口时,教室里非常安静。
乔梦扬抬起头,微微一楞。啊?新班主任。这个世界还真小。
这个新招聘来的青年教师,不知道旅游三班的情况,所以许主任跟他一说,立马就答应了,脚步轻盈地就走马上任来了。吴经纬走进教室,用目光搜索了一遍学生,扫到乔梦扬,稍微停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大家好。”
教室里居然没有反应,刘宇宙嘴角诡秘地动了动。无奈,他只好又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经纬。”
刘宇宙故意起哄,摇头晃脑地拖长声音:“哪个吴?哪个经?哪个纬?”
乔梦扬瞥了一眼刘宇宙,看他那副得意的神情,就知道准又有了具有非凡创意的恶作剧。她有些担心地望了望吴经纬。
不出乔梦扬所料,果然,在粉笔盒中寄存着一个意外惊喜。此刻,一条小蛇正在“嘶嘶”地吐着信子。
“好吧,我写给大家看。”
可是,吴经纬看着粉笔盒,无论如何也拿不起那根粉笔来。
前排的学生都看到了小蛇,也楞住了,教室里发出一片唏嘘。
吴经纬望着粉笔盒里的小蛇,手在颤抖着。教室静得出奇。
刘宇宙从座位上站起来,豪爽地:“老师,用不用我来?”
吴经纬镇静下来,笑了笑,摇摇头:“不用,我自己来。”
话是这么说,吴经纬却非常明白,这个“下马威”决不会像看起来的那么简单,旅游三班的光荣事迹他不是没有一点耳闻,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会不会是毒蛇呢?别看它是条小蛇,如果是一条毒蛇,也真不好对付。记得书上说,毒蛇与无毒蛇的区别在于,毒蛇一般色彩鲜艳,无毒蛇颜色较为暗淡;毒蛇脑袋为三角形,无毒蛇脑袋为其它形状。这条小蛇呈墨绿色,算不上什么鲜艳,却也无法归类为颜色暗淡,那脑袋有点像三角形……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状况,把韩晴拉来就好了,她对这种稀奇古怪的问题一向很有研究。
小蛇瞪着一双玻璃珠子似的眼睛望着周围的一切,鲜红的舌头快速吞吐,蛇嘴就像含着一片火焰,蛇脖子一弓一弓的,似有攻击的意图。
恐惧也是会传染的,要是身为老师的失态了,学生岂有不惊慌的?吴经纬还是高估了讲台下各位安静坐在座位上的同学们,其实他们也顶多是探探头、伸伸脖子,因为刘宇宙的关系,怎么说大家也“出生入死”过108次了,这种事情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毕竟,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剩下的也只有吴经纬演独角戏了。
上帝,你在哪里?吴经纬还在捉模不定,却没忘对着空气默默感叹。他猛然想起上次韩晴拉他看什么临危自救的节目,这会儿终于派上用场了。防患于未然,责任重于泰山。幸好,幸好。吴经纬兴奋地点点头,这一举动看得台下所有人都傻了眼,当然也包括一直都在幸灾乐祸的刘宇宙。
“他是不是吓疯了?”
“说不定已经神经错乱了。”
“真可怜,长的倒还蛮帅的。”
吴经纬没有注意到学生的反应,独自沉静在略带惶恐的氛围中,节目内容的大概是,只要能抓住蛇尾,将蛇提起用力抖动,蛇骨就会抖散,蛇就会瘫痪,变得像一根烂草绳。
不能再等了,该出手时就出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吴经纬想起武侠剧的常用台词,不禁一阵壮志豪情。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手从讲台上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本书,在小蛇眼前晃动起来。
他企图慢慢地用另一只手靠近小蛇,不料却迅速引起了小蛇的注意。吴经纬看着小蛇,小蛇瞪着吴经纬,四目相对,“啪”,拿出的本子掉到了地上,吴经纬只好无奈地动动伸出的五指,向小蛇表示问候和友好。小蛇藐了他一眼,带着鄙夷和嘲笑又看向别处。
讲台下的同学们一阵唏嘘,觉得没戏。于是,爱聊天的聊天,爱看书的看书,爱管闲事的管闲事,一片熙熙攘攘、繁荣昌盛的景象。此情景是绝对的盛况空前,看得吴经纬目瞪口呆。
“别说话了!”吴经纬终于忍无可忍。
“别!说!话!了!”可台下还是滔声依旧。
突然,山回路转,教室里一下子安静起来,静得让人怀疑。吴经纬愣了一下,看到几十双眼睛同时盯着自己,他尴尬地笑了笑。同学们的表情纹丝不动,却逐渐将焦点缩小到吴经纬的衣服袖子上,吴经纬一愣,顺着大家目光的方向,低头一看:那条小蛇正悠闲地爬向自己的袖口。
吴经纬打了一个寒战,头发顿时竖起。
情急之下,吴经纬看准方向,一把提起小蛇的尾巴,拼命地晃动,胳膊也不自然的强烈抖动着。想必,吴经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与小蛇的亲密接触。他只觉得有些粘稠,一阵翻胃,想要呕吐,望着台下都怔住的学生,又强行忍住,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没,什么,这是一条无毒的青蛇,我……小时侯也玩过。”蛇的身子还在“妖娆”地晃动着,逐渐变成了橡皮筋。看着它尾部的花纹,吴经纬推测着,随口说了出来,同时也说了个谎。小时侯玩过?无非是震震刘宇宙之流。
“哦,还有点来历!”
“刘宇宙,下次要努力了。”
同学们进行着习惯性的议论。
吴经纬将小蛇丢出窗外,调整呼吸,走上讲台。他看到学生们用期待的眼神回敬自己,一阵欣喜,于是抛出精心准备的开场白,“呃,今天的确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大家怎么想?”
“哇,今天是情人节!”
“不对,是端午节!”
“喂,懂不懂阴历和阳历,两个怎么会扯到一起呢?”
“同学们有什么要问我的吗?”吴经纬摆出新闻发布会的架势,想趁机讲解一下阴历和阳历的区别,以博得学生的信任,不过他的想法实在过于天真,他的学生仍然对那条小蛇感兴趣。
“老师,那条蛇长得怎么样?”
“就是,我们都没看清楚,你就给扔了。”
“长得还行,就是恶心了点。”吴经纬发自肺腑地答道。
“老师,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就是嘛,那么可爱的一条小蛇。”
“停!”吴经纬做了个“丁”字型的专业手势,试图打断这些没完没了的闲谈,于是快速侃侃而谈,“刚才,怎么说呢?我想这是大家送给我的一种特殊礼物,一种特别的表达方式,一种别出心裁的见面礼。”
学生们陆续安静了下来,刘宇宙急忙从桌洞里翻出随身听,按下录音键,“老师,麻烦您再重播一遍。”
“喂,是你叫‘不知道’吧?上课不准带随身听!”吴经纬反应灵敏。
一阵哄堂大笑,刘宇宙愤然地:“笑什么笑!”顿时,笑声退潮,教室里又静了下来。
吴经纬趁机继续言谈,当然也逐渐放慢了语速。其实呢,他要得就是这种效果,只是可怜了多愁善感的刘宇宙同学。不管怎么说,吴经纬这会也总算有了点亲和力,他娓娓道来:“这见面礼,蕴涵着许多丰富的含义,是对我这个新班主任的告戒?不信任?或者警示、盼望和期待?也许都有?好,对于这种礼物,我接受了!如果不接受,是不是太没诚意?太没自信了?中国有句古话,叫不打不成交。所以,既然我来了,就欣然接受它。”
教室里大家静静地听着,吴经纬接着说:“这里我先向送给我这特殊礼物的同学说声,谢谢了。”他恭敬地向学生们拘了一个躬。
刘宇宙脸上表情复杂,杨帆与乔梦扬脸上现出喜悦的表情。
吴经纬说:“好,刚才我说的算是开场白。下面是正题:今天我来告诉大家,学校刚刚做出了决定,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咱们三班代理班主任了。为什么叫代理呢?原因是学校要求我当好这个班主任,如果干不好,走人!所以我想大家给我一个机会,看我能不能当好这个班主任?到三班来,是学校对我的考验,也是我对自己的考验,我决心接受这个考验!”
学生们专注地看着他。
吴经纬继续说:“据说咱们不是个好班,我不这样认为。记得小时侯背过一首诗,叫《将进酒》,里面有一句说,天生我才必有用。今天,我就把这句话送给在座的同学们,如果真有人瞧不起我们三班,可我们自己不能瞧不起自己。我吴经纬今天就是来同大伙一起争口气的,同学们说,欢不欢迎?”
刘宇宙突然振臂高呼:“欢迎吴老师加入二等公民行列!”
吴经纬看着刘宇宙,刘宇宙张了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