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代表着神明显圣的威能,天色在短短几分钟时间阴沉下来,如乌云盖顶般阴霾而又凝滞,空气中的风似乎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了,停止了流动。
在村民心中响起的这个声音,带着属于神明的空灵与威严,让村民凛然而畏,不敢稍起亵渎反抗之心,越发敬畏和虔诚起来。
空气中的信仰气息越发浓郁,甚至凝成了渺渺白色雾气。当然这种景象,只有冯夷这个河神才看得见,感受着空气中有无穷的力量朝体内灌输着,心灵的呼唤越来越高昂,冯夷凝成的水晶神像站在潮头,觉得自己就是立于众生之上的主宰,无比的强大,无比的欢喜。
冯夷抬头仰望天空,双天张开,舒张着拥抱整个天下的豪情。
但……
在他眼中。
天空中一片红,刺眼的红,酷烈的红,排斥一切的红,翻滚涌动着,发出涤荡整个世界的轰隆声。
一股大恐怖涌上了心头!
虽然由水灵力组成的晶像并没有汗毛,但冯夷只觉得浑身汗毛都坚了起来,那是出自一种灵魂上的恐惧,无关**和感官。
“啊——”冯夷呐喊起来,想要将心中的恐惧表达出来,但天空中传来一股更加恐怖的气息,将他恐惧的叫喊压了回去。
天空中的红云缓缓生起了一个漩涡,漩涡的空洞中,一种恐怖的东西正在酝酿着,点点雷光在其中闪烁,充满破灭一切的毁灭气息。
出于神性的直觉,冯夷知道,下一刻他就将陨落,这直觉是如此的真实,比真实更真实,就好似命中一切已经注定。
神道三诫:不可显圣于人前。
在这即将陨落的前一刻,冯夷募然明悟了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误,在成就河神之位的那一刻,冥冥中规则就警示了自己,不可在人前显圣,自己沉浸在香火之力的大欢喜中,居然将之忘诸脑后,在村民面前显示了神体。
按提示所言,违背神道三诫的,必遭天人共戮,这天空中传下来的危险气息,难道就是对自己的惩罚。
一瞬息的时间,漩涡中炽烈的光芒闪烁着,雷光就已经酝酿到了极点,下一刻就要轰落下来。
出自灵魂被锁定的警示,让冯夷知道,他不可能躲过这一道雷击,也不可能在这一击中存活下来,这就是天罚,不可抗拒,不可躲避。
他已经无路可逃,只能迎接陨落的命运。
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他被恐惧填满的灵魂中,突然泛出了一道灵光:“唯信仰,方可抗衡信仰!”
这一道灵光乍闪而过,却有如开天劈地的第一丝光明,照亮了冯夷的心灵。
千钧一发,他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有机会判断,出自本能的,他霍然在信仰之潮中发出了一个指令,传到了主持祭河仪式的刘耕耘心灵中。
接到河神指令的刘耕耘,下意识喊了出来:“拜河神,三叩首。”
众村民毫不迟疑的再一次叩头,河神显圣,让他们心中充满了敬畏和虔诚。
随着村民的再一次叩头,空气的信仰香火气息再一次高涨起来,丝丝缕缕缭绕在冯夷的水晶神像周围,冯夷单手缓缓向天空指去,随着他的动作,空气中的气息朝他指天的那只手凝聚而来。
“礼成!”
刘耕耘几乎是嚎一般喊出了这句话,向天地宣告着仪式达成。
“轰!”
但天空中突然响起一个炸雷,淹没了他大喊的声音,不,应该说是淹没了一切声音,就连河水如喷泉瀑布一般,轰然涌上十余米高的轰鸣声,也被这一雷声压了下去,天地中这一瞬间,只有这一道雷鸣的声音。
伴随着雷声,一道炽亮的闪电自云层刺了下来,如一柄锐利无比的长剑,想要将大地的剥开。
冯夷缓缓将食指刺向天空,心中的危机提升到了最高。
在刘耕耘喊出礼成的那一瞬间,空气中的信仰香火之力再拨高一个层次,并急剧聚集起来,凝聚在冯夷指向天空的那一根手指。
冯夷手指苍天,在村民眼中构成一副永恒的场景。
信仰之力在手指上高度凝聚,竟隐隐泛出一股金黄来,染得那一根食指宛如庙宇中黄金所铸的神像一般,坚固,威严,不可摧毁。
望着红云中击下的那一道雷光,在灵魂中神性的驱使下,冯夷仰天发出了一声咆哮,虽无声却有意:我有众生的拥护,你要杀我,就需要灭尽众生的信仰。
随着他的咆哮呐喊,河水轰鸣着,直将他拥上了十余米高。
冯夷单手指天,一指点出,一道无形的波动携带众生之力,朝自天空击下的雷光迎了上去,在离地两百米高的地方相撞。
噗!击下的雷光犹如撞上一个无形的屏障,在半空中如烟花般炸开,形成一道亩大的电网,绚丽而灿烂。
冯夷只觉得灵魂好似遭受了重重一击,只觉得眼前一黑,就失去了意识。
立于潮头的水晶神像也溃散开来,化为水花落入了鲤鱼潭中,而如喷泉般涌上十余米高的河水没有了神力支持,也轰然倒灌入鲤鱼潭中,炸起高高的水花,溅了岸边的村民一身。
随后,河水迅速平歇下来,恢复了平静
“哗啦啦……”
随着雷声炸过,天空中,淅沥沥下起小雨来。
众村民惊魂未定,眼前再没有汹涌澎湃的河水,也没有水晶般的河神之像,如果不是身上被河水溅湿的衣衫,他们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场梦。
他们这些凡人当然看不见那无形中的争斗,只以为这一切都是河神的神通,包括闪电雷鸣。
在他们的肉眼凡胎中,只见到河神冲上十余米高,朝天空一指,就是一声炸雷响起,一道闪亮的闪电直击而下,随后,天空中就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而雷声过后,河神就消失了踪影。
“耕耘,这是怎么回事?”虽然心有预料,但还是需要确认一下,太叔公颤抖着声音朝神棍问道。
“这是河神爷,在显示神通啊!”虽然也是一窍不通,却不能显出自己的不专业来,刘耕耘破着头皮编造着答道:“一指天,就是雷响,一呼声,就是雨来,传说中河神是行云布雨之神,这是河神爷呼风唤雨的大神通啊!”
“那可是好,有了河神爷的庇佑,我们观音山这一片以后就不会遭旱了!”太叔公先是面现喜色,接着又是疑惑:“那河神爷现在到那里去了?”
“三叔,河神自有威严,不喜欢经常在凡人面前现身,现在河神显了神威,自然就遁去身形了,如果今天不是第一次祭河,恐怕河神还不会现身,以后恐怕再现身的机会就不多了。”刘耕耘的两个解释即为冯夷找来了一个麻烦,又为他消除了一个麻烦。
“那现在我们怎么办?”太叔公问道,总这么跪着也不是一个事,下雨虽不大,但他年老体弱,可受不了寒。
刘耕耘揣摩了一下,道:“河神爷受了我们的香火,祭河仪式已经完成了,我看大家伙都可以散了。对了,还有些事得交代一下,得由三叔你老人家主持才行,雨大,我扶三叔公你去躲一下雨……”
刘耕耘说着,上来扶着老人向冯夷平时住的那个房间里走去,口中一边朝后面大声吩咐着:“祭河仪式已经完了,大家都散了吧,记着河神爷的吩咐,以后要少到河里来祸害……,哦对了,刘书记您留一下,太叔公还要吩咐一些事,还有,冯二娃和刘根全,你们两个修庙的人也留下!”
天空中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因此,这些村民虽然心中的震惊还未退去,但也都三三两两地散去,只是敬畏之下,以前村民相互之间最喜欢的龙门阵都无心摆谈了,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匆匆朝家里行去。
而言语间对河神有所冒犯的一些人,例如刘莽娃等人,更是有如逃跑一般离开了,刘莽娃回到家后就发起了高烧,更增添了河神的威严……
现场,只剩下刘耕耘招呼地几个人留了下来。
刘大忠这个村支书也是为今天的遭遇而震惊莫名,听到刘耕耘的话,就知道麻烦找了上来,但他是刘家坝村的一把手,村里有什么事怎么绕也绕不过他,人家找他也是正常事,推是推不掉的,他虽可以用封建迷信的借口拒绝,但今天河神的显灵,他可是真真切切地看在眼里的,慑于河神的威严又不敢拒绝。
于是刘大忠只得苦着一张脸,跟着刘耕耘和太叔公进了冯夷的小房间。
而此时,刘根全却急了,口中不停地叫着:“冯夷,你怎么了,你没事吧……”在他面前,冯夷伏倒在地,双眼紧闭,已经没有了意识,好似昏迷了过去。
刘根全大急,抓着冯夷的肩膀大摇了几下,冯夷还是昏迷不醒,刘根全正要叫刘耕耘和刘大忠等人过来,帮忙看一下是不是要送医院。
“呃——”就听冯夷口中发出了一声**。
刘根全大喜,道:“冯夷,你醒了,你没事吧!”
冯夷半睁开了眼睛,只觉得恍如隔世,没有人知道,他经历了一生死里逃生,他看向了天空,天空恢复了蔚蓝,那扑天盖地、席卷一切的红云已经消失不见。
但在冯夷灵魂中,那一声雷霆炸响的声音犹自回荡着,余音不绝,那一声声让灵魂震荡的炸响,在提醒着他,神明的道路上有大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