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宁拿筷子插了下猪头,一筷子插进去流油,屋子里冒着香气儿。“陶二姐,我这煮了些腊肉,给你割块尝尝,回家直接抄抄放些大蒜爆香就能吃了。”提着棕绳的地方把猪头放到木盆里,用菜刀割了一块,拿篮子装上递给站着等的女人。
闻了香味确实有些馋人,若是来一盅酒滋味该是美得很。
“宁丫头这般客气,我便不推拒了!”
“陶二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柳宁将她送出屋,回来,又割了些肉用碗装了放篮子里,叫兄弟两个送去村长家。她自己乘着热气足,两手往冷水里放了下,把猪头上的骨头撕开,待手烫得受不了又沾了冷水冰一会儿再撕,几个来回,将一头猪头骨剥了个干净。
锅里的水不倒,找出洗好的陶盆,一盆装上放碗柜最低层,上面用几块洗好的木板块儿盖着,再盖了一层布。弄了些面粉和了,用刀均成小团儿,拿竹棒子匀成中间后两边略薄的圆片儿,从之前的陶缸里弄了小半碗汤油淋在剁好的红薯丁里,搅拌一下,一手勺子一手饺子皮开始包馅儿。
等柳焕两兄弟和路川云小尾巴回来,她已经一锅饺子快蒸熟了。
“怎去了这么久?”送个东西的事,竟去了个把时辰,大过节的莫四叔再能扯,也要忙事吧!
柳畅先是放下篮子,继而长长一声叹息。“莫君染跟主家送货去县城,碰上山匪了,刚叫主家的人抬了回来,浑身血肉模糊,怕是不长久了!”讲着这话看着自家大哥。“哎!”摇着头在他肩上拍了拍。
柳宁仔细的观察大哥脸上的表情,发现他眸中多了些脆弱焦灼的东西。“莫君染是莫四娘的女儿?”这话一出口就惹柳畅一对白眼。
“莫君染是莫四娘大姐的二女儿,乔侍郎所生,一直在隔壁镇上做帮工。”
“哦,难怪我不认得这人。她人咋样?”柳宁往灶里扔了几根柴。看两个哥哥这个担心的劲儿,里面定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文章。
这个妹妹还真是以前的事丁点儿都没放在心上,亏那时继父和莫老大正夫闹得满村轰动,如今竟能问出这问题来,柳畅没好气的再度开口解释:“人是不错,就赖上个不太管事的母亲跟一位柔弱的侍父得一厉害的父亲,日子过得可不算好!”
家庭关系有些复杂。“二哥,你对她可真了解!”柳宁有些打趣的故意开涮。
“妹妹你是真不晓得还是装不晓得,莫君染跟大哥——”
“柳畅!”大哥一个呵斥打断他。“成年旧事还提它作甚!”讲完便不做声的进了自己的屋子眼圈依稀有泛红的迹象。
充愣装傻的柳宁捅了捅柳畅的胳膊肘,努努嘴。“大哥跟莫君染有过去?”
“好妹妹,你总算明白一回了!”再不灵光一点,柳畅都觉得柳宁不可救药了。
手里火钳一放。“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叫洪大夫!”
柳畅给她一咋呼,惯性的往外跑了一段,到门外小路上反应过来,为什么是自己去?可人已经出门了,再回头只能惹妹子笑话,便只好咬咬牙红着脸,脚步不停的跑去羊肠村的黄土坡。柳宁这边也不耍懒,继续把饺子包完,叫嘴馋的路川云先夹了几个蒸熟了的吃。
洗好的猪血腊丸子一并蒸熟,拿几只大碗装上,明日早上切了就能直接抄来吃了。
柳畅中途回了一趟,取了些肉又看到碗柜里的饺子端了一碗,一篮子装上就要出门,给柳宁往门口一站似笑非笑的堵着。柳畅被看别扭了,站在原地满脸臊红。
“看看,人还没出门呢就已经向着别人了!”
柳畅越发的不自在好似身上有虱子爬,嘴巴依旧不肯认输的道:“还不是你害的,叫人家过来,钱没给上东西总不能少了的。”
“啧啧啧…”柳宁看向边上神色恍惚的大哥,一边对柳畅调侃。“人家是给莫君染看病又不是看我们,我们这又是陪东西的又是陪功夫的,这中人当得实在是失败啊!”一语双关两个哥哥都叫她打趣上了,惹出了两张关公脸。
“哼,不理你!”柳畅恼羞成怒直接撞开柳宁自己跑了出去。
“喂,还没告诉我柳君染咋样了?”柳宁扯着嗓子叫了一声,心里琢磨着找个时间把这两个准嫂子凑齐一下,免得两个哥哥成为村里人的口水靶子。
柳畅仰脸四十五度笑得有些欠扁。“你让叫的人,哪还有跑空趟子的!”
听得嘴角只抽抽,刚还皮子薄得一说就红,这会儿倒自己自恋上了,顺便着还恶心一下她,柳宁不得不赞叹二哥这手举一反三的本事。
柳焕松了口气,用感激的目光看着打闹中的两人。
“哎呦喂,某人这是王婆卖瓜,看来好事要近咯!”连连叹气,“我这银子得哭上了哎——”
脚一蹬,柳畅恼羞成怒提着篮子背对她。两腿飞快的迈走了!柳焕在一边看得直笑。
“大哥!”柳宁转身对他招手,自己先往屋里走,拨开火坑里的火,往新制好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柳焕在她旁边坐下来,身边挨着睁大双眼乖巧盯着他们的路川云。
“莫君染你可还中意?”柳宁直话直说,眼睛直视他。明天一过就新的一年了,大哥再不定亲就得成别人口中的话柄了,虽然她是21世纪的人,对这些早婚的规矩不看好,但实事造就只能去顺应时代。
忸怩的扯了下衣袖子,他有些不敢看妹妹的眼睛。十八岁的他很明白过了年意味着什么。
“我…让我一直留在家里照顾、照顾你和川云!”
听着这话柳宁心里就冒了一股邪火,想起程二娘上屋里打人那事。“大哥,我不是说让你信我嘛!”
柳焕哆嗦了一下,脑袋垂了下来。想起继父跟莫君染父亲斗嘴之事,就觉噩梦附体。“那莫家不是我能进得去的!”讲着这话声音有些发颤,君染会找到比他更有钱有能力的夫郎。
“进不进得去就凭你想的一句话?”柳宁越发的气恼。可自家大哥想退缩不是没有原因,便松软了口气给他分析。“过日子是长久的事,那莫君染在家过得不舒坦,就今天要不是你们撞了去,她拖曳几日血都得流干了,哪里还能有命活!冲这点我便有办法叫她答应这门婚事,至于她那莫家父亲,只要她自己是中意你的,不妨多花几个钱堵他嘴巴便是。有问题咱们得想着解决不能想着这事有什么阻挠,若没有阻挠咱们还活着作甚,吃喝拉撒睡哪样不是要遭遇不顺事的,自己不争取就没有理想的幸福享受!”以前上班这话就是她的座右铭,不过那时偷懒耍滑的不少人在,吃大锅饭谁不想偷得闲又能不少钱,问题是这样的好事多么?要这般社会都不会进步了,就盯自己碗里,一旦那碗破了成别人的呢?
“我这话可能重了些,但我不是继父,断不会把事搅混了。把这年过好了,你若信我,就安安心心的等着媒公上门!”把事儿说完,柳宁眼睛直视他,看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错愕、怔忪、明朗,一时表情几番转换,终于认真的拿清亮的眸子看她浮现出几丝雀跃欢喜的微笑,他果然是喜欢莫君染的。不过,那姑娘人品如何她还得亲自去考察一下。
柳畅归家,手里得了一罐酒递给柳宁,脸上带着巴结的笑意,依稀还有几丝未散的红晕在脸上浮动。
“怎么着,那别扭人也知道开窍了!”毫不客气的一手接过去,拿开封纸送到鼻端嗅了嗅。不错,糯米酒,入鼻就有一股甘甜的米香味儿。伸手接过柳焕递来的空碗,倒了一半,送到嘴里抿了抿。入口生香,满口爽甜,就这度数跟葡萄酒似的,夹了一口饺子慢慢咀嚼。
柳畅还等着她发话,不想她一口两口接着吃上了,半点别的话再没有了,不由愣在那里看着她吃,模不准该怎么继续下面未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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