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关南营,离主帐五丈远的雪地上。
夏玉今夜特地穿了一件大红长裙,平日拢起的黑发散开,在腰际飘舞。面上稍施粉黛,肌肤白里透红,明亮的双眸像嵌在黑色苍穹的星辰,站在雪地上,若冰雪红梅。
长裙,本是一块三米长的红布,小猴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弄来,现在被夏玉改成宋代那种轻盈拖地长裙。
围绕在夏玉身边的,除了小猴子之外,还有十五人。其中七位是采药队成员,手持自制的粗糙布扇,一字排开。其余八人,手持萧瑟,席地而坐。而小猴子,则与夏玉一起盯着主帐,神色都颇为紧张。
帐门吱呀一声打开,三更天到,昊奇云准时出帐去练剑。
见帐门打开,夏玉立马朝众人做了个手势,只见风呼呼作响,吹得地面碎雪如雾,朦胧的笼罩着主帐周围。
突起异变,让昊奇云心中一惊,立刻抽出青锋剑,凝神驻足。却听得高昂乐声骤然而起,如万马奔腾,银河砸泻,强劲乐声,使原本肆起的雪雾,渐渐消散。
随着雪雾的散开,出现丈宽的平台,平台由冰雪凿成盛开白莲,其上屹立着一位红衣女子,肤如凝脂,发如泼墨,左手执着一支白梅,与前胸齐平,缕缕清香,从花瓣中散出。
女子的红色长裙,随着风起,飘扬不止。原本高扬的乐曲,在女子身影闪现的那刻,变得悠扬婉转。萧音之中,带着丝丝愁绪。
丝竹声中,女子身子轻轻旋转,往日的豪迈不见,而是像江南女子温柔似水。清澈的双眸,有着明月的清亮和一丝寂寥。
女子的身子很软,随着音乐,忽而上扬,忽而旋转,各种姿势来回变幻,极其流畅自然。手中的白梅,在她的舞步中,一幻成二,二幻成四,随着舞曲深入,竟在莲台之上,出现了一片梅林。
冰莲上起舞的红衣女子,就像在白梅林中嬉笑奔跑,脸上的笑容,悄然绽放。这笑容出现的一刻,白梅林中的花苞,全部盛放,此情,此景,极为美丽。
这支舞,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围坐冰莲四周的七位乐师,都忘了弹唱,目瞪口呆的看着那女子。而负责扇风洒雪的采药人,更不用说了,他们手中的粗扇,不知何时早就掉在地上。
音乐声断的那一霎那,女子猛收舞姿,在台上稳稳站定。望着震惊不已的昊奇云,拖着大红长裙,缓缓移步过去,口中轻轻吟唱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
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
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她与主帐相距不过十五余米,此诗念完,已经走到昊奇云跟前。递出手中那支盛开的白梅,满目柔情的问道:“南王,可愿收下玉灵这支白梅?
昊奇云保持着站立的姿势,身子一动未动,面色如常望着缓步而来的夏玉,外人看不清他的心思。但其实,他的心砰砰的跳动得厉害,紧张弥漫全身,只觉得全身僵硬,手心更是不觉间起了一层细汗。
这种紧张,是在夏玉停舞一步步向他走来时,突然而起。而片刻之间,就取代了他的所有思绪,以致于夏玉把白梅递出时,他还未能从这种状态中出来。
时间,在两人对望中,缓缓流逝。等待,是难熬的,夏玉此时也很是紧张。这是她第一次认认真真为讨好一个人尽其所能,她希望快些听到答案,也害怕听到答案。
紧张的不仅是这两人,小猴子他们看着两人默然不语,更是瞪大了双眼,不敢大声呼吸。
一刻钟的时间,终于让昊奇云心,如外表般平静下来。略有歉意的向深情款款夏玉抱拳道:“白梅盛开于冬之末,春之初,坚韧中不失俏丽,傲骨中不失大气,乃至真至性之花。玉姑娘手中之梅,更是如此。然云某粗鄙,并不是这护花之人。”
夏玉听着,内心有些失望,但这样的结果,却是在意料之中,所以,她也没有气馁。舒了口气,夏玉平静的道:“南王不是护花之人,玉灵也不是这娇女敕的花朵”说着,把那几朵白梅摘下,洒在风中。
在她抬手的刹那,昊奇没由得心一紧,但也仅是如此,并没有任何动作。
当那花消散于黑夜时,夏玉重新转头,脸上是自信的笑容,身上红裙张扬起舞:“南王,今晚多有打扰,就此告退。明日,玉灵定当不会让你再失望。”——
广元城是岭北唯一座大城,昔日的繁华,仅此于都城。然这百年难遇的大雪,使得广元城内门庭冷落,城内百姓多闭门不出。
城墙落着厚厚的冰雪,其上站着几位士兵,,身姿笔直,目不斜视。城门旁,则有百余士兵,冒着严寒,整齐而立。
站在最前头的是个身材挺拔的青年,面庞刚毅,身上的气息,就像破山裂土的长枪,势不可挡。此人,是在广元城接应林虎等人的吴占。
而在他百米外,则是一支三千人的队伍。他们军服有些破烂,脸上都露出疲惫之色,队伍中,更有许多伤员。
可以看出,他们望见城门那一刻的兴奋,但没有一个人出声,而是静待长官的命令。
林虎站在队伍前头,在欧阳柳的思量中,正想策马往前,没想到,吴占已经走到他们的面前。于是,两人连忙下马,对着吴占抱拳道:“吴校尉,多谢前来相迎”
吴占爽朗笑道:“林校尉一路辛苦,吴某前来相迎,自是应该。”然后,他侧头看像欧阳柳,道:“想必这位就是欧阳先生吧!以商贾之力,汇四方之粮,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百万粮草集于广元,且能反杀楚、邙伏兵,先生之智,可谓空前绝后”
在吴占看向他时,欧阳柳也默默打量吴占,他英气逼人,能而不骄,是难得的将才,心中也暗暗欣赏。所以,一改以前的扑克脸,对着吴占抱拳道:“吴校尉谬赞,欧阳身为三营兵士,也只是尽一份职责而已,不敢居功。”
欧阳的脾气,吴占在广元这段时间,已经打听清楚。此时,见他甚为恭敬,知是认可自己,自然无比高兴,于是笑道:“欧阳先生过谦了,先生之智,吴某真心佩服,已经迫不及待与林兄,先生畅饮一番。两位,快快随我进城吧!”
三人并排而走,身后的四千余名士兵列成两队,跟在他们的身后,慢慢走进广元,结束了最艰难一段行程。他们将在广元休息一夜,然后合兵一处,押运百万粮草,继续前往百里外的崤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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